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碎裂钢魂 第16节

  这是目前唯一能安抚他心中紧促不安之杂思的办法。

 

第25章 十中挑一

  那将戴铁冠者的额前,饰着仿王冠的银环。

  银环华美精致,却只令佩图拉博为替他锻造的工匠感到价值的被损害。

  “你是谁?”佩图拉博大声问。

  “哈尔孔,一名王子。”哈尔孔谦逊地说。

  “我知道你是哈尔孔,洛科斯的长王子。人人皆知你的名声。”他尖刻地讽刺,“然而你今天站在这里,是以谁的身份在说话?你象征着公正还是公平,才敢说这场比试里全无阴私?”

  哈尔孔有礼的仪表立即被破坏了,他的眼睛流露出阴郁的神色,垂在体侧的手掌因为用力而紧绷。

  “我怎能象征如此高贵的概念?”难得地,他没有再多提及奥林匹亚众神。许是哈尔孔本人也知晓,在辩论上他无法获胜。

  “我在用洛科斯人的声音在说话,佩图拉博。”

  他优雅地摊平右手,丝袍随着他手掌的移动而飘舞,“每一位评审者都研精覃思,方给出他们留名计票的缘由。我虽不是我兄弟一般的能工巧匠,但也粗通技艺,更听得出诸位评审字字珠玑的言语里对两件作品的真心赞赏。”

  “至于现下的票选结果,正当是二位旗鼓相当的不凡水准的证明。”

  “你粗通技艺,那你可有本领来给出你的评价?”

  哈尔孔的背后,卡丽丰无声自座位上站起,在僭主身侧低声说了些话。少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赫丰妮神像慈爱端庄,而伱的作品构思大胆,都是妙绝的作品。”哈尔孔盯着佩图拉博说,挥挥手,一名侍者上前,捧着一只镀了金漆的陶罐在侧旁等候。

  他率先让侍者为他倒上一杯清澈的水,双手持杯,向佩图拉博邀请:“这清泉取自卡尔迪斯的赫丰妮诞生之湖,经由使节之手送上,为卡尔迪斯的阿多弗斯王子远送而来之礼,以石英羽毛的风扇与山顶而来的雪保温,用金制的高罐运输,特赠予我们光荣获胜的朋友,天才的佩图拉博。”

  “享用你的胜利吧,洛科斯人的朋友。”哈尔孔说,他那尊贵的脸孔上泛着虚饰的光。

  佩图拉博盯着哈尔孔,感到自己的耳朵发着烫,牙齿咬得很紧。

  光荣?这词汇竟没有灼穿他的舌头?他竟要我承认他施舍的获胜?

  佩图拉博的精力前所未有地亢奋,因为眼前的计策与局面变得太过分明。

  这满场的评审者,满街的公民,甚至外来的学者和使节,都全方面地围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倒映在人们眼中的根本不是台上两座静态的石雕,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表演者在洛科斯普罗大众面前的首秀。

  他的天赋距离大众太过遥远,他的胜利理所当然,而他的行为才是真正将要被评定论断,并记录于无数人双眼之中的。

  莫尔斯料到了这一日,所以他不来教导他雕刻技巧。

  因为此时此刻,雕刻技巧并不重要。

  “你会接受奥林匹亚的祝愿吗?尊敬的佩图拉博?还是洛科斯人的心意竟然冒犯了你,以至于你要拒绝?”哈尔孔说。

  而佩图拉博只从他喋喋不休的硬加名目里,捕捉到令人生厌的计算与贪婪。纵然哈尔孔一口一个尊敬,他心里也只增溢了浓烈的反胃之感。

  他见到眼前显出两条黑洞洞的路:接下这杯“祝愿”,为自己选一副权与力的灵柩;或在万众眼前拒绝洛科斯地位至高之人,坠入以傲慢偏执为污名的汪洋。

  安多斯不知何时从他的坐垫上站起了。他步伐稳健,比锻铁雕石更具力量。

  “我的兄长,”王子站在佩图拉博身边说。他的声音很轻,并不是说给周遭的人,而只是几人内部的谈话,“你是何时准备的这份厚礼呢……若要令遥遥而来的泉水保持清澈,可有些难为卡尔迪斯的驿使了。”

  他侧过头,看向他的雕塑,眼里动荡着哀伤。“若是在你拜访我后才准备的……不如就将泉水归还给奥林匹亚的祝福女神,重演水中诞生的赫丰妮神话。”

  卡丽丰离了达美克斯身边,一同聚在佩图拉博身旁。“你认为呢?让泉水在女神的双手指尖受祝?”她问的却不是哈尔孔,而是佩图拉博。

  “妹妹,我不认为……”

  卡丽丰头也不抬。“今日的胜者是佩图拉博,那么做决定的就不该是你。”

  佩图拉博说:“可我还没有获胜。”

  他抬起头,用严厉的目光杀死了哈尔孔的笑脸。“今日的评委是公民,而我还没见多少公民上这高台。你说你用洛科斯人的声音讲话,可我明明还没听清洛科斯人的声音。”

  “卡丽丰,为我与僭主说明。”

  他转向高台之外,远眺洛科斯的房屋、被房屋分割的街道、被街道承载的百姓,以及由无数人组成的洛科斯本身。

  “自这台下,我要每十人中选出一人,来这台面之上。”

  佩图拉博扫视着尚不知晓高台上正发生何事的观众,心中算着他们的身高、力量,他的大脑告诉他,这些人并不比他低矮无力。

  

  他想到莫尔斯。接着想到这些人中的极少数,甚至还比莫尔斯的体型高上一些。

  这突然闯入的念头让他忍受怒火的难度都悄悄降低了,直到他又想起莫尔斯至今仍未现身。

  他不愉地让气恼通过瞪视哈尔孔得到纾解。

  “他们尚不知晓这两样作品的主人,对与否?”

  他朗声宣布:“那我便要听他们的言语。我要他们不记名的票。”

  佩图拉博向前走去,夺来哈尔孔手持的杯,将其中的清水倒回盛装神诞之湖水的金罐。“远来的贺礼,不必浪费于石像的掌中。既是胜者的奖品,便等胜者来饮。”

  “这比试既是当公民的面,便让公民来评。”

  做完这一切后,他朝着哈尔孔毫不遮掩地讥笑:“另外,我看得出,你口中的粗通艺术,和其他公民的不通艺术,区别仅在于自夸与否。你都来评价了,我也不介意再多些人评我的石雕。”

  获了胜利的男孩说:“我要求重新计票。”

  哈尔孔的头转了一圈,自安多斯到卡丽丰,眼里全是对自己两名血亲站在另一方的不解。

  “我们尚未做好准备。”他僵硬地回答,“佩图拉博,你是在为难洛科斯。”

  卡丽丰的目光始终留在佩图拉博身上,裙摆于微风里如旋着的花。

  在听到哈尔孔的拒绝后,她才轻而克制地赠予兄长一个微笑:“我方才提前问过父亲。佩图拉博早智明理,若他有了要求,我们尽当满足。”

  她看向远处的僭主,僭主向她颔首。

  卡丽丰越过哈尔孔身边,与浅黄长袍的主持者对话。安多斯早就回到坐垫,摊掌向上,邀请佩图拉博也坐下休息。

  佩图拉博往人群里又看了一遍,有意地留心着地面上每个人的衣服与脸。随后他带着很不明显的失望,姿态端正地坐下。

  扩音的器具再次运转。伴随主持者高昂的讲话,现场的人们挤来挤去,激动得眼神亮起,议论这从未有人听闻的最最新鲜之事。

  尽管部分深有顾虑的畏惧之人正试着将自己挪出选项范围之内,但更多的人向前方涌来,以至于主持者不得不反复高呼洛科斯的礼仪与戒律,并派遣不着兵刃的卫队维持次序。

  “你会介意我们将数目改成每百人中选一个吗?”安多斯问他。“十中挑一……有些太多。”

  “当然介意。”佩图拉博说着,却仅仅是盯住人潮细看,没有冲出去做反对之举。

  安多斯眨眨眼,嘴角上收,微微地笑。

  许久后,身边男孩口中突然冒出个单句:“我认得出什么是祝福。”

  他随后紧紧抿住嘴,显然在公民的评审开始前,他一个字也不打算再说。

 

第26章 陶片选举

  “上一次见这番场面时,我还很年轻。不,假若将我当时的年龄以同等的比例去类比凡人,我算得上襁褓中的幼儿。”

  莫尔斯看着台上的场景对自己说,旋即被自己的笑话逗乐,耸了耸双肩。小刀在他指间轮转,刀口切入木料如割开水波。

  他不太与人讲自己过去的事,也仅限于不与“人”讲。

  “他们以木板围出圆形,圆周上留了十个入口,正对应着他们的十个部族。来自同一部族的公民就从他们的入口进。”

  “公民将他们部分的权力让渡给他,他若不能用手里汇集的权为每个公民换得更大的权,为稳下地位他便只能谋求他法。”

  鹫鸟落下,栖息在莫尔斯腿边。他抬手,以缠绕黑布之手指梳理飞鸟的白羽,松手时,指间夹着几片自然掉落的羽毛。

  他仔细地观察着,验证了鸟羽并无额外的奇异,于是放下心,焚去羽毛,继续观看眼下的情景。

  街道上,士兵被唤来组织并实施这突发的奇想。一个个带羽盔者将铁的架构与木的板件结合,临时铺成通向上方的窄道。莫尔斯在其中见到了米太亚德的身影,看来他仍在岗位就职。

  公民的数量被紧张地统计,每有百人被士兵一一数过,下一人便会受邀向前,头晕目眩地迎接他人羡慕的目光,脚底如有网罗相绊,跌撞着走上那窄的过道。

  而余下的人,则在士兵数到的数量约为几十时尽了力地后退,等到那计数近了百,又你推我攘地向前,争先受那台上的招聚,想领他们一生难有的威荣。

  他们念着佩图拉博的名字,莫尔斯偶尔甚至能听见几声“佩图拉博大人保佑”“以佩图拉博大人之尊名啊”,令他时时地摇头与嗤笑。

  台上,已经有了正讲着话的人。他身着单肩长袍,许是农人,许是牧羊者,总归是拥有着触摸土地的权职。

  谁都能看出这名公民正搜刮着此生学过的全部文雅用词,来为自己添上光彩的记录。但他的言语距离朴实的生活用语之距离,恐怕也就差了几个粗口与地方俚语。

  “我觉得,这个女人的样子没有这两个男人的样子好看,”他抓着头发急慌慌地讲,被对于丢脸的恐惧在身后穷追不舍,“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难吧?我也不懂啊。还有我看,这刻的是小孩子战胜大人,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造型,很少见。”

  他接着捏起侍者递给他的笔,小心翼翼地在一块递到手边的陶片上增添了一道横线。四竖一横,组成一道围篱般的小图样,代表了五张无记名的票。

  “就可以了?”这名公民左顾右盼,在获得确认后,他松了口气,被士兵们夹道相送请下了台。他盯着自己握过笔的手指,像是要从指关节里头盯着看出什么花样似的,沉醉在万人瞩目的体验中久不能忘。

  伴随着暴雨般的掌声,下一名幸运儿又急匆匆地要向台上去。每逢这交替轮流的时刻,全场的少年与老年都要高高地呼喊。

  莫尔斯换了两个坐姿仍不舒坦,只好伸手往空气里一拽,拖出一张藤椅。他令藤椅立在墙缘上,惬意地摇晃着。

  “你如今是要选参会的人,你的名誉要有增加。”他说,“我年轻时就不一样,他们要六千人选出那遭厌的人,名要刻在陶片上;那人自都城里逐出去,居在执政官定下的地方。十年里他不再参与游戏,他是权力者的异己。”

  他想了想,喃喃:“我是否该反过来称当下此事为陶片选举?”

  佩图拉博与安多斯和卡丽丰正一齐私语着,不知谈到了哪儿去。男孩的神情明显地放松了,眉头舒展得自然。

  他望向上台的公民时,不论是见着不通文艺甚至一字不识的,还是从业于艺侃侃而谈的,都怔然地睁着眼,仿若头一回见到了这群人的模样。

  莫尔斯能猜到佩图拉博以往是怎么看他们的,在男孩的思维中,他必然是选择了若干个词汇去对他的民做概括,将他们看作同一块模糊又易操纵的石板,不含有足够的智慧与选择的权力,各个方向皆具有同一的性质,只能用于堆积与铺垫,以承载非凡者的伟大事业。

  这不碍着事情,他自己以前也这样。

  他不像佩图拉博,对于承认自己有过缺点,莫尔斯一向全无所谓。

  他侧耳,听见佩图拉博正位于其中的三人对话。

  “你又获得一次赞誉,佩图拉博。”女声轻和地说,“我的兄长,你要输了。”

  “啊,我知道……”

  “你并未败给我,安多斯。”男孩咬字格外清晰,“我也没有真正胜你。我要再与你约定比试,但不是现在。”

  “好吧,我也要磨练一下……”王子慢悠悠地说,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总说我很谦虚,可是在遇到伱之前,我还以为我已经是洛科斯最好的工匠。”

  “你就是。”男孩说。“你几乎要胜利。”

  “可人们要选你,”卡丽丰说,“他们看见你的杰作,他们将赞许更多地捧到你的手里。你听见公民的声音了。”

  

  “佩图拉博,他们并不是想要从你这儿得到什么,你不见他们都不清楚哪件是你的创作吗?他们只是讲着他们真心的赞叹。能让全都城的人赞许你,我想这是僭主也求而不得的。”

  “可是,”男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自然,他努力找着推脱的理由,“可能他们只是以为两人组的比一人组的石像要厉害。”

  “你摸着公民的爱好了,佩图拉博。你更应当因此获胜。”卡丽丰笑道。

  男孩生生转移话题:“安多斯,我反而自你的作品里见到难解释的亮处。你的石像为何要裙上缀饰少瓣的花?你从何取来这灵性?”

  “我去钓鱼的时候,见到有妇人把补丁修补成花的样子,就照着雕刻了……”

  “你去钓鱼?”男孩有些难以置信地说,就是如此简单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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