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04节

  小天师皱起眉头,堂而皇之扭头朝远处望去,说道:

  “一、二、三、四、五……五个世间境,好大的手笔,其中两个熟悉的紧,青山走出来的断水流?另一个是皇族武神传承的动静,莫非是海春霖?还有谁?”

  身材魁梧,面白无须的龙树菩萨没有被这个故意露出的破绽牵引,平静说道:

  “老衲来的路上,曾见齐遇春。”

  “齐家的那个用枪的?”小天师回忆了下,恍然道:

  “匡扶社也来了,啧啧,神龙寺、青山来了还不够,连那群政变失败的余孽都来凑热闹,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啊。

  这么多人,还嫌不够?偏要你过去?莫非这便是所谓的狮虎搏兔,亦用全力?”

  龙树菩萨微笑道:

  “老衲只是来替徒弟出出气,却不知前头怎么了。”

  “虚伪。”小天师凶神恶煞的脸上浮现不加掩饰的鄙夷:

  “我等修行之人,超脱尘世,从玄印执掌神龙寺后,你们这帮秃驴身上世俗气便愈发浓重,臭不可闻,往日里贪些信男信女的黄白之物也就罢了,如今又搅合起庙堂上的争斗,你们佛门世尊,开智就开了个这?”

  龙树菩萨并不动怒,平静说道:

  “天师府清心寡欲,自扫门前雪,试图跳出三界,依老衲所见,才是大错特错。人生天地间,便是挣脱不开与人争斗的,躲入深山便是避世?既心存了‘避’之一字,便已是终生逃脱不开了。”

  小天师骂道:

  “少与贫道打机锋,扯来扯去,不还是为了你们与西域佛门所谓的合流?争谁才继承道统?与皇权争斗又有什么差别?贫道话放在这,那边如何我管不到,但今日,你别想过去。”

  龙树菩萨闻言,干脆盘膝坐在了覆满了落叶的林间,微笑道:

  “既如此,你我便在这里等个结果也好。”

  小天师一怔,忽然面色一变:

  “那个靖王还安排了别的杀手锏?”

  说话时,那匹拉扯的神异白马突然躁动地不断踏地,朝着某个方向发出不安的躁动声。

  小天师面色一沉,却听前方盘坐的龙树菩萨悠悠道:

  “你若想走,也要看老衲答不答应。”

  ……

  ……

  “这一刀如何?”

  烟锁湖上,染血飞刀掠过湖面,沿途水面被扯开一条细线。

  赵都安抬手捉回飞刀,风轻云淡的外表下,紧绷的肌肉也是松缓下来。

  非到万不得已,他当然不会将徐君陵拖进来。

  一旦这位郡主有个闪失,淮安王那边也再难争取。

  所以,他方才也是笃定暗中的杀手不敢冒进,才配合神章中品的感知,反向锁定其方位。

  并诱骗对方出手,同时确定具体位置,予以斩首。

  而船上这惊险的一幕,同样引起了另外两处战场的注意。

  江湖人打扮的齐遇春心中升起惊愕的情绪,难以相信方才那般突兀的偷袭,都被赵贼完美躲开。

  仓促间无暇思量如何做到的,他只知道,靖王埋伏的后手失败,这次刺杀的胜算大跌。

  想到可能无功而返,齐遇春悄然做下决定,他丹田气海突然逆转,奔涌而出的气机以压榨手段,再跨上一个台阶。

  手中那一杆名为“破碎”的长枪挥舞,势大力沉,猛地将浪十八砸入湖泊,溅起大团水花。

  水花凝聚为一堵高墙,霁月重新浮上水面,双手掐诀,低声念了个“囚”字。

  滚滚湖水抬起,顷刻间凝为一座囚笼,将齐遇春死死封在里头。

  齐遇春冷哼一声,以家传的霸王枪法一枪破开囚笼,一根根水柱却又顷刻间愈合。

  另一处,海公公在感应到箭矢偷袭时,便分出两分精神去,被断水流抓住机会,重重一拳递出,垂在横于身前的寒霜剑上。

  那江湖百器榜上能排进前百的长剑骤然弯曲如弓,海公公受力飞退,见赵都安反杀一刀,眼珠微微发亮,暗赞了一声。

  可等瞥见齐遇春暴怒如雄狮,大有以伤换伤,突破强杀的架势,心中一凛,再望向断水流时,眼中也带上了一丝焦急。

  手中长剑一扫,湖面吹起千堆雪。

  海公公一步步跨出,头顶花白头发转黑,气势隐有攀升架势。

  大有同样学齐遇春,逆转气机,换取力量暴增的气势。

  断水流眼皮狂跳,立即收拳转为防守。

  他虽因一些原因,答应靖王出手,可却没有以命搏命的想法。

  若真将这老太监逼急了,断水流暗忖自己哪怕不死,也要重伤,又是何必?

  海公公却洒然一笑,看出断水流不敢以伤换伤的弱点,欺身而上,准备快刀斩乱麻,将其击退,回援楼船。

  然而就在这一刻,海公公突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脸色骤然一变。

  不只是他,包括断水流与齐遇春,都同时露出错愕表情,望向湖中央的楼船。

  赵都安刚竭力斩出一刀,恰是神经松弛舒缓的档口,忽见楼船下方的湖底忽然荡开一圈圈奇异涟漪。

  那是一个巨大的,原型的法阵,不知以何种方式潜藏于此,此刻徐徐浮现,将整艘船笼罩其中。

  法阵中斑驳的光点升腾而起,蓦然凝聚为一道女子身影。

  其一身青衣,蒙着面纱,看不出容貌。

  甫一出现,便察觉到四周一名名强者目光扫来。

  靖王妃陆燕儿动作毫无停滞,一闪身出现在破碎的船舱上。

  柔软的右手抓住赵都安的肩膀,手指刺入,将赵都安硬生生拽了下来,与她一起跌入法阵中,消失不见!

  伴随两人离开,那湖面上奇异的圆形法阵也黯淡消失。

  只留下徐君陵和丫鬟等人,呆怔怔立在甲板上。

  传送!?

  还有杀手?

  “糟了!”海公公、霁月、浪十八等人脸色大变。

  ……

  ……

  痛!

  很痛!

  赵都安紧闭双眼,感觉浑身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制住,动弹不得。

  唯有肩膀位置传开剧痛,他知道,是那突兀出现的女术士手指刺穿了他的肩膀。

  心神巨震中,他却并没有太多惊慌。

  在他的预想中,靖王若真要出手,闹出多大的架势都不意外。

  湖亭刺杀一旦失败,就意味着靖王在这场斗争中落入下风,很可能导致淮安王倒戈。

  他只是疑惑,这突兀出现的女术士是何方神圣,那奇异的法阵,又会将自己带往何处。

  约莫十次心跳后。

  赵都安只觉那股牵制的力量骤然一松,他终于能撑开眼皮,只见自己凭空出现在一片山林上方,继而朝林中跌落!

  “彭!”

  身体砸在地上之际,他以武夫力量滚了下,袖中飞刀倏然朝上空掠去。

  却被陆燕儿轻描淡写抓住,穿着青色长裙,扶着面纱的陆王妃瞥了在掌中挣扎的飞刀一眼,嗤笑一声,口中念咒,飞刀登时金光溃散,给她随手丢在地上。

  看着地面上半跪着,稳住身体仰头望向自己的赵都安,陆王妃手中一抓,突然出现了一柄剑。

  她以剑下压,赵都安只觉身体一沉,身周撑起的六符宝甲虚影溃散,他浑身力量竟好似被“封印”一般,被死死压制住。

  更被剑气掀起,腾空数尺,继而狠狠仰头摔在地上,发出闷哼声。

  好在地上铺满了陈年的落叶,坠落时周遭枯黄落叶如水般溅起。

  赵都安躺在地上,剧烈喘息,肩膀位置鲜血溢出,他能看清周围是一座明显远离人烟,荒僻的山林。

  四周只有光秃秃的树,密密麻麻如长枪刺向天穹。

  青裙女人手持长剑,从空中飘然落下,脸上的面纱轻轻抖动,掀起,显露出她脸上覆盖的一张银色的古朴面甲。

  面甲?

  赵都安大脑嗡的一下,脑海中刹那间有无数念头闪过,见女人一剑便朝他胸口刺来,赵都安突然脱口道破对方的名字:

  “陆燕儿!?你是靖王妃!”

  长剑蓦然停下,陆王妃温润秀丽的眼眸眯成一条细线。

  ……

  ……

  湖亭城中。

  某座大宅中,气氛寂寥而肃杀。

  屋檐下,摆着一张椅子。

  气度尊贵儒雅,手抚一只平安无事牌的靖王徐闻坐在椅子里,静静望着烟锁湖方向。

  只是因为距离太远,哪怕世间境强者交手,在城中的人却依旧无法感知到。

  “父王,”忽地,徐景隆迈步缓缓走来,轻声问道:

  “陆姨娘出门去了?”

  陆燕儿作为后母,被他以姨娘称呼,而非母后。

  躺椅上,靖王面色淡然,好似戏台下听曲观戏一般神态,轻轻“恩”了声。

  徐景隆站在一旁,见四周无人,小心翼翼瞥了父王一眼,才试探道:

  “陆姨娘去何处了?”

  身为世子,徐景隆了解王府许多事,比如靖王府密谍,他就早已可以插手。

  但还有一些隐秘事,他虽隐隐知晓,却不知具体了。

  比如整个王府究竟有多少底蕴,父王又如何请动的断水流出手……于他而言,都是谜团。

  也包括这位王妃。

  徐景隆并不知晓父亲与陆燕儿具体是何种关系,却知道,陆燕儿绝非凡人,似也是王府内的高手之一。

  靖王撑开眼皮,扭头轻轻看了恭敬立在一旁的儿子,沉默片刻,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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