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笑傲开始 第225节

  赵敏又道:“那恨不恨我?”

  若在昔日,卓凌风见她一味歪缠,定然大怒,但此时思路澄澈,心境清明,脸色不变道:“不恨!你是朝廷中人,又是蒙古人,行事不依江湖规矩,自然而然。

  而我想救人,却又救不下,这是郡主棋高一着,又何谈一个恨字!”

  赵敏这才将顶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拿了下来。她也不是个傻子,更不敢将卓凌风逼狠了,她今日若真的将武当山的人杀了,卓凌风这一番可全都白做了。

  那就是拿他当猴耍了,届时焉能放过她,跟她的家人?

  她上山之时,之所以提前安排家人回大都传信。

  就是生怕卓凌风是个二愣子,死活不跟自己低头,反而一怒之下,拔剑出手,那就是自己失算,父兄也得赶快远赴漠北,逃脱他斩草除根之举。

  而今卓凌风低头,她自己挣足了脸面,心下一高兴,自然见好就收,乘势收篷了。

  她难道还真能将自己刺死,与武当山玉石俱焚?她还没活够呢!

  赵敏做这一切,也是卓凌风将她逼的狠了,情势所迫,她不得不找补一把!

  在赵敏眼中,哪有直接用死亡,让自己背叛国家、背叛君王、背叛父兄的,无论他出于什么用意,这太过自大,也太小瞧人!

  不给卓凌风一个深刻的教训,以后动不动拎着剑,出现在她和家人面前,这还有生活趣味吗?

  这便是有些事明明知道很危险,可偏偏要去做,其实只是“人活一口气”的解读。

  赵敏沉默半晌,那双黑白分明眼珠转得几转,笑道:“倘若我说,只要你自缚双手,任我处置,我就即刻带人离开武当山,还将远征魔教的五大派中人一起放了,你愿不愿意?”

  卓凌风唇角微微上扬,一抹自嘲之味很是明显,继而淡淡一笑道:“这事我适才也想过,但我后来就明白,自己杞人忧天了!

  因为你绍敏郡主绝不是一些头脑简单的蠢货!”

  这话机锋甚深,好多人均不明其意,但一些稍微有思维能力的,却是明白。

  赵敏要卓凌风低头,为的是自己颜面,更为了他一个承诺。

  卓凌风舍却颜面,为的是武当山平安,要的也是她的承诺。

  二者俱有所求,有一个人低头,互相都有了台阶。

  二人若都是自私成性,只顾自己痛快的卑劣之人,赵敏一句话便能杀掉武当全部,再围攻卓凌风,未尝没有将之斩杀的可能。

  作为卓凌风这一方,也可以不管张三丰等人死活,直接拔出倚天剑大杀特杀,武当山人死绝,又哪及自己痛快重要!

  可惜卓凌风、赵敏不是这种人,做不出那等愚蠢、无脑之事。

  而能让赵敏不敢当真戏耍卓凌风的依仗,就是他神出鬼没的超卓身手,若然束手就擒,就等于放弃了一切筹码。

  他以有用之身,自不会做出此等不智之事。故而以赵敏敏锐无比的心思,若提出这等条件,除了证明她是个蠢货,还能说明什么?

  好在赵敏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她摸准了卓凌风的脉络,所以才用了“倘若”两个字。

  赵敏微微一笑:“卓兄厉害,名门弟子气像就是不凡。”又幽幽一叹道:“我不如你!”

  卓凌风摇了摇头道:“非不如,是势不到。”

  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都明白,若今日卓凌风抓住赵敏在意的人,比如她的父兄,向她问出同样的话。

  你服不服,恨不恨?

  让她妥协,赵敏会强硬的不低头吗?

  恐怕也不见得。

  她最终能做出最为刚硬的事,或许就是自己死,不去亲眼看见这一切,以求心灵上的慰藉与解脱。

  然而卓凌风却不会采取这种愚蠢的方式。

  张三丰适才说,做一个刚疾勇直、重义轻生、不知变通的人,于国于家于民俱无好处。

  这话固然心伤张翠山之死,其实也是说给卓凌风听得。

  他怕这个年纪人手持倚天剑这等神器,就会一个莽干,最终除了多害人命,于事无补!

  张三丰一听到,卓凌风跑去用剑逼赵敏,做出叛国叛父之举,就有些头脑发疼了。

  这是此等之事的解决方式?

  若如此简单,他早就潜入元朝皇宫挟持皇帝,逼蒙古人退出中原了!

  这简直就是儿戏!

  但又念在卓凌风远来报信的份上,这番话不好明言,只是希望他能自悟!

  好在卓凌风终究是明白了!

  直取、曲求都是克敌制胜之道,一味的刚硬,有句话叫“盈不可久”,武学中也是一样。

  见他懂得了这个道理,张三丰对他才是发自内心的,有几分赞许了。

  同时,卓凌风脑海中的集运珠也有了反应,声望值竟然到了【百分之七十】。

  他这时突然明白了,张三丰那会对自己说头角尽去之时,就是一飞冲天之日的含义。

  或许张三丰听了自己做的事,觉得自己行事多少有些太过莽直,这对以后发展不利。

  毕竟行事风格无论是硬刚,还是柔守,都是会被人针对个性,后以定谋。

  这何尝不是张三丰被人偷袭后,再现身说法,要让自己懂得随势就形,不可偏执。

  沉思间,就听赵敏说道:“将武当弟子都放了!”

  殿外的一众手下,都将被制的武当三四代弟子放了开来。

  赵敏笑盈盈地道:“卓兄,我们还斗不斗了?”

  卓凌风也笑道:“我本就斗不过你!

  况且斗与不斗,只在你念转之间,又哪有我说话的份。”

  赵敏轻轻皱眉,说道:“形势格禁,欲罢不能。”

  众人见两人谈笑风生,直视众人于无物,但说的话又非一般人能瞬间理解,这到底是恩怨消解了,还是怎么。

  只有张三丰、卓凌风、鹿杖客等寥寥数人,明白赵敏并无为难武当之意了,可她一国郡主,就此罢手,难以服众,威望必定受损。总得再有个合理解决方式,才能收兵回营。

  忽见赵敏跨上一步,朗声说道:“武当山上,谁能做主?”

  张三丰与卓凌风心头一沉,相视一眼,均觉这个鬼丫头捉摸不透,也不知她要出什么招。

  张三丰微微一笑道:“郡主娘娘,有何指教,请明言!”

  赵敏负手说道:“张真人武功之高,雄踞武林第一多年,武当绝学名震江湖,

  但我方今日胜在人多,又用了不太光彩的手段暗算张真人,这本大违江湖道义!

  可小女子本就是朝廷中人,行事遵循两军对垒之要,与江湖争雄不同,张真人,您说对吗?”

  张三丰笑道:“郡主说的不错!”

  赵敏拱了拱手,淡淡说道:“张真人海量汪涵,小女子佩服。

  可是木已成舟,我们毕竟擒了您的徒子徒孙,所以怎么也得有个了断。

  卓少侠宅心仁厚,又一直不希望死人,为此不惜用倚天剑刺我,还劈了我的琴台。

  不过他终究没有伤害我,本郡主也是深承其情,免得大家死伤无数,污了武当圣地。

  我想了一个法子,既可避免死伤,又能了断恩怨,还有机会让张真人的两位好徒儿重新站起来,您老愿不愿听一听啊?”

  她这话几乎让所有人为之动容,张三丰与俞岱岩更是大惊失色。

  “两个徒儿重新站起来”这信息量太大,就连赵敏一众手下,也起了一阵骚动。

  俞三侠残废这么多年,还能重新站起来?

  卓凌风也不料这一出,愣了一下,继而心想赵敏这是要将“黑玉断续膏”拿出来,还是要拿“七虫七花膏”暗算他们,但好像没必要。

  莫非她已经喜欢我,胜过同一阶段的张无忌了!

  这不是卓凌风出于自恋之心,而是他清楚知道,原轨迹中的张无忌没有得到赵敏放人的承诺,至于“黑玉断续膏”也是张无忌喝破索要的。

  至于卓凌风自始至终,就在任何人面前没提过“黑玉断续膏”这茬,就是想着张无忌必会找她要!

  没想到,赵敏却主动抛出来了,这是为什么?故而他才有了赵敏喜欢自己的想法。

  盖因卓凌风了解一个真相,原轨迹中武当逃过一劫,不是张无忌和明教的人有多厉害!

  那时赵敏阵仗实力之强,普天下没有任何一个门派可以对抗!

  张无忌清楚,破局取胜的机会,只在抓住赵敏,否则硬打不过!

  而赵敏退走,就是因为对张无忌有情,才不愿与之撕破脸,所以借着几名手下之败,借机退走离开。

  否则单打独斗不行,只需要招呼一声,手下一拥而上,张无忌、杨逍那帮人自保脱身不难,想护持武当上下,那是想当然。

  尤其最后张无忌、杨逍、韦一笑被玄冥二老相继打退的情况下。

  有人补刀,轻松要了他们命!

  正因为卓凌风有这种认知,对于赵敏此时的作为,却压根琢磨不透。

  思忖间,就见张三丰面沉如水,说道:“郡主尊意如何,老道愿闻其详!”

  “说来很是简单。”

  赵敏朗声说道:“我先前的确不讲江湖规矩,但这次我就按照江湖规矩来。免得你们说我欺人太甚!

  我这里有三个家人,阿大、阿二、阿三,你们站出来,张真人,您只要与他们比试一场,只要胜了,我们佩服武当派武功确然名下无虚。

  我即刻率众下武当,秋毫不犯,再留下一款名叫黑玉断续膏的神药,医治俞三侠和殷六侠,待我回了大都,立马放了武当众人!”

  她口中一直紧紧扣住“武当”二字,明显是在针对卓凌风这个非武当之人。

  阿大阿二阿三,从她身后缓步走出。

  这三人自进殿后,一直跟在赵敏身后,始终垂目低头,神情猥琐,谁也没加留神,不料就这么向前一站,登时如渊停岳峙,俨然大宗匠气派。再看他们各个形貌非凡,绝非易于之辈。

  张三丰身受内伤,眼力却在,一眼便看出三人俱是当世一流高手,比适才围住自己的四人更胜一筹。

  卓凌风也是脸色微变,张三丰武功再高,如今内力运不出来,也万无取胜三人的可能。

  她明明出了一个大难题,可又抛出一个大诱饵,这丫头究竟存有什么目的?

  是好是坏?

  张三丰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事关一众徒弟的安危与终生,容不得退让,俨然说道:“好啊,小郡主气魄之大压倒须眉,无论胜败如何,老道都很是佩服。”

  阿三久居西域,对张三丰只闻其名,常常认为中原武林人士少见多怪,将他说的神乎其神,不切实际。

  眼见这人老朽枯槁,脸如金纸,胡须雪白,尤有血渍,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自然毫不畏惧,当下来到大殿中央,拱手道:“张真人,领教武当绝学。”左足一蹬,喀喇一声响,蹬碎了地下三块方砖。

  这一手让所有人都悚然一惊,他将着脚处的青砖蹬碎并不稀奇,难在邻近的两块方砖,竟也让这一脚之力震得粉碎。

  武当派的灵虚道人一直在为太师父的伤势忧心,这时忍不住大声道:“我太师父刚才受伤呕血,你们没瞧见么?你们怎么……怎么……”说到这里,语声中已带哭音。

  赵敏微微一笑道:“这位道长话说的,可就不讲理了。

  张真人乃是天下第一高手,成名一甲子有余,小女子一向爱武,最喜欢武功高强之人,故而我等虽然为敌,也不掩崇敬之情。

  张真人若非受伤,与他一对一岂非对张真人太过不敬了?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与他老人家单打独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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