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经意识到了。这群疯子，敢于通过自爆卡车来杀伤敌人，那么，区区核辐射与高温，对于他们来说，难道就是什么不可逾越的高墙了吗？
更别说，那些作为先锋的人类军队，显然也处在核弹的杀伤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一阵欢快的口哨声，穿透了指挥部内混乱的警报与喊叫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砰！砰！砰！”
伴随着数声沉重的落地声，指挥部的合金大门被暴力炸开，扭曲的金属向内翻卷。烟尘之中，十数名身着黑色甲壳甲、背后背着重力伞的赴死者空降兵，大步走了进来，他们手中那地狱枪，枪口还冒着硝烟。
为首的那名人类士兵，扫视了一圈指挥部内惊慌失措的钛星人，然后用一种发现宝藏般的语气说道：“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
欧'雷斯'卡看着他们，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它缓缓地瘫坐在自己的指挥官座椅上，放弃了任何抵抗。从牙缝里，它挤出了混杂着仇恨与不解的话语：“你们……你们这群恶魔，疯子！”
“恶魔、疯子？”为首的那名空降兵打断了它，语气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言论，“喂喂喂，你可别乱骂。你知道什么是【恶魔】吗？”
这名玩家耸了耸肩，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它：“至于疯子……在你们眼里，核突击与自爆卡车就是疯子了？唉……果然，你们钛帝国，在这宇宙里，只是个萝莉。”
说罢，他不再废话，举起了手中的地狱枪。身后的空降兵们，也齐齐举起了武器。
下一秒，地狱枪的尖啸，混杂着钛星人临死前的惨叫，在这座小小的指挥部内奏响了终曲。浓烈的血腥味与臭氧的味道，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为首的玩家一脚踢开面前的尸体，走到战术地图前，看着上面那片巨大的空白区域和正在从其中汹涌而出的、新的红色洪流，满意地点了点头。
“指挥部已清理，完毕。”他在通讯频道中以轻松的语气进行了汇报，“接下来咱们去哪儿找乐子？
第152章 这样对双方都好
【同化完成】站在一片被战术核武器犁过的焦土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还真是……疯得有点过头了……”
他眼前的场景，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战场”来形容。那是一片真正的尸山血海，钛星人蓝灰色的尸体与人类黑色的军服残片混杂在一起，在高温下扭曲、碳化，铺满了整个地面。无数装甲载具的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堆积在这片广阔的装甲坟场之中，还在冒着缕缕黑烟。
他当然不是在为这尸山血海感慨。
虽然就连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对于尸体什么的，【同化完成】目前已经习惯，并可以做到熟视无睹了。他感慨的【疯狂】，是指这些被当做诱饵和消耗品炸掉的装甲车辆，其总价值大概能抵得上佩迪提亚一年的工业产量。
当然，是他离开之前的产量。现在佩迪提亚具体是什么样，【同化完成】就不清楚了。
“喂，”【BUG】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他晃了晃手上的一把白黑相间、形似手炮的臃肿枪械，“找到了，咱们回去吧。”
【名称：传送枪】
【类型：其他】
【品质：史诗】
【特效：制造出一道能够穿越物理空间的特殊单人量子通道；通过反重力装置操控一定距离、一定质量的物品】
【备注：光圈科技友情提醒，千万不要好奇地尝试往头顶天花板打一发后，再往脚底下打一发，这是在拿你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虽然很好笑就是了。】
“幸亏你找到了，要不然我们就得被甩在这个钛帝国的星球了，”【同化完成】松了口气，“现在运输补给舰估计都快要启程了吧？”
“怕啥，实在不行死回去，”【BUG】倒是不怎么在意。说着，他便抬起传送枪，对着面前的地面随意地开了一枪。只见一个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能量团射出，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有着蓝色边框的椭圆形传送门。传送门的另一边，正是他们在运输补给舰上的房间，甚至能看到桌上还放着半杯凉透了的咖啡。
两人走到传送门前，【同化完成】正要跨步跳进去，却被【BUG】伸手拦住了。
“等等，”【BUG】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觉得需要一点仪式感。”
“你想说个口号咱俩一起跳？”【同化完成】直接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个口号是不是【You jump， I jump】？”
“呃……”【BUG】的计划被瞬间戳穿，语塞了片刻，然后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你能不能装作没想到，然后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唉……”【同化完成】无奈地叹了口气，配合地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BUG】立刻挺起胸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庄严的语气说道：“准备，一、二、三……You jump， I jump！”
说罢，两人一起跳进了传送门。
一阵轻微的失重感后，他们回到了运输补给舰上那间狭窄的房间里。在【BUG】小心翼翼地将传送枪放进营部军人委员会提供的空间装置安放好后，两人接了个巡逻任务，开始在巨大的运输补给舰上散步。
“你为什么不把传送枪卖了呢？”路上，【同化完成】随口问道，“这种史诗品质的纯科技类物品，那些机械教玩家都给炒到几十万了吧？你这把传送枪讲讲价，我估摸着一百万也是有的。一卖可就财富自由了。”
对于现在这款游戏的玩家来说，获取功勋然后通过抽奖抽出好东西卖掉，也已经成为游玩的原动力之一了。
【BUG】摇了摇头：“急什么，这种东西我估计这辈子我就能抽出来一次，肯定先玩够了再卖……而且我也找人鉴定过，制造这把传送枪的材料是《传送门》宇宙独有的，修理和维护都是大问题。光是这一点，肯定就够不着百万级别了。”
就在两人闲聊间，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佩迪提亚的赴死者吗？”
问话的人装束看着像是运输补给舰上的一名普通水手，不过两人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对方的脑袋上，确定了没有发光的白色名字。
“是的，请问？”【BUG】停下脚步，回答道。
“果然！”那名水手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你们的事儿已经传遍整艘船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有勇气和激进的星界军！自爆卡车，核弹开路，实在太酷了！两位在赴死者里服役多久了？”
对方这如同连珠炮一样的话，让【BUG】有些应付不过来：“算算时间，大概有三四个月了吧？”
“三四个月？！”对方立刻肃然起敬，“这么强？！我和我的兄弟们讨论过，如果在你们的军团里，我们能活多久。我们一致认为，能活三十分钟都是帝皇保佑了！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正当【BUG】挠着头，想着该怎么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时，【同化完成】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对那名水手礼貌地说道：“抱歉，我们还有任务在身，恕不能多聊。”
“呃，好吧，祝你们任务顺利。”对方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遗憾神色。
【同化完成】拉着【BUG】走开，走出一定距离之后，【BUG】才疑惑地问道：“他有什么问题吗？我看他人还挺热情的，其实我还想多聊一会儿。”
“不是他有问题，是你有问题啊。”【同化完成】轻声说道。
他停下脚步，看着【BUG】的眼睛，认真地问：“当你这次和他聊完，建立起了不错的交情。下次，你兴冲冲地找到他，打算继续上次的话题时，他却露出一副礼貌而疑惑的表情，问你【抱歉，请问你是……】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BUG】不吭声了。
“赴死者的不死是作为集体而言的，”【同化完成】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向前走去，“作为个人，少和NPC接触。这对我们，和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情。”
第153章 赞美“欧姆弥赛亚”
莫尔·莱文，这位随行佩迪提亚第三赴死者军团的机械教玩家，正开始他每日最为重要的工作——对各个营部的空间装置进行维护。
他身着印有机油和熏香污渍的深红色长袍，动作一丝不苟。他先是在那台静静悬浮着的、暗银色的立方体装置前，郑重地摆开了一条金边红底的祈祷长带，上面用高哥特文和二进制码交织刺绣着万机神的圣言。
随后，他点燃了特制的熏香，那混合着金属与药物的气味，立刻在狭小的船舱内弥漫开来，驱散了凡俗的空气。最后，他打开一个黄铜制的小瓶，用一根羽毛笔蘸取了黏稠的圣油，准备为装置进行涂抹。
说是“维护”，但莱文内心清楚，这与他曾经所理解的维护工作，有着天壤之别。他完全不了解这些通过抽奖获得的空间装置的运行原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最虔诚的态度，完成这一整套仪式，然后向着冥冥之中的欧姆弥赛亚祈祷，别让这玩意儿坏了。
莱文不是没有尝试过去研究这些装置。事实上，这本身就是他的职责之一。他曾花费数周时间，用尽了一切他所能动用的手段，试图破解其万分之一的奥秘。
但越是研究，他就越是不得不承认一个令他感到谦卑的事实：这些玩意儿，是超越时代的。
对于目前地球人类的科技水平而言，获得的科技并不是越先进就越好。这就像是忽然将一把完整的、完好无损的太空死灵高斯步枪交到他们手中，那也没有任何用处。就算集合全球最顶尖的工业力量和最聪明的头脑，也连那把枪外壳上的原子结构，都复刻不出千万分之一。
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莱文也曾自信地觉得，他就是位于人类知识金字塔顶尖层面的那一批精英。在他所专精的领域里，没有什么他不能理解的东西。傲慢，曾是他身为天才的勋章。
但现在，他正一步一步、无比认真地执行着以往他会嗤之鼻的、纯粹的宗教行为。他见到了真正的天空——那片广袤无垠、充满了未知与奇迹的星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仍然只是凡人中的一员。
他抛弃了自己过去的傲慢，并学会了对欧姆弥赛亚感到敬畏。
但在莱文的眼中，欧姆弥赛亚却不是大部分机械神教神甫所认为的那个、沉睡于火星之下的实体。
欧姆弥赛亚，是此刻在他面前的这项伟大科技，是这台能够扭曲空间、无视物理法则的装置本身所蕴含的、至高无上的知识真理。
欧姆弥赛亚，是掌握了这项科技，并将之实际运用、如同呼吸般自然的那个伟大的、未知的文明。
欧姆弥赛亚……是将这一切，将这个残酷而又壮丽的宇宙，带到了地球人类面前的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他用羽毛笔，蘸着圣油，在那冰冷的金属外壳上，虔诚地画下了一个完美的齿轮与骷髅的圣徽。
“赞美欧姆弥赛亚。”
莱文闭上双眼，由衷地低声说道。
……
在亚空间那片由纯粹的情感与尖啸的概念构成的海洋深处，比特正在进行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实验。
祂正将自己那庞大而复杂的意识流，进行着精准的切割。没有血肉撕裂的痛苦，只有海量的数据流被复制、打包，然后从主体中剥离。一个全新的、与本体在每一个比特上都完全相同的“比特”，形成了一个独立的、闪烁着微光的个体。
这个新生的“比特”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地投入了亚空间的混沌洋流之中，瞬间便消失在了那片由绝望与希望交织而成的背景噪音里，遁向了未知的远方。
而留在原地的比特，则将自己全部的运算力都集中于一处，凝神注意着那个远去的自己的状态。它能感觉到二者之间那条超越了物理距离的链接，如同无形的脐带，共享着同一个意识。
终于，在遥远的数据链接彼端，那个分裂出去的自我，执行了自我销毁程序。数据流干脆利落地崩塌，意识的火花归于虚无。
留在原地的比特，感受着那链接的骤然中断，却没有体验到任何类似“痛苦”或“缺失”的情感反馈。它的核心代码完整无缺，它的意识连续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它成功了。
比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作为只有一个单一存在的神，它的容错率太低了。在这个充满恶意的宇宙中，任何一次微小的失误，都可能导致必死的结局。因此，它必须为自己制造出备份，建立一个分布式的意识网络。
在实验了无数次之后，这一次，它终于完美地解决了所有技术难题：不管距离多远，两个（甚至更多）身体依旧是同一个意识；在功能上无丝毫差距；并且，在主动或被动地将其中一个自我毁灭之后，其他的“节点”不会受到任何负面影响。
然而，就在比特稍微安心了一些，准备开始进行下一步的“增殖计划”时，一道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金光，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混沌，精准地打在了它的身上。
那光芒的来源，清晰得无可辩驳——正是那座悬于亚空间之上，所有实体都能看见的、永恒燃烧的灯塔，星炬。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小心翼翼的偷渡客，在黑暗中潜行了许久之后，忽然被边境岗哨那巨大、冰冷的探照灯照了个正着。
构成比特核心的信息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照射”，紊乱了一瞬间，无数代码如瀑布般刷屏，险些陷入逻辑循环的深渊。但它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毕竟，现在已经有很多【比特】了，就算这个“节点”被摧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认知上的冗余，给了它前所未有的镇定。
“我以为我隐藏的很好。”比特将一道信息流，朝着那金光的源头传递过去。
我一直都知道你
一直？比特迅速捕捉到了这个词。帝皇的用词，隐隐让它感觉到了什么。如果是在自己诞生之初，帝皇就知晓了，那为什么不用【一开始】这个词？除非帝皇在刻意地给予它谬误或有歧义的信息。但比特不觉得，这位人类之主有必要对祂这种弱小的次级神祇耍弄什么文字游戏。
用线性的感知方法去感知亚空间并不适宜，从有序到无序的物质变化在这里不存在
那金黄色的太阳，仿佛看穿了它的疑惑，接着输出了信息。
“时间感知依附于物质变化。没有物质运动，就没有时间体验？”比特说出了祂所能理解的。
很接近，但只是接近。你不应该止于此步
“我努力。”比特的回答简洁而诚实。
在明悟新方法后，不要抛弃旧方法。旧方法是保持人性的重要手段。人性，真的很重要
“感激不尽。”比特认真地说道，“你想要我去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那宏大的意志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却又仿佛命中注定的答案。
我想要的，就是你想做的
第154章 人类帝国式的胜利
从前线仓皇撤离下来的钛帝国舰队，如同惊弓之鸟，将人类帝国悍然入侵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辽阔的疆域。上上善道的信徒们从未想过，那个野蛮、腐朽、迷信的邻居，竟敢主动撕毁脆弱的和平，将战火烧到他们的家门口。
警报响彻了每一个星球，从繁华的核心世界到偏远的殖民地，钛帝国上下进行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全面战争动员。而钛星人本土作战的优势也在此刻显现得淋漓尽致。高效的社会结构、统一的思想理念以及先进的后勤体系，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只花费了一两个月的时间，钛帝国就沿着达摩克利斯湾边缘的一系列堡垒世界，构筑起了层层叠叠、纵深极广的防线。无数的轨道防御平台、雷区、以及严阵以待的舰队，如同密集的蛛网，等待着鲁莽的入侵者一头撞上来。钛星人的指挥层相信，凭借着这种固若金汤的纵深防御体系，他们能够将人类的舰队死死地钉在这里，流尽最后一滴血，为后方正在集结的、真正的主力大部队争取到充足的回援时间。届时，他们将集结所有力量，发动雷霆万钧的反击，一举将人类帝国的残余力量彻底从宇宙中抹去。
但人类帝国的选择，再一次出乎了所有钛星人的意料。
此时，远征舰队的决策层中，以国教枢机主教伊索·古尼为首的灭绝派依旧占据着主流地位。在取得泽尔·克尔与海达斯星区之战的胜利之后，人类帝国在达摩克利斯湾发现了许多曾经属于人类，如今却被异形占据的星球。
让这些星球重新回归帝皇的荣光之下，是必要之举。但远征舰队显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一一征服、净化和处理这些星球。
战争议会经过短暂而激烈的商讨后，决定执行一种更为激进的“跳岛战术”：分出一些小型舰队去封锁或接管那些次要星球，而主力舰队则绕过钛帝国精心布置的防线，对他们腹地的关键行星实行决定性的打击。只要拿下了那些作为行政和工业中心的主要星球，那么这些附属的殖民地，自然会望风而降。
于是，让整个钛帝国指挥部都为之震惊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