“神龙”架风前扑,如天马行空,却是“神龙行凶”。
申公豹退已无可退,此际他已惟剩前冲一项,他再无别的选择。
申公豹背后满是飞红。
瓣瓣杀机隐伏。
百花飞落之间,有位姑娘横穿朱阁。
赤裸着玉足,行踏在飞舞的花瓣上飘落,竟无视了飞花杀意。
这姑娘一身艳丽红裳,更绝的是她的脸,好似一朵空谷幽兰,也确实美艳似朵奇葩。
——这姑娘她简直美极了。
——但也狠极了。
——极狠极美。
因为她的眼里只有狠厉。
因为她也有一柄剑——软如腰带的利剑。
她要仗着腰间软剑斩了眼前的醉汉酒徒。
如梦似幻的美艳姑娘持剑挥舞,无数花儿也自惭形秽,纷纷飞落。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招即《无聊入梦见花落堪思葬之剑法》里的一式杀招——“梦、丽,花、落”。
相比“神龙”细剑,背后的“温柔乡”更使申公豹心惊胆颤。
因此申公豹猱进。
与此同时,更夫击出的神龙竟陡然回了头。
更夫登时以盾替剑,当的一声,申公豹的攻击被锣盾挡了下来。
锣声惊起,更夫被暂时击退,但也借飞花掩护,得到了喘息的时机。
适才他在交手刹瞬,瞧见了申公豹的出手,月光闪映之下,电光火石之间。
申公豹右臂前驱,蹊跷地使出一“掌”——不但蹊跷,简直还非常怪异。
申公豹揉进的一击,不仅迅疾,而且精准,尤其稳如山岳,攻得让他避之不及。
但快、准、稳的出招并不算奇、也不怪,奇怪在:申公豹一出“掌”,指头竟也弯曲。
曲了指的掌还算是“掌”吗?
这是“拳”吗?
恐怕也不能称之为“拳”。
因为申公豹的右手有指弯曲也有指笔直——尾指、中指、拇指、无名指勾曲,食指笔直竖起,第一指节微勾。
这似掌似拳、非掌非拳的攻势着实令更夫大吃一惊,剑使的神龙气势登时瘫若小虫。
而申公豹一记手印迸射的气劲恰似桃都天鸡——酒令里鸡啄虫,是必胜法则。
申公豹刹那间将局势换作对他有利的场面,更夫焉能不败?
于是他收剑格挡,封架申公豹这“天鸡一印”。
申公豹一出手就破了更夫的《直来直去戳死人不偿命剑法》。
申公豹本该乘胜狙击,但背后的红衣姑娘强势“挽留”,他不得不回头。
他回头但不低头,纵是红衣姑娘那万般诱人的裙底,他也绝不低头。
因为他已低了十几年的头,这头不过才抬起了数年,怎能再低?他不低,因此选择不去看。
他不解风情。
申公豹已想出办法。
他左手打出,又是一个似掌非掌、似拳非拳的怪异印式——
中指微勾,尾指、食指、拇指曲入掌心,无名指笔直竖起。
这姿态非天生与苦熬不能摆出。
申公豹不是附庸风雅的人,他这式形似疯虎,在对方意境里撒泼打滚,直将飞红碾作泥尘。
红衣姑娘的软剑被申公豹的气劲左弹右突,划出了红裳上那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白皙透粉的水嫩玉肌简直要跃口子而出,肉隐肉现的。
她苍白着脸,鹅蛋似的秀颊抽搐,她跺足嗔道:“你这什么打法!太可耻、太粗鄙、太流氓了些罢!”
——有人杀人如割草,不求美感,只求利落有效。
申公豹惊诧乍现。
下雪了,雪越下越大,但为什么黑黑的天上还有月亮?
而且那么大、那么亮!
落下的月华也似冰霜一样,大片大片的。
——疾风,飞花。
——骤雪,霜月。
——风花雪月?
——风花雪月!
申公豹抬手,随时将要施展自己的印诀。
与此同时,自兴发坊内骤射出一道光。
刺骨寒芒。
直往申公豹要害攻去,毫无美感!
他闪避了过去。
寒芒也显出了原形,是个灰衣消瘦的剑客,剑客的样貌普通,长剑也显得普通,没有一个突出点,没有一处记忆点。
——但这样平均的面相,也往往是种难得状况。
两者之间的杀意,倒是让对方更加怒火中烧。
此时他们谁都想要成为胜者。
饶是光单单看上对方几眼,那么就希望对方倒在自己的剑下,再也不能起来。
第五百二十七章 彼此相认
灰衣剑客再起,寒芒惊现,极致的轻功配合杀人的剑,便似这骤降的霜雪一样。
白也即纯粹。
纯粹的杀意!
霜雪与寒芒一同漫天飞舞,舞得越来越凌厉,越来越凶狠。
——《骤雪冰封三万里》,这是满怀杀意的剑法,一旦出手必须见血,要么敌人沐血,要么自己受伤。
申公豹躲。
寒芒追。
普通的剑总斫到神奇的点。
而申公豹不想挨冻。
——挨了冻就是中了招、着了道、划了剑、受了伤。
申公豹全力闪避,但寒芒如影随形。
仿佛灰衣剑客在以剑光、剑芒、剑气囚禁着申公豹一样。
这哪里是剑?
简直是贱!
这人怎么这么贱、这么烦、这么惹人气?
他娘的!申公豹这样想着、暴躁地想着、粗鲁地想着。
申公豹忍无可忍。
申公豹跃起时,许多空门与破绽倏然暴露。
他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灰衣剑客也想借此一局定胜负,所化寒芒自下而上骤然激射,直指申公豹的破绽所在!
申公豹登时再施印法——右手尾指收在掌心,拇指自然合在掌侧。
中指与无名指竖起交叉,食指则侧向弯曲,离中指背寸许,不相依附。
刹那间,申公豹指尖的气劲凝聚为杠——大棒。
既然握了棒,自然要做很棒的事情。
——绝地反击便是很棒的事情。
申公豹将“气棒”高举,一棒朝天,轰然往下直砸,目标正是寒芒。
同一刹那,一道月光洒落,更夫与姑娘,也借机左右奔袭而来。
四面受敌。
申公豹棒砸寒芒不变,寒芒适时溃散,气劲钻体而入,阻塞了灰衣剑客真气运转的关隘。
灰衣剑客显形,血从口涌。
申公豹随即将“气棒”抡至背后,但他头也不回,直接左手再施一印。
尾指中指无名指曲向掌心,拇指倾压中指指尖,食指竖立,第一指节微勾。
气劲陡然迸射,威似“天龙”,不啻更夫细剑之龙。
“天龙”圆舞,顷刻挡下更夫细剑,余力回旋,绕到对侧,挽下了红衣姑娘的飞花。
他急忙转身,此时月光已击溃“气棒”,恰洒落在他的胸口。
他已回击不得,避之不及,他惟有硬挨,而后再图反扑。
申公豹嘴角溢出血来,他强忍疼痛——他的肋骨已断了几根。
但也止住了这白衣人压抑的攻势。
白衣人用的是重剑,重剑无锋,这也是为什么申公豹受了“霜月”一剑,只是肋骨折断。
而没有贯穿血肉的伤口。
这四个回合,尤其是月光下落时的一对多,简直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