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秒,他的脸色变了。
只见赵都安一脚踩在他的手掌上,沉沉踏下:
“你不是喜欢对拳吗,我倒要看看,你这拳头有多硬。”
咔嚓!
清脆骨裂声回荡小院,在众人傻眼目光中,张昌吉额头沁出汗珠,脸色煞白,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他的手,废了。
“你……你敢……”
张昌吉眼珠发红,不敢相信这条失宠的狗竟还敢咬人。
下一秒,却见赵都安俯下身,蹲在他身旁。
神色轻柔地,从怀中取出一枚银色的,巴掌大的精致腰牌。
手指勾着挂绳,银牌便悬在张昌吉鼻梁上缓缓旋转。
其上,“皇家供奉”四个大字清晰可辨。
每一个大字,都如钉子,狠狠凿进他的眉心!
张昌吉表情猛然僵住,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皇家供奉,从六百年前建国时,便传下的,内廷中只效忠于皇帝一人的高手组织,人数稀少。
据传修行皇族传承,筛选条件极为苛刻,非宦官,更是难上加难。
张昌吉也曾尝试,找大伯的关系,幻想成为供奉。
也不全是贪慕传承,事实上,供奉本身不是“官”,也没有任何实权。
但权贵们仍旧孜孜不倦地钻营,试图让子弟进入其中。
只因为,皇族供奉乃帝王亲卫,代表着皇权的极大信任。
但大伯却只摇头,要他死了这条心。
可现在,自己朝思暮想而不得的身份,赵都安却已跻身其中了。
“你……怎么会……”
张昌吉一股邪火攻心,浑身凉了半截。
终于意识到,大哥的判断可能出错了。
大错特错。
赵都安微笑着用银色腰牌抽打他的脸,声音很低,恰好传入他的耳中:
“你可以试试,回去告状,看这块牌子的分量,够不够抵你这只手。”
“对了,我还很不巧地破了个小境界,如今也是中品了。”
“看你蠢呼呼的,脑子不灵光的样子,就冲过来,看来还不知道,陛下选择保下了我,对了,你大哥因弹劾我,已被禁足家中了。”
“所以……”
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将腰牌收起,声音平淡冷漠:
“你拿什么和我斗?”
“噗!”
这一刻,张昌吉怒火攻心,眼前一黑,竟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第30章 消失的钱匣
这就昏过去了?果然是气量狭小之辈……
赵都安也没想到,几句话杀伤力这般巨大,脸色不由古怪起来。
摇了摇头,他站起身,冷冽目光扫向那群恶奴:
“还不滚?”
直到此刻,提着哨棒的仆从们才如梦方醒,哪还敢说半句废话?
当即夹起尾巴,手忙脚乱,拖起昏迷的张昌吉,慌忙逃出了赵宅,生怕慢了一步,被当场打杀在这里。
更急着,将这边事情汇报给张家大郎和老太爷。
……
“郎君,您……没事?方才那人声称,您已被降罪,下了大狱。”
这时,赵家的仆人们才纷纷回神,老管事眼泛泪花,开口询问。
赵父年轻时,他便是家中管事,不是家人近似家人。
也因此,哪怕是原主得势后,对其仍算和善。
“不必听那人胡说,我与陛下何等关系,能出什么事?”
赵都安刻意拔高音量,扯女帝虎皮,安抚下人。
继而,简单描述宫中对峙经过,细节一笔带过,着重结果。
府内众人连日来人心惶惶。
此刻得知,自家郎君非但立功抵罪,更被圣人留下用膳,还得了大好处,顿时喜笑颜开。
紧张气氛一扫而空,纷纷恭维起来。
“好了,都围在这做什么?把打碎的地方收拾下。对了,派个人出去,我的马车落在后头,告诉朱逵,这边没事了。”
赵都安驱散家仆忙碌,而后看向正主。
饶是依稀留有印象,但此刻亲眼目睹,他还是狠狠惊艳了一把。
好漂亮的后妈和妹子……
尤金花此刻已站起身,暗绿色绸面长裙上沾染灰尘,柔弱温婉的脸庞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见赵都安投来视线,下意识颤抖了下,挤出讨好的笑容:
“大郎没事就好,在宫中伴君想必没能吃饱,姨娘这就去安排饭食……盼儿?傻站着做什么,快去给你兄长取足衣。”
分明是当家主母,却一副奴颜婢膝,小心翼翼模样,似生怕惹他生气。
记忆中,这位姨娘自进门后,便待他极好。
将家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且是个温婉柔弱性格。
哪怕被原主打了,也只会默默回屋流泪……堪称封建时代下的经典款人妻。
怪不得赵父不顾流言蜚语,也要娶回家……赵都安心情复杂,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正准备开口安抚一二。
忽然,被少女声线打断。
“我不!”
赵盼带着哭音道,少女完美继承了母亲的高颜值,瓜子脸,琼鼻高挺,鬓发散乱。
此刻,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泛红,银牙紧咬,犹如一只受伤的幼豹。
恩,这个妹子的性格,与母亲截然相反,刚烈,独立,勇敢。
因目睹母亲委曲求全,屡次被原主欺负,对赵都安怀有强烈的抵触情绪。
“盼儿,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快道歉!”
尤金花脸色变了,佯装怒容,生怕激怒赵都安,对女儿动武。
赵盼眼眶愈发红了,委屈得泪水打转。
她不明白,娘亲为何总对这个人渣这般回护,分明对方就是块捂不热的石头。
不,是恶狼,欺负她和娘亲的恶狼!
她咬着牙,不知从哪里生出勇气,道:
“若不是他在外闯下那些祸,仇人怎么寻到家里来?方才都险些被那人……”
尤金花咬着嘴唇,忽然一巴掌朝女儿俏脸甩过来,赵盼不躲不避,只是流泪。
“好了——”
然而,巴掌挥到中途,妇人的手腕就被赵都安攥住,不得寸进。
“我今日心烦,不想再看女人哭哭啼啼,”
赵都安板着脸,冷声道:
“我回屋休息,晚饭前不要打扰。”
说完,大步离开,心中深深叹了口气,只觉脑瓜子嗡嗡的:
“我这糟糕的人设……到底有多烂啊……”
尤金花当然不知他心中想法,只松了口气,然后心疼地抱住抽抽噎噎的女儿,用手拍打少女后背,低声安慰。
同时望向赵都安离开的背影,眸中带着疑惑:
今天的大郎,好像没那般可怕了。
……
……
内宅。
属于自己的卧房内。
赵都安将自己摔在床上,消化三日来的经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放松下来。
“女帝那边,虽说赏赐我跻身供奉,但这只是暂时的,有案底在身,随时可将我打落尘埃。
我究竟能在徐贞观眼里,有怎样的地位,还要看后续的表现……
目前只能说,拿到了皇权附庸的入场券……绝不能大意……
呵,虽然这次一番操作,成功脱身,但也彻底得罪了相国李彦辅……等那老登得知消息,日后少不了针对我……”
“不过虱子多了不怕咬,以我的人缘,基本也不可能走左右逢源,长袖善舞的路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死死抱住女帝的大腿,都是我唯一的生存之道!”
“何况她大腿应该挺长挺白的……”
赵都安给了自己一脑瓜崩:“呸呸呸,想正经事呢!”
他双手叠在脑后,望着窗幔,梳理思绪:
“大虞王朝一统中原,周围只有零散附属国,酷似我熟悉的世界。
所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徐贞观,不然我也只能学庄孝成那帮反贼,当地沟里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