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斋饭送到院前,他看也不看那住持,直接捧到济颠面前。
那住持见他神色不对,且也不过问于他,顿时皱了皱眉。
只是济颠在前,他也不好发作,只能耐著性子看著济颠进食。
济颠也不客气,迅速将斋饭吃完,抹了抹嘴角后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厢房:
“啊,吃饱喝足,再睡个觉,六根清净,六根清净啊。”
看济颠大有在此长住的架势,那住持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开口阻拦。
目送济颠进入厢房,他暗叹一声,而后捂著腹部看向方才做饭的弟子:
“刚木,也送一份斋饭到我房中来。”
然而那刚木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
“要做你自己去做,我只做了自己的和济颠的。”
说著,他转身便跑向厨房,显然是去吃自己那份斋饭。
听到刚木公然违抗自己命令,并顶撞揶揄自己,这住持气得脸色涨红,恼怒的抬手拍向刚木的背影:“放肆!”
然而刚木越跑越远,他拍出的手掌却抽了抽。
下意识运转灵力,导致他体内经脉再次抽痛。
“这孽障,这孽障啊!”
他左手抓著抽痛的右臂,回头看向其他和尚道:
“你们,去将刚木带到责事堂,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
那几个和尚面面相觑,面上也有些犹豫。
毕竟如今大家都没了修为,这住持的话听或不听,似乎都没多大影响。
这住持看出这些人的心思,当即冷哼道:
“你们真以为济颠能在这待多久?他如此胆大妄为,不久后怒阿罗汉定会来此降服他!届时我恢复修为,定让刚木知晓不尊长幼会有何后果!”
听闻此言,这些和尚这才迈开腿,陆续走向斋饭堂。
待他们到了斋饭堂,刚木已经将斋饭吃得差不多,并与来抓他的和尚们打了起来。
这一架打得好似市井流氓乱殴,拿到什么便砸什么。
人多势众的情况下,刚木很快便被打倒在地,架到责事堂中。
责事堂内,住持看著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刚木,冷笑著道:
“刚木,我等如今虽被封修为,但寺中规则还是要遵守,否则我等修行修心,岂不是修了个荒唐?”
说罢,他看向左右的武僧:
“刚木违抗住持法旨,需受杖刑六棍,开始吧。”
左右武僧也一样没了修为,拿著沉重的实心木,颇为吃力一人挥棍打了三棍。
没了灵力修为加持,这六棍打得不太著力,但对付同样没了修为的刚木,也是几乎将他直接打死。
此刻他五脏六腑仿若破裂,背后的骨头似乎都断了几根。
他眼神憎恨的瞪著主位上的住持,咬牙切齿的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却昏死过去。
“哼,扔回厢房里去。”
住持虽恼怒刚木的眼神,但毕竟如今人心不稳,他也不好直接下死手。
否则这些和尚一旦闹起来,没有修为的他也驾驭不住。
刚木一事就此了结,但寺中的气氛自那起却越来越古怪。
原本负责伙房轮值的弟子怨声载道,因为他们除了要做寺中僧人的斋饭外,连对面那破烂住屋里的凡人饭食也要做。
没有修为在身,往日轻松的噼柴,收米,变得极为困难。
每日他们都是累得做完斋饭便回到厢房中休息,连每日念诵佛经的功课都懒得再做。
而住持对这些也都看在眼里,默许了伙房僧人不用做功课一事。
如此十日下来,伙房的僧人逐渐习惯,体魄也明显变健壮了许多。
这日,住持用筷子挑弄著碗里的几口斋饭,脸色难看的道:
“这点斋饭够谁吃?”
他话音刚落,其他那些僧人也纷纷点头应道:
“就是,这点斋饭喂猫呢?”
“伙房的师兄弟你们在干什么,每日那么多时间,就做这点饭食。”
“呯!”
一声巨响,将众人惊了惊。
却见一个身形壮硕的僧人拍著桌子站起身,瞪著这些出声的僧人道:
“嫌少自己去种地,寺里的米都要没了,整天张口就知道吃,吃完就放屁!”
听到这僧人如此话语,那住持双眼微眯,但却没立即出声。
而在他左右,这十日来他拉拢的两位长老,此时便吹胡子瞪眼的道:
“混帐东西,伙房弟子负责斋饭,种地一事原本也都是伙房负责,你让我等去种地,那你做什么?”
“不错,我等几位长老和主持念在你们负责斋饭一事繁忙,都未要求你等做日常功课,你等怎就不知感恩?”
又一个伙房的弟子站起身,冲着那长老怒喝:
“感恩?你们每日吃我们做的斋饭,怎么不见你们感恩我们?”
“放肆!”
那长老连拍桌子,就要招呼其他弟子上前,将这口出狂言的伙房弟子拉到责事堂时,之前拍桌子的那壮硕僧人却已拿起陶碗,猛地砸在他脸上。
没有灵力护身,这本是金丹期的长老当即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今日起,你们谁要吃就自己做!”
这魁梧的和尚说罢,起身便走。
其他伙房的弟子也冷笑一声,吃乾净碗里的斋饭后随著他离开。
剩下那帮弟子面面相觑,并小心翼翼的看向住持。
然而住持虽然脸色难看,今日却没有再出声。
院子里,不知从哪搞了张躺椅的济颠躺在躺椅上,乐呵呵的摇著折扇,似乎对寺中之事一无所知。
而那壮硕的僧人领著伙房的僧人回到厢房不久,又齐齐跟在刚木身后走出来。
这刚木身上伤势已恢复大半,边行边道:
“今日我等是出了气不错,但他们寻不到人烹煮斋饭,最终还是会压榨我等。”
“那我们要怎么办?”那壮硕的僧人问道。
刚木看了眼陆续从斋饭堂出来众多僧人,一脸平静的道:
“当日差点被打死时,我便想通了一件事。”
“没了修为,我等也都只是凡夫俗子。之前虽整日吃斋念佛,但心中却毫无佛意,有的只是自身变强,不再让人欺辱的挣扎罢了。”
“何为四大皆空,何为六根清净,我如今也想问一问。”
说著,他领著一种伙房的僧人来到济颠面前,双手合十的道:
“济颠大师,小僧如今茫然无措,不知究竟何物才是真正的佛心,如何才能四大皆空,又如何才算是六根清净。”
济颠挥著蒲扇笑眯眯的道:
“你们今日起,不用再烹煮寺中僧人的斋饭,只需煮你们自己和外面那些人的,谁若不愿坚持的,那便来寻和尚我,和尚会解开你们体内的封印,但你们从此也需还俗。”
闻言,众多伙房僧人面面相觑,皆是有些难色。
刚木神态不乱,安静的道:
“大师,如今寺中生米已不足,恐怕难以再支撑外面那么多的凡俗之人口粮。”
“是啊,那该如何做呢?”济颠笑眯眯的反问。
听到此话,刚木皱眉沉思了片刻,最终似懂非懂的道:
“小僧不愿再给寺中师兄师长烹煮斋饭,自然也不愿再帮外面那些凡俗之人烹煮,所以,小僧要做的,不过是将之前的话重述一遍。”
“凡俗之人谁想活下去的,便自己动手去种米,去烹煮饭食。”
他越说越顺畅,并颇为期待的看著济颠,想看看他这般想法是否符合济颠的意思。
但只是济颠挥著蒲扇道:“既已有想法,那便快去吧。”
明王寺上空,两道面带忿怒的身影凭空而立。
“怒阿师弟,这济颠如此行事,你觉得如何?”
“哼。”
怒阿罗汉哼了声,看著刚木领著伙房的僧人行出寺外,在破烂的建筑体中游说凡俗之人自己动手种米烹煮,好半响才出声道:
“不过是以他人之痛及自身之痛罢了,除了这伙房的僧人,其他僧人哪此迫切性转变。”
“怒阿师弟,你这就看得太浅了。”同样面带忿怒,但却是定光罗汉的化身道:
“杂役院的弟子,不出三日也会反出来,但肯定没有刚木这些人这般感悟透彻。”
“麻烦,以我之意,一掌打死这帮人便算。”
“诶,怒阿师弟不可妄动杀念,像济颠这般,废了他们修为,再狠狠的打一顿,打到他们知道痛,自然便会有所转变了。”
定光罗汉的忿怒化身说著,双手忍不住握了握拳头,似乎要按耐不住下去打人的冲动。
怒阿罗汉看了他一眼,身形消失时留下话语:
“定光师兄你这忿怒化身也算怒目金刚一脉,此事便给你盯著了。”
“嘶,你这说走就走,真是找打啊。”
忿怒化身深吸了口气,身形消失追上怒阿罗汉打了一拳。
怒阿罗汉似乎早便知晓这忿怒化身会如此,随手挡下后再次挪移离开。
定光罗汉的忿怒化身也不再追,而是返回明王寺上空道:
“哼,济颠这法子虽好,但还是太慢了。”
躺椅上,济颠摇著扇子轻轻摇晃,口中喃喃自语道:
“难怪那位居士对我佛门如此看贬,这西境之地的怪事,还真是多如牛毛。”
“不过待这明王寺的事解决,也该去寻一寻那居士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