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镇静!”葛兰.希莉亚朝身后动荡不安的军阵大吼道,“第三、第六千人队,所有三代巨人随我前压,保持五十米包围圈,其他人原地守备,擅自行动者斩立决!”
在她周围,猎狼骑士已经散入周边数个千人队镇压骚乱,第三、第六两支千人队的千夫长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鲜血沿着殿前的石阶向下流淌。
他们扩散的瞳孔无神望向天空,仿佛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一个人类转化来的贱种抹了脖子。
三分钟前,大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不久后便响起了大片疯狂的哀嚎,恐怖的高温从殿内涌向殿外,甚至连近处的墙壁与立柱都开始熔化,任谁都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绝对已经超出了朝会审议的范畴。
此前禁卫军正副两位初代元帅都随卡列琉斯出征,战败后至今下落未明,如今禁卫军最高将领就是二十位千夫长。
平日里,长老们都是直接将命令下到千夫长一级,此时突然发生变故,这些圣地出身的贵族子弟面面相觑,一时竟谁都没有足以服众的权限,更是极少有人拥有立刻行动的胆量。
当然还有两个例外,第三、第六两位千夫长当即采取了行动,只是目标截然相反。
两位千夫长一个准备带兵冲入会场,一个意欲携亲卫转身潜逃,都被葛兰.希莉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地处决,在一众低级军官和士兵反应过来之前,猎狼骑士们就把战刀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于是葛兰.希莉亚顺理成章地接管了两支千人队,其余禁卫军千夫长一时六神无主,也只好选择带兵围拢在后方,一面姑且服从葛兰.希莉亚不算过分的调动要求,一面静观其变。
正此时,三道身影如同划破天空的火流星,从不同方向飞来,正是留守圣地的三位初代。
其中一人来势明显比其余两人更快,落地便径直走向葛兰.希莉亚,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禁卫军中很快有人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这位出身火焰圣堂的前代大主教虽说也曾是人类,却明显与葛兰.希莉亚不是一路人,千夫长们见状纷纷悄然后退半步等着看热闹。
不料,刚才还气焰嚣张,动辄拔刀杀人的葛兰.希莉亚当即单腿一屈,半跪在地行军礼道:“回禀尤诺初代大人——圣殿之内疑似发生内乱,我军暂无法确认具体情况,故此只能原地警戒,未敢轻举妄动,请大人指示!”
砰——数百名猎狼骑士齐齐叩击胸甲,喝道:“请尤诺大人指示!”
另两名初代巨人此时才刚刚落地,见此情形顿时惊疑不定。
他们在千米之外就注意到了尤诺的动向,对方也是刚刚抵达圣殿,显然不可能是殿内这场动乱的主谋,也就是说,此刻在场的三位初代在立场方面都没有问题,原则上都有接管局面的权限。
虽说尤诺是人类出身,可并不是每个人类转化而来的巨人都能被称作贱种。
贱种之类的说法只会出现在血统、身份、实力都完全不对等的两方之间,放在一般场合他们还能以对方出身低微为由,二话不说接管一切权限,但现在对方不仅第一个到场,似乎还迅速取得了禁卫军的指挥权,赶上这种敏感时刻这权好像就不太好争了啊。
“原来马里恩、斯坦贝克两位大人也到了——”尤诺先是向两人颔首致意,旋即看向年龄最长的斯坦贝克,脸色肃穆道:“我们三人中,以斯坦贝克大人最为德高望重,如今情况危急,还请您坐镇指挥,尤诺必唯您马首是瞻!”
此话一出,两位初代都愣了一下。
马里恩倒还能接受,一边是资历、地位都在他之上的斯坦贝克,一边是现在掌握兵权的尤诺,怎么轮都轮不到他主事。
反倒是斯坦贝克犯起了嘀咕,都说人类狡诈多变,眼前这小子明明都已经拿到了禁卫军的指挥权,怎么就能这么好心,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就把权交了出来?
不对,一定有诈.
斯坦贝克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众多千夫长复杂的眼神,苍老浑浊的目光扫过殿门两旁熔化了一半的立柱,心头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能进圣殿参加朝会审议的都是什么人?至少也是长老起步!没见他们三个初代都只配留守各自驻地么?虽然论实力大部分长老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但人家地位高啊!
圣殿周围两万禁卫军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就算里面打起来了,一拨人把另一拨人头都给拧了下来,那也是人家高层和高层之间的事,他们这些下属莫名其妙插一档子算怎么回事?
一不小心,那就叫擅夺兵权,犯上作乱!
狡猾的人类,果然想害我!
“不不不”斯坦贝克连声拒绝道,“尤诺大人虽然年轻,但实力出众,呃.年少有为,王庭初立之际又立有大功!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来帮你压压阵的,怎么能抢你的位置呢?”
说着他还拿肩膀拱了拱旁边的马里恩,挤眉弄眼道:“你说是吧,马里恩大人?”
马里恩眨了眨眼,很快也反应过来,连声赞同道:“啊,对对对!尤诺大人,我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血,平时管管内务还行,哪上过战场啊!说好了,这回我们只管帮你从旁掠阵,你就安心下令吧,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干!”
看着尤诺阴沉下来的脸色,两位初代心中那叫一个爽快。
呵呵,在你们人类贵族圈子里勾心斗角玩惯了吧,还把这套拿来糊弄咱们了,别以为摆出个臭脸就怕你,挖这么大坑等着我俩跳,没门!
这么一来,下面的千夫长们也都不敢吭气了,三位初代大人都达成一致了,那就照着来呗。
眼见两位初代油盐不进,尤诺也不再多话,只是最后深深看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两位大人不如各回驻地,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圣殿有事,自有我一力承担!”
斯坦贝克和马里恩对视一眼,这人怕不是气昏头了,还有这种好事?
那可说好了,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唉,听尤诺大人这么一说,老夫确实担心后方有歹徒借机生乱,这便回去镇守!”
“斯坦贝克大人等等,你我同去!”
望着两人一溜烟飞掠而去的背影,尤诺着实产生了一股深深的荒谬感。
这群放在黄金王朝活不过三天的蠢猪,到底是怎么爬到巨人新朝权力最高层的?
他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紧闭的殿门,那里面的绝大多数存在,恐怕比起这两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传我命令——全军后退三百步,在大殿下方列成方阵,等待指示!”
“是!”依旧是葛兰.希莉亚牵头,一众千夫长悉数俯首听命。
第474章 俯首称臣
两万圣地禁卫军,虽然中高层军官中充斥着大量空有血统毫无才能的废物,但作为新朝单兵素质最高的超精锐部队,一旦行动起来战术素养还是无可指摘的。
一声令下,原本阵形有些散乱,大体包围在圣殿大门左近的禁卫军迅速向长阶下方退去,不多时便列成了严整的方阵,依照指示刀剑入鞘,弓弩松弦,静静等待着大殿之内的结果。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与绝大多数禁卫军士兵的想象不同,没有惊慌失措的长老往外奔逃,也没有犹然不肯罢休的厮杀与争夺,甚至都没有最坏的预计中血流成河的惨烈图景
两扇门扉之间,只有一道孤独的身影。
卡列琉斯单手提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变形头颅,缓缓向外走出,身后空荡荡的殿宇散发出刺鼻的浓烟,飘荡出千百片无人能辨的灰烬。
咚——
他把那颗头颅随手抛在地上,惯性作用下它沿着长阶一路向下滚落,在磕碰起伏间涂抹出一条暗红可怖的轨迹。
三百三十三级台阶很长,长到身负重伤的卡列琉斯一路走上来用了足足五分钟,抵达阶顶时筋疲力竭,连站直平视衣冠如云的长老们一眼都不得不耗尽气力。
三百三十三级台阶也很短,短到圣子艾德穆尔的脑袋从云端跌到泥里,都来不及让士兵们看清那张令人作呕的面目。
很快,有士兵认出了头颅的主人,张口欲喊却被机警些的同伴赶紧捂住。
数万道目光敬畏交加地望向长阶顶端那个重新恢复英武姿态的男人,消失在他身上的不只有半日之前的伤痛与虚弱,还有自即位以来始终盘桓不去的迷茫。
他的衣袍被火焰烧毁了小半,露出赤裸健壮的胸腹,在古铜色的肌肤正中央,一只裂开的独眼傲然俯瞰着下方的芸芸众生,岩浆般灼热的眼眸深处,八道漆黑如墨的勾玉盘旋在瞳孔四周,仿佛只是与之对视一眼便亲眼见证了世界的毁灭。
“圣圣赫忒尼瑞斯!”一名靠得近些的禁卫军士兵忍不住惊呼道,“传说中只有初代之王才拥有永不熄灭的恶神之眼!”
自上古以来,巨人一族历代皆是神王合一。
火焰恶神来自初代之王圣赫忒尼瑞斯亲手挖出的腹部独眼,以自身血肉为其铸造神格,以上古巨人对自身的信仰与崇拜为其熔炼神性,最后燃烧神躯点燃火焰大锅中央的灰灭之火,供后世子孙日夜祭拜,自此开辟巨人一族信仰之路。
此后这枚恶神之眼便寄生在历代巨人王的腹部,每当新王即位,旧王尸身上的恶神之眼便会焚为灰烬,神明的独眼将借助新王的血肉重获新生。
君王之下,所有巨人的恶神之眼俱生长于腹部,可唯有在献祭自身部分血肉或足够的力量后,恶神之眼才会短暂开启,为主人降下属于神明的强大赐福。
亿万巨人中,唯有巨人之王那颗代表神明的独眼永不熄灭。
二十年前,巨人灭国之战的最后,据传火焰恶神在巨人之王战死后因为无王继位,临时选择了末代大祭司圣赫仑穆尔寄托力量,而大祭司同样殒命疆场,在生命最后时刻投身火焰大锅,与恶神一起永远埋葬在了灰灭火焰之中。
作为战胜者的玛莉卡俘获了当时绝大多数巨人,她以秘法强行激活巨人们的恶神之眼,命黄金远征军连带着俘虏们胸腹之间的血肉一起将独眼剜出,随后借黄金树降下诅咒,彻底剥夺巨人一族引以为傲的血统,令后世巨人尽数沦为冰原山妖。
在今日之前,任何一名巨人都不可能想到,失落多年的神明之眼竟会在一位濒死的新王身上重现。
长老会以先祖英雄血脉自居,称卡列琉斯只是暂代王位的伪王,末代大祭司之子艾德穆尔才是王朝未来的真主——然而一位虚假的伪王,又怎会得到真正的神明加身!
“臣尤诺,拜见圣卡列琉斯陛下!”
尤诺当先前驱一步,在万众之前双膝跪倒,宛若最忠诚的臣民与信徒叩拜自己的君王与神明!
“臣葛兰.希莉亚,拜见圣卡列琉斯陛下!”
葛兰.希莉亚带领猎狼骑士齐齐跪倒,一同发出沉重有力的宣告。
很快,如梦方醒的两万禁卫军也跪倒在地,大声齐喝道:“吾等,拜见圣卡列琉斯陛下!”
雄浑的声浪震彻圣地,一时间,连天边的鸟雀都为之胆颤哀鸣,星陨峰顶的流云都向四面八方震散!
卡列琉斯俯视着跪伏在地的禁卫军,目光第一个落向身处最前方的尤诺。
“初代巨人尤诺——”
“臣在。”
“王庭初立之际,卿弃暗投明,助我朝荡平火焰圣堂,此番动乱,亦是卿整肃大军,镇压动乱——两功并赏,自今日起擢卿为第六始祖。”
“原第九始祖亚摩蒂娅擢为第一始祖,第五始祖维基亚擢为第二始祖,第四始祖希尔贝尔擢为第三始祖,第六始祖奥菲莉亚擢为第四始祖,第七始祖雷克萨尔擢为第五始祖,第三始祖魔塞罗临战脱逃,降为第七始祖。”
“三代巨人葛兰.希莉亚,辅助第六始祖平乱有功,擢为初代,升任禁卫军元帅。”
“全体禁卫军将士,血统擢升一阶,一应待遇相应提升。”
话音落地,卡列琉斯张开左手五指,成千上万道火光从他掌心流泻而出,没入自尤诺以下每一位在场巨人胸膛。
下一秒,令所有巨人难以置信的神迹发生了。
在当初吸收火源之后,血统早已固化的他们,本以为自己毕生实力已然就此止步,谁能想到就在这十余息内,他们浑身流淌的巨人之血竟不断精炼、纯化、突破上限,直至提升到更高一层的境界!
葛兰.希莉亚感受着血管之内宛若岩浆流淌的热流,前所未有的力量感灌注全身,顿时欣喜若狂。
而刚刚被“擢升”为始祖的尤诺感触更为震撼,在此之前,十位始祖无一不是在吸收火源的过程中抵达了各自进化之路的极点,加之领悟禁咒能力,方才被推举为始祖巨人。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始祖”的力量竟然也是可以靠君王的恩赐得来的么?
除却山崩海啸般澎湃的神力,他的脑海中还凭空多出了许多闻所未闻的知识,粗看起来似乎是某种消耗生命力换取力量的法门,正好对应不久前陨落的第十始祖亚度尼斯的禁咒能力“畸变之肉”。
他可不会因为陛下赐下的只是第十禁咒感到抱怨,在他看来,十种禁咒本质上无分强弱,最终展现的效果还要看施术者自身的水平。
“臣尤诺,叩谢陛下赐福!”他再度深深叩首,激动的心绪沸腾不休。
“谢陛下赐福!”
“谢陛下赐福!”
禁卫军齐声呼喊道,其中年轻些的士兵更是早已热泪盈眶。
若说最初看到艾德穆尔的头颅与神明之眼时,禁卫军上下还对卡列琉斯恐惧大过信服,那么此刻面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神迹,他们对新王便只剩纯粹的敬仰与为之效死的忠诚。
今日他们能从四代晋升为三代,三代晋升为次代——那么假以时日,只要在战场上立下足够显赫的功勋,他们是否也能成为初代,乃至.始祖?
卡列琉斯平举双手,一股无形的柔力将两万将士托起,同时君王温和而威严的声音再次于每一位士兵耳畔响起——
“神圣之名,只当祭奠无数为我族兴衰筚路蓝缕,开辟前路的先祖,而不应用于身处当世大业未成的我们——”
“自今日始,本王依旧保留本名,巨人之王与大祭司不再称圣,圣地长老会不复存在,一应圣地贵族尽数编入军中,本王治下,所有巨人荣辱与共,再无分别!”
回应一下大家关于最新章的部分争议
1.再次强调,本书从初创阶段就只借用了原作的基础世界观,在人物、剧情、世界设定、故事时间节点等诸多方面大量原创,一切以文学性和故事性为重。到第二卷中期原作DLC发布之后,本作彻底与原作在剧情上脱钩,之后的一切内容作者说过只会使用原作中值得化用的元素,但在故事本质上与原作剧情不再有直接联系。
2.在第一点基础上,巨人族一应设定可以说与原作毫无关系,作者也知道游戏本体中巨人≈路边一条,但出于文学性和故事性的考量,作者对巨人族相关内容进行了彻底的重构,希望大家不要简单将原作战力体系代入本作,能以一种崭新的视角看待这个种族。
3.关于巨人族“开挂”、“机械降神”等疑虑,在本作中,巨人是一个历史与古龙同等漫长,建立过足以与天空城、永恒之都鼎足而立的强盛文明的种族,初见于
大家担心卡列琉斯接受“独眼”的力量后一步封神,衬得主角一步步战胜强敌提升实力像个小丑,作者完全可以理解,但这种担心并不必要。
首先,大家已经可以看到,经历上古、星月、复苏、黄金四个大时代后,几乎每一个现存至今的种族为了在这个风云变幻的世界存续下去,都有各自的布局和后手,在诸多高位存在的博弈中诞生了很多在古早年代几乎难以想象的奇迹——“半神”就是这一系列博弈中最典型的写照。
如果用更简单的说法解释,就是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外挂”,且是最适应自身存在基础与发展环境的“外挂”。结合卡列琉斯接受独眼力量时周围类似禁忌之门与熔炉巨树的环境,以及死之女王卡特佩拉告诉主角的“你必须依靠自己踏入禁忌之门(见
第二,卡列琉斯一阶段的力量来源于火种+火源之法,此法由末代大祭司赫仑穆尔完成,效果是用火种为智慧生命标定进化路径,用火源直接灌顶,耗费大量卢恩推动一般生命高速进化为巨人的进程,在这一过程中,智慧生命本身的意识也会被部分同化,成为真正的“巨人族”,目前北境的近百万巨人就是这么来的,很多就是本身的北境居民,甚至镇守府和火焰圣堂成员,但现在都成了新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