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坤看着范闲,范闲虽然心底有些发虚,但还是迎上了郭保坤的目光。
淦!
老子一个穿越者,还怕你一个土著不成。
“不错,纯度高的人,胆气就足,看来你的确没做过什么亏心事。”郭保坤道,“你说的没错,道审司虽然是监察院的第九处,但一向不牵涉到院中的事务,这就是我们的优势,因为叛徒绝不可能出自道审院,这样调查起来才方便,那个叛徒也不会想到我们道审司会暗中调查,而监察院中,知道言冰云身份的不超过五个,陈院长就是其中之一。”
“你连陈院长都怀疑?”范闲惊呼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怀疑任何人。”郭保坤冷笑道,“你以为监察院是什么好地方吗?陈萍萍这个老家伙占着茅坑不拉屎,这么年在这粪坑中厮混,早就已经分不清了。”
“可是……”
“言冰云是个人才,太子很看重他,不想因为京中的这些龌龊事情,害了他的性命,我们呢,也不指望你真的去查案子,只是看中你现在的身份,你兼着太常寺的差事,和北齐谈判,还是副使,这是个很方便的身份,你只需要好好的观察北齐的使节团,看看他们平常和什么样的人有来往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会去做。”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我会尽力的,不过,这件事情我也会向陈院长说明。”
“那是当然,你是提司嘛,有这个权力。”郭保坤道,“只是希望你到时候不会失望。”
“失望?”
“就是这么一说而已。”郭保坤道。
“那我就告辞了。”
事情谈妥,范闲也不想在郭保坤面前多呆,毕竟在郭保坤的面前,他还是有一定压力的。
“知道我们道审司是做什么的吗?”
只是他没想到郭保坤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范闲愣了一下,旋即道,“道审司,不就是做道德审查的吗?”
“错了,我们是做官员和有意进入仕途的读书人道德审查的,其他人就算是道德再败坏也和我们没关系。”郭保坤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床边,看着不远处,流晶河上偶尔闪动着的点点渔火,“以前,这流晶河,是京都第一的销金窝,花船络绎不绝,京都的青楼聚集,委实养活了不少人,你说,我把他们的生计断了,他们会不会骂我?”
“呃……”范闲不知道为什么郭保坤突然向他说起这个,不过对于这一点,他还是有一点自己的想法的。
“以前的流晶河我没见过,但也听说过,流晶河上的花船其实都是青楼,而且被许多人控制着,生活的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光鲜,这样的生计,还不如不要,至于那些靠着流晶河养活的人,大都是一些小商小贩,这种小商小贩,换到别的地方也一样能生存,这里是京都,天下最繁荣的地方,还怕没有他们的生计?”
“是啊,道审司的建立,真正受损的其实是那些做皮肉生意的人和幕后靠山,对普通百姓的影响不大,收钱那么贵,普通百姓可光顾不起。”郭保坤道,“不过,不要以为扫清了流晶河,那些官员就没地方消遣了,只是他们的动作更隐蔽,花样更多了,想不想去见识一下?”
“见识……一下?”
看到范闲面上疑惑不解的表情,郭保坤道,“道审司不但将公署建在了流晶河畔,而且在京都各个繁华的地方都有分点,这些地方都有青楼,但慑于道审司,不敢公然去那些青楼,但是,狗改不了吃屎,商人嘛,为了赚钱,总是能想到办法的,我们查到了一个地方,很有意思。”
范闲眼中闪动着名叫兴奋的莫名的光彩。
特么,扫皇现场啊!
这个我可太有兴趣了!
※※※
深夜,东宫,密室
李承乾盘膝而坐,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黑衣男子。
这是他的第二元神。
随着上次的第二元神化为灰灰,他再次炼成了一个第二元神。
因为从上次的第二元神的遭遇中,他总结了一些经验和教训。
譬如说,气运问题。
他的第二元神之所以气运那么差,就是因为修炼了太阴炼形术,事实证明,太阴炼形术这门功法的确会大幅削减,甚至泯灭气运,因此,这一次的第二元神,他并没有用太阴炼形术,只是截取了最纯粹的第二元神法门,但没有太阴炼形术加持的第二元神并不稳定,他也不需要稳定。
因为这一次,他不需要自己的第二元神去穿越虚空,他的目标是诸天万界的他我。
利用鬼域空间,能够感知到诸天万界遭遇到危险的他我,并能够被其吸引,而一旦他我遭到死劫,鬼域空间便能够直接将他的第二元神吸引过去,覆盖他我,运气好的话,是可以死而复生的,这一点,上一个第二元神已经证明了其可行性。
而且他对于他我的世界要求也不高,他的需求很简单,知识,不同世界的知识,利用第二元神死记硬背这个世界的知识,再通过鬼域空间传输给他的本体,接下来,要做的不过就是肝罢了,反正有天道酬勤命符在,总能肝的出来的。
“道友,准备好了吗?”
第二元神点了点头,下一刻,李承乾闭上了眼睛,与第二元神一起,进入了鬼域空间。
此时,鬼域空间内,灰色的雾气翻腾,无论是他,还是第二元神,都感应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自雾气的深处传来,下一刻,第二元神一动,迎向了那股吸力,旋即,便被灰雾吞没。
“但愿,这一次能够有一个好的运气。”李承乾轻叹一声,离开了鬼域空间。
※※※
京都西城,某一处庞大的宅子内,一片鸡飞狗跳,身着黑衣的道审司人员将一个个衣冠不整的官员押走,至于那些同样衣冠不整的小姐姐,他们看也不看一眼。
道审司的目标,只有官员。
庄园深处,一个雅致的包间外,范闲目瞪口呆的看着雅间内各自搂着一名妙龄女子,谈笑风声的范建与陈萍萍,以及洞开的窗户和桌上多出来的一副碗筷,陷入了沉思。
第127章 临湖殿里三老爹
李承乾前世有那么一句俗话,叫秦桧还有仨朋友呢。
人是社会性动物,无论你处于什么样的位置,都是需要与人交往的,普通人也好,皇帝也罢,都是一样。
庆帝、范建、陈萍萍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奋斗,一路坎坷,最终走到现在的位置。
随着地位的变化,他们的关系自然而然的也就发生了变化。
但不管这种变化有多大,三人在某一方面都有着一种默契,维系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情谊。
正是这种情谊的存在,让陈萍萍与范建成为了朝堂中特殊的存在,同样身为臣子,但与普通的臣子又有着极大的区别。
而要维系这种关系,所有的事情都公事公办显然不利于维持,所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当三人之间产生极大分歧的时候,就会暂时放下这种分歧,找一个轻松的环境,不谈公事,放松放松,乐呵乐呵。
这是三人之间的小秘密。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各自的心机愈发的深沉,从八年前开始,三人之间再也没有真正的产生需要出来放松的巨大分歧了。
直到这一次。
范建摆明了车马要和陈萍萍对着干,让陈萍萍恼火不已,在临湖殿两人互相揭短,几乎都要打起来了,这种分歧几乎是不可调和的,而庆帝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下定决心,于是,便让两人放下了争执,先轻松轻松。
然后,就被抓了。
确切的说,是范建和陈萍萍被抓了。
庆帝身为大宗师,耳聪目明的,察觉到不对,自然是先走为上了,范建与陈萍萍两人只能殿后了,一如许多年前一般。
当然,陈萍萍是监察院的院长,道审司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范建则是户部尚书,当今太子的岳父,也是来抓人的小范大人亲爹,这两人,肯定是不能直接带回道审司的,而是郭保坤带着两人从后门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郭保坤还拍了拍尤在梦中的范闲道,“做人也好,做官也罢,有的时候,终归是要灵活一点的,明天我一定会上本参他们,但今天晚上,他们不能跟我们去道审司,因为这关系到朝廷的脸面。”
就这样,范闲浑浑噩噩的回了范府,总觉得自己好像被郭保坤阴了,但又好像纯粹是巧合
“我觉得我好像被人当枪使了。”
范府书房内,范闲看着一脸自然的范建,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
“被人当枪使,谁?”范建还是一身酒气,连澡都没来得及洗,皱眉看着范闲道,“你别想那么多,今天晚上就是一个巧合而已,我和陈萍萍是一个时辰前才决定出去喝酒的,郭保坤还没那么神通广大,也没那个胆子。”
“可是您……!”
“可是什么?你以为这是个阴谋?”
“难道不是吗?”
“是个屁!”范建抬起头,望着范闲,有些好笑道,“郭保坤要参我是他的职责,遇上了不能不参,但这件事情对我不会有影响,对陈萍萍也不会有影响,陛下会留中的。至于名声,你以为我的名声很好吗?放到二十年前,我也京都中有名的浪荡子,流晶河上哪艘船我没包过,有名的花魁哪个我没捧过,今天不过是喝喝酒,听听曲罢了,这有什么?”
范闲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说的好有道理哦!
身为儿子,我竟然无法反驳。
可你那是听听曲,喝喝酒吗?当时怀里搂的是什么?
不过,在范建的目光下,他还是讪讪的笑了笑,“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回去吧,别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范建嫌弃的摆了摆手。
范闲离开书房,顺手将门带上。
范建就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确认范闲走的远了,面色这才一垮,摸了摸胸口,“玛的,吓死我了,现在的小崽子,胆子一个比一个大,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干啊!”
————我是分割线————
户部尚书范大人和监察院长陈萍萍狎伎被道审司现场撞见,道审司司长郭保坤
特别是对陈萍萍,身为监察院长,道审司的顶头上司,带头违规,当给予重惩。
弹劾的奏折是留中了,可是这个事件,却引爆了朝堂。
当然,真正让这件事情引爆的并不是两位位高权得的官员狎伎被道审司撞了个正着,而是小范大人把范尚书抓了,这就具有了极大的话题性和传奇性。
一日之间,小范大人大义灭亲,夜探青楼锁拿老父的段子便传遍了京都,很是为范建父子扬了名。
据说当日的承天殿的气氛很是诡异,最后,陛下以两人只是喝酒饮宴,狎伎并无实证的理由定了性,盖因两人位高权重,于饮宴之时有损官容不整,有损朝廷威仪,罚俸一年,了结了此事。
同时,郭保坤尽忠职守,为人清正,实乃官员之楷模,升监察院副院长,同时兼任道审司司长,一切法埃落定。
朝会之后,临湖殿
庆帝三人沉默而座,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和沉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沉着脸的庆帝忽的笑了起来,越笑声音越大,越笑越肆意,笑到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陈萍萍与范建两人亦是苦笑不已。
这事儿,怎么说呢,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丢脸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
“唉,老了,真的老了,可惜啊,我走的太早了,没看到范闲进来时,你们两的样子,范建啊,当时感觉如何?”
“陛下,地方是您选的。”范建一脸无语的道,昨晚听到动静时,庆帝是提前走了,因为他不能在场,但范建和陈萍萍两人都没有这个顾虑,毕竟两人位高权重,又不是捉奸在床,不就是扯皮嘛,这个他们熟。
可是,当范闲一脚踹开房门之后,六目相对时,那个场景,现在想想,都想往地缝里钻啊!
这个郭保坤,真他妈不是东西!
“嗯,是陈萍萍告诉我的。”庆帝看着陈萍萍道,“你不是说,那个地方很安全吗?道审司挂在监察院的名下,昨晚的事情,不会是你安排的吧?”
陈萍萍无奈,“陛下,我管不了道审司的,那是太子的地盘,郭保坤的能力还是有的,但是,他太过张扬,喜欢把所有事情都摆在明面上,不适合监察院的。”
一句话,倒是把庆帝干沉默了。
郭保坤的威慑力,他是见识到了,今天上朝的时候,看到郭保坤,心跳也不禁有些加速。
监察院这个部门,虽然在大门外头弄了个官冕堂皇的石碑,但干的更多的是阴私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样的部门,弄一个郭保坤这样的人去,功能说不定就废掉了大半,得不偿失啊!
“那你的意思呢?”
“不如干脆将道德审查司从监察院中独立出来吧。”陈萍萍对这件事情早有自己的想法。
反正这道审司原本就不是监察院的,现在监察院就是挂个名头,把他独立出来,监察院也不损失什么,独立出来以后,提一级,变成道德审查院,这样一来,郭保坤现在这个副院长也就不能兼了,人也限制在了道审院中,正好合他的心意。
“范建,你看呢?”
“我没有意见,不过,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郭保坤刚刚升任监察院副院长,不宜轻动,否则,这官员任命,就显得儿戏了。”
“嗯,有道理,那就,再看看吧。”庆帝道,“另外,和北齐换俘的事情,要盯一盯,不要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