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智告诉他不妥。
徐贞观也明白这点,略一思忖,道:“找个客栈先落脚吧,然后再打探城中情况。”
“好。”
赵都安辨认方向,寻了个自己下榻过的客栈入住。
……
不多时。
君臣二人已经出现在客栈楼上的房间内,将身上的包袱丢在桌上,二人并肩站在窗边,推开窗子,望着外头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时隔数月。
离京时还是春天,归来时都快夏末了。
“陛下且在客栈中休憩一二,臣出去找人问下情况。”赵都安说道。
他没有模仿影视剧,花钱向客栈小二询问情况,因为他需要知道的,是涉及更多朝堂上的讯息。
而民间的留言往往夸大失真,伴随着阴谋论,无法采纳。
“一起去吧。”徐贞观哪里坐得住?若非存了观察下自己离开后,朝堂变化的心思,她早御剑飞入皇城了。
“那也……行吧。”赵都安点头,心中思量,该找谁去打探才好。
就在这时候,突然,他注意到街道上一大队官差大摇大摆走了过来,杀气腾腾,直奔客栈而来。
为首的一人,穿着宽松不大合身的绸缎衣衫,眼睛小,身材瘦削,颈后斜插一柄折扇,趾高气扬,气焰嚣张。
“是他?”赵都安愣了下,表情古怪起来。
“你认识?”徐贞观对这小人物毫无印象。
“恩。是臣以前的一个狗腿子。”赵都安叹息,又奇道:
“这家伙怎么出现在这?”
……
客栈一楼。
秦俅率领一队“官差”杀入大堂,立即有掌柜堆笑迎上来:
“哎呦,各位差爷,不知有何贵干?”
曾谄媚堆笑,死乞白赖抱赵都安大腿,跻身“京圈”的纨绔秦俅冷笑一声,嚣张跋扈,一言不合,一脚先踹过去:
“不认识本公子了?还问有何贵干?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掌柜的被踹倒,却不敢发怒,客栈背后虽也有官员背景,但他依旧不敢得罪这帮差役:
“秦公子,原来是秦公子,您看我这眼神不好,竟没认出来。”
在赵都安面前奴颜婢膝,在外张扬跋扈,小人嘴脸浓郁的秦俅哼了一声,随手丢出一块牌子:
“懒得与你废话,本公子如今替诏衙当差,近日城中不安生,你这客栈中,可有新入住的来历不明之人?”
原来是查房的……掌柜的心头暗骂,笑道:
“秦公子请坐,咱这里都是登记了身份的,哪里有来历不明之人……”
“哼,你说了可不算,来人呀,跟本公子上去查房!”秦俅一朝得权,走路人都在发飘。
一挥手,带人就上楼开始一间间房门去生硬踹开。
迅速引得一片惊呼声,闹得鸡飞狗跳,每进入一间房,就逮住房客一阵盘问,勒索“孝敬”才肯离去。
不多时,秦俅带人来到了赵都安入住的房间外头。
“砰砰!官府查房,里头的人乖乖开门!”秦俅一脚踹门失败,发现被反锁了,不禁怒道。
房间内,似有脚步声徘徊,却无人回答。
“秦爷,这人讨打。”一名胥吏拎起哨棒,作势要强闯。
秦俅却一挥手,撸起袖子,冷笑道:
“我亲自来!好一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我进入,叫你们跪下求饶。”
他向后退了几步蓄力,继而猛地前冲,用力朝们一撞,却不料原本反锁的房门竟打开了。
秦俅哎呦一声,收不住力,翻滚着撞进房间,噗通一声摔倒,口中怒骂着,正要起身,头颅却突然被一只靴子踩住,按在了地上。
“不愧是京城的官差,好生霸道,不过,我却怎么不知,诏衙还有你这号人?”赵都安幽幽问道。
第485章 政变前夜(5k)
客栈房间内。
赵都安大马金刀,翘起二郎腿,坐在椅中,靴子底下踩着秦俅的脑袋,阴阳怪气。
“谁?胆敢袭击官差?放开我……”被踩在脚下的秦俅大怒,试图挣扎,却惊骇发现,头顶的靴子沉重的出奇,转为求援:
“还不将此贼打翻?”
门外,一群胥吏方回过神,作势要闯入,赵都安靴子微微用力,不咸不淡道:
“让他们去楼下守着。”
秦俅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吓得立即改口:“都滚出去!去楼下等我!快!”
这……一群胥吏面面相觑,只好退了出去。
“关门。”赵都安悠然吩咐,等房门闭紧,趴在地上,撅起屁股的,双手撑地的秦俅才略带颤音道:
“阁下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
赵都安淡淡道:“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诏衙的锦衣?”
秦俅被踩在地上,看不清房间内情况,但敏锐地察觉到这人不好惹,忙扯起虎皮:
“我虽不是,但……我与诏衙赵少保私交甚密。”
“赵少保?”赵都安冷笑道:
“原来是那个奸臣的狗腿子,无怪乎行事张狂,欺行霸市,该杀。”
屋子里间,静静看戏的女帝看了他一眼。
糟糕……虎皮扯错了……秦俅心底一凉,暗暗叫苦,改口道:
“不过,那姓赵的离京许久,我早与他不再来往,不熟,不熟。”
赵都安翻白眼,懒得与这个小人物费口舌,他抬起脚:
“是么?”
“对对对,我与那赵阎王还有私仇,当初他险些害我死掉,好汉饶命……”秦俅一点点爬起来,抬头去瞧这凶人样貌。
旋即,他就如被扼住喉咙,惊恐地瞪大眼睛,见鬼了般。
只见,赵都安随手撕下易容面具,显露真容,似笑非笑:
“秦俅啊秦俅,你还记本官的仇么?”
“赵……赵兄?!”秦俅眼珠瞪的滚圆,喉咙尖细如公鸭,狠狠揉了揉眼睛,确认眼前的是赵都安,先是一喜,继而冷汗如瀑流下: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
他几乎已经哭了,刚勉强站起的双腿,又软倒在地,裤裆濡湿。
赵都安捏着鼻子,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好啊,本官离京不过数月,你这狗东西倒是打起虎皮,作威作福起来了。”
秦俅被不轻不重踢了个跟头,反而破涕为笑,抱住赵都安大腿就哭了起来:
“赵兄啊,你可回来了,我就说吉人自有天相,城里不知多少人都盼着你回不来呀,唯独俅儿这颗忠心不改……”
他知道,赵都安若想下杀手,方才就能踢死他,这会当即化身舔狗。
“行了,把手松开,闭嘴别嚎了,泄露我的身份,信不信我把你丢诏狱里去?”赵都安一脸嫌弃。
秦俅这才松手,一脸的鼻涕与泪,又哭又笑,精神亢奋:
“京里都说,兄长你护持陛下,躲避反贼,怎么出现在城里?”
说话间,他豆大的小眼珠才注意到,房间里间,静静站着一名蒙着面纱,浑身贵气的女子,仿佛意识到什么,张大了嘴:
“这位难道是,陛……陛……”
“我问,你答。”赵都安打断他,冷声询问:
“将你知道的,城中如今情况一五一十说清楚。”
“是!”
秦俅大气不敢喘,心跳如擂鼓,当即竹筒倒豆子般,将掌握情况都说了出来。
当初斗大理寺周丞时,秦俅曾被丢入牢狱,周丞倒台后,他回家休养生息。
而后,随着赵都安地位抬升,这个纨绔圈的混子也狐假虎威,倒也混的风生水起。
又因其厮混于京城权贵公子们组成的“京圈”,消息灵通,倒是省的赵都安出门找人,君臣二人很快对城内情况了解了大概。
“……所以。如今薛神策已南下,去了临封道住持大局,准备阻拦叛军?而青州恒王陈兵在京城以东数十里,青州边界上?被京营阻拦?”
赵都安眉头紧皱:“那朝廷中呢?何人决策?”
秦俅道:“董太师为首,这些天每日几乎都要召集朝会。只是底下的官署衙门里人心涣散,民间又流言四起,恐慌弥漫,物价飞涨。
衙门的人手严重不足,诏衙才下发了部分权力,给临时招募的一些胥吏,帮着做事。小人就领了一份查入城之人身份的差事。”
赵都安嗤笑:“领差事?是趁乱捞油水吧。”
纨绔子弟匍匐在地,不敢反驳。
赵都安也懒得搭理他,转身与女帝交换眼神,彼此都神色一松。
京中虽动荡,但朝廷职能照常运转,最糟糕的状况并未发生。
徐贞观莲步轻移,走到匍匐跪地的纨绔面前,威严道:“相国一系,可曾有异动?”
不是……你问他这个,有点超纲了吧……赵都安吐槽。
秦俅却竟犹豫了下,头也不敢抬,道:
“启禀陛下,小人不敢妄言相国。”
他已确定眼前女子身份,肾上腺素飙升,不敢半点逾矩:
“不过……小人这些天,在城中四处稽查,倒的确有些发现。昨日有身份不明者进城,相关进城记录被抹除,底下人却目睹,其被小阁老府上的一名管事暗中接走……
再有的,前些天,陆续有籍贯在京郊的农人进城……在这个时间点,颇为反常,小人去查的时候,发现这些人不像是农夫,都像退伍的老卒般……更具体的,却不敢深探。”
赵都安与徐贞观都愣了下,目光同时一凝!
这家伙,竟当真有发现?赵都安皱起眉头:
“你说的这些,没有向诏衙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