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上翘,露出笑容:
“今日那么多来拜访本官的,想请我放人的,可都是诚意十足啊。”
李叔平愣住了,仿佛难以置信。
前日云阳公主得知消息后,就送信去了宫里,但被徐贞观委婉劝阻。
如此,才耐着性子等了两日,才来要人。
他本以为,凭女帝姑父的身份,赵都安总归要给几分面子。
却不想,这奸贼竟胆大至此。
李叔平眼角抽搐,面露怒容:
“赵都安,你莫非是向本驸马索贿不成!你好大的胆子!”
赵都安闻言,脸上笑容也一点点敛去,他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逼近李叔平。
惊得斯文的驸马爷下意识要起身后退,却猛地肩膀被一只铁手按住!
无法动弹!
赵都安按着这位大虞驸马的肩膀,用另一只手攥着袖中一叠银票,轻轻扇了下李叔平受伤的脸颊,幽幽道:
“我若没猜错,驸马爷脸上这伤,是被公主打的吧?”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我混迹京圈的时候,就听秦俅说过,驸马爷是属绿毛龟的,忍气吞声习惯了,我那时还不怎么信,但今日信了。
分明是来救儿子的,却一口一个‘他母亲’。
怎么?生怕不搬出来云阳公主压人,镇不住我?
所以说,你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可惜,人实在不怎么聪明。本官今日给你两个选择。”
他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和其他人一样,想要儿子,拿钱来赎。”
顿了顿,他袖口一抖,将巴掌大的金乌飞刀轻轻塞进了驸马湿润的掌心里。
又用力,帮他将五根手指合拢,柔声道:
“第二,拿这把刀,往这捅。”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笑眯眯道:
“将我这个女帝身旁的红人,受宠的臣子给捅死,然后提着我的头出去,放心,到时候没人敢拦你救人。但……你敢吗?”
你……敢吗?
赵都安的声音犹如恶魔响彻耳畔。
方才还一脸怒色,大声斥责,眼高于顶的驸马爷愣住了。
他额头青筋一根根隆起,脸庞渐渐狰狞。
攥着金乌飞刀的手却不住颤抖,迟迟没有动作。
赵都安见状,干脆将他另一只手也按住了刀柄,让他双手持刀。
更主动将刀尖顶在心脏位置,笑道:
“来,你不是想要人,又不肯守规矩么?那就做个大丈夫,杀了我,来啊!”
一声厉喝。
“当啷!”
金乌飞刀脱手掉在地上,暗金色的刀身,比阳光更刺眼。
驸马爷浑身颤抖着,默不作声。
赵都安失望地捡起飞刀,返回座位,语气冷淡:
“滚吧!下次叫能做主的人来。”
李叔平怒视他。
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拂袖离去。
等人离开,赵都安脸上的反派嘴脸消失,摇了摇头,闭上双眼:
“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做的有些过分?”
堂外。
钱可柔咬着嘴唇走进来,她姣好的脸蛋上眼神复杂:
“大人,卑职不明白,李浪虽得罪了您,但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驸马亲自登门,也算给了您颜面,为何……”
赵都安长长叹息一声,感慨道:
“因为,咱们那位云阳公主,这是在刻意报复我啊。”
第96章 反转!八缉司联袂求罢手,赵都安收服梨花堂
刻意报复?
钱可柔巴掌大的小脸上浮现茫然,头脑单线程的“机要秘书”思考不出其中关窍。
赵都安负手立在那副泼墨大画下方,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幽幽道:
“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会来,是巧合吗?未必。”
他以李浪立威,这个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云阳公主定然明白。
今日他大开方便之门,索贿赎人,驸马趁机登门,却要当众将人提走。
若赵都安允了,他费力构建的威严,必会狠狠削弱。
会被解读为,他那日敢打李浪,是因旁边有莫愁撑腰。
今日莫愁不在,一个京圈公认的“窝囊废”,“绿毛龟”就可令他退让。
尤其,今日不知梨花堂内锦衣,还有京城小半官场遥遥关注。
同样是赎人,对小官家眷索贿,对驸马免费,区别对待明显,云阳公主只要略一宣扬。
赵都安欺软怕硬,狗仗人势的行为,就会传开。
威严扫地,前功尽弃。
当然,这个揣测也未必真实。
但无论云阳公主是否有此心思,在这个关键节骨眼上,驸马登门白嫖索人,就是在给他上眼药。
赵都安必须,也只能狠狠打回去。
“卑职不懂。”
钱可柔诚实道,女官差觉得朝堂大人物的心思好复杂。
好似步步深坑,稍不留意,便行差踏错。
无形中,她对自家上司愈发钦佩,觉得大人真厉害。
“你不必懂,事想多了容易心脏,单纯些很好。”
赵都安自嘲地笑了笑:
“继续吧,叫下一个。”
等女秘书离开,他摸了摸自己心脏位置,怅然失神。
不知何时开始,自己也变得腹黑,脏心烂肺了呢。
……
小插曲过后,索贿流程继续。
下午时,许是消息传开,登门行贿的家眷更多。
赵都安桌子底下的箱子装满了,只好又换了一个大的。
赃款累积,也早奔着三万两白银大关冲击。
直到傍晚散值,才算暂停。
当天,早朝上不出意外,掀起大风波。
五十八名官员集体入狱,足以令三公九卿侧目。
大虞女帝徐贞观坐在龙椅上,静静听着底下大臣连番弹劾,久久无言,末了只平静说了句:
“朕会予以查验,待了解原委,再议。”
而后,太监高高扬起鞭子,“啪”的一声抽在光可鉴人的金銮殿地板上,尖声高喊:
“退朝——”
群臣愤然离去。
国子监学子热议,痛斥奸佞做乱,国将不国。
翌日上午。
赵都安继续受贿,期间驸马府再无人登门,云阳公主毫无反应。
这反而令赵都安对这个“放荡”艳名远播的女人高看了一眼。
“大人,今日恐已无人再来了。”
傍晚。
钱可柔捧着一份记录了行贿人员,礼金多少的清单,走进门说道。
给了两日了,时间也的确差不多了……赵都安“恩”了声,问道:
“都齐全了么?”
钱可柔翻了下名单,道:
“犯官五十八人,已有五十七人家眷送礼。”
“还有一个呢?”赵都安扬眉。
钱可柔面色复杂解释:
“余下的一个,是大理寺七品评事,鲁直。此人……家中贫寒,只怕凑不出。”
“哦?仔细说说。”
“是。据卑职所知,此人乃寒门出身,进士及第后,被安排入大理寺任评事。
这个官职,是进士起步的位置,按理说,会很快升迁,但鲁直名如其人,刚正不阿,似与同僚关系不睦。
曾多次出言驳斥上司,甚至上书批评过先帝,也不结交朋党……故而,这个评事一坐,便坐了十年。”
钱可柔难掩钦佩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