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决斗邀请传来,哪怕只剩下一条手臂,他也会坚定地战斗下去。
无论对手是男是女,人还是别的什么。
莉迪亚将衣物一件件脱下,她并没有穿戴那种适宜不同身躯的系带服,也没有变形时直接从衣服里跳出来的本事,这让她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高挑的身材久经锻炼,肌肉线条分明。
这是战士的躯体。
克雷顿欣赏这样的躯体,他耐心等待对方解放真正的力量。
女人结实健美的身躯膨胀起来,黑色坚韧的毛发从白皙的皮肤下涌出,口腔拉长,耳朵的位置从头颅侧面向上移动,尾巴从尾椎延伸。
短短七秒之后,莉迪亚就回归了自己更原始、更强横的真正形态,这是一头比克雷顿矮小一些的狼人,但身体健全。
两头狼人相对,没有吼声,有的只是不约而同地相撞和撕扯。
脚下的船只是它们赖以支撑发力的地面,每一次发力都使得“地面”下陷,沉入更深的船底排开水波,一段很短的时间后,船身在回流水的簇拥下重新上升,然后再被狼人的蛮力压下,黑色浪潮以船底为圆心一圈又一圈地扩散。
两圈喧嚣的涟漪相交的部分互相湮灭,恰如其上源头角力的形式。
这对同族各自伸出利爪与对方十指相扣,固定住对方的方位,然后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握拳轰击对手的身体,或以利爪撕开血肉。
黑色的毛发和血液飞溅,两头狼人还是一声不吭。
克雷顿受了伤,力气和速度还是比莉迪亚要快一点,但她熟悉船上作战的技巧,这弥补了他们之间的差距,让最终的胜负结果摇摆不定。
环境限制它们不能放开手脚厮杀,而狼人惊人的恢复力更是让这场战斗可以预见的漫长。
想要杀死对手,就只有破坏对方的要害,或者将对方按进水中淹死。
克雷顿是有这样的决心的,他不是没有杀死过漂亮的女人,就在今晚也有两个死在他的手上,她们或相貌美艳,或身材丰满,但当她们得罪他时,他一点儿也不手软。
何况一个用人类视角来看,除了胸部几乎看不出女性特征的狼人。
但他对莉迪亚的攻击还是不知不觉收敛了。
当他们切身接触在一起,他所刻意忽视的香味再度变得浓郁,而且无从逃避。
在自以为是的情感驱使下,克雷顿踏入了这个天然的陷阱。
她的气味让他燥热。
仿佛在香炉中燃烧着磨碎的麝香与琥珀,莉迪亚茂密毛发中逸散的芳香中蕴含与克雷顿相合的旺盛生命力,让他欲罢不能。
当香气涌入鼻端,彻底占领了全部的嗅觉器官,克雷顿的思想飘然而起,如至云端,身上经受的伤痛淡化,他挥爪的力量和速度渐渐减轻,简直像是在为对方梳理毛发,而莉迪亚的进攻力度也在削弱,这可能是思想飘忽产生的错觉,也可能事实确实如此。
克雷顿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进攻还是怎样,只是一心想要使那诱人的馨香继续涌现。
为了嗅到罗勒的芳香,就必须先将它撕碎,然后再放在掌心搓热。
踏足在船上的狼人们仍在彼此伤害、撕咬,但这种行为的意义已经大不相同。血液和汗水是芳香的载体,他们这么做正是为了更好地享用彼此。
如果用人类的语言来描述他们此刻的行为,那这种行为该被称作爱抚。
克雷顿从莉迪亚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感色彩,在雌兽那线条柔和的黑色脸孔上,那双湿润的眼睛渴望地看着他,此刻他对于她的吸引力正如她对于他。
他们还有的是力气,但一种特别的情感使他们变得慵懒。
看到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克雷顿勉强回想起战斗之初定下的目的,他提起最后的警惕对抗这种堕落,并决心要快速解决战斗,于是干脆发力跳到了莉迪亚的船上。
两头狼人的重量让船只迅速下沉,吃水线只差一掌半的距离就要没过船沿。
猛力地扭打让船只在水中起起落落,在沉没的边缘来回试探,翻涌的浪潮将克雷顿原本搭乘的小船推远,使他再没有退路。
从两具兽化的躯体中流出的血液在船舱底部积成一层血泊,越来越难以站稳脚跟。
克雷顿终于找到了一个破绽,趁着船只再次浮起——这不容易把握平衡的片刻,他的左爪扭住莉迪亚的右手臂,向右边猛地一扯,使她侧过身去,然后便用自己沉重的身体撞过去,将她压倒在地。
船只因为这次剧烈的碰撞再度颠簸起来。
莉迪亚趴在他们共同的血泊中,而克雷顿紧紧压在她的身上,这头母狼脆弱的后颈已经近在眼前,只要咬穿这个部位.
克雷顿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的利爪按在莉迪亚头颅侧面的舱底,却不能继续坚定下去。
芳香已经充满了这片水上的孤岛。
莉迪亚远没有抵达精疲力尽的地步,但此刻竟也没有再做反抗,而是顺从地趴卧着。
克雷顿盯着她黑色的后颈,胸口如同风箱般鼓动。
“决斗还在继续吗?”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出这个傻问题。
下一刻,他身下的身躯缩小恢复成人型,黑色的毛发收回到白皙的皮肤之后,克雷顿看不到莉迪亚的表情,但她反手搂住他的脖子,匀称的手掌在他的颈后压下,要他的狼吻贴近自己的肌肤。
“别把船弄翻了。”她低声说。
克雷顿明白了。
第488章 孔里奥奈情人
不要把船弄翻,克雷顿谨记这个底限。
狼的部分也从他的身上褪去,船舱里留下来的只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尽管是异类,但他们的身体却仿佛被美神触碰过。
莉迪亚斜坐在月光下的身体袒赤着,回头朝着克雷顿微笑,从后颈到背部的曲线如同山峦的剪影,柔和却不失力量感。多恩王国时下流行的窄胸瘦臀的精致女性形象和她相去甚远,在她的正面,饱满的胸房下没有那不用吸气便清晰可见的肋骨,腰部也并不很纤细,但弧度很美。放松下来的腹部肌肉略微突起,充满肉感,还有那宽大的胯骨,手脚的指甲还保持着几分狼的形态,仿佛一尊执掌生育和战争的女神。
克雷顿的肩膀宽厚,手臂的形状长而美,从肩头到手腕的肌肉全部有力地鼓胀着,胸腹处有序堆积成块垒的强健筋肉隔着脂肪层还能看到明显的轮廓,从胸口往下到腰部的位置纬度渐渐收窄,形成一个倒三角,这种特质体现出他过人的力量之外还保存着非同一般的敏捷灵巧,至于公马一样有力的粗壮大腿和结实的小腿更不必说,简直如艺术品中刻画的古典英雄一样雄伟。
他们安然待在共同的血中,热切地望着彼此,猩红浸泡着他们的白净肢体,血液中彼此的气味比任何春药还要动人。
克雷顿能感受到莉迪亚的热情,还有生涩,这是嗅觉告诉他的信息。
他从血泊中牵起莉迪亚,让她投入自己怀中,赤袒的胸膛紧贴在一起,然后以柔和的手法安抚着她,宽大的、生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掌从圆润的肩膀按摩到侧肋,然后是柔软的腰部就像靠挤按的手法促使柠檬和甜橙散发香气。
直到莉迪亚在怀中发出情难自已的喘息,用那双有着无限柔情的绿色眼睛望向自己,克雷顿才牵起她的手,让她向后慢慢躺倒,自己则缓缓进入那帷幕之后的花园世界。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端详着彼此,一刻也舍不得将视线挪开。
“你真应该加入氏族的。”在适应之后,莉迪亚开口说话,她的右手紧紧抓住克雷顿撑在一旁的左手手腕,在留下红色手印的同时,纤长手指的抓握力量变化无意地传递着感官刺激的律动。
克雷顿没有回话,只是笑着俯下身,用亲吻阻止她继续说这些不应景的话题。
“让我们尽情享受现在吧,有着麝香和琥珀气味的小姐。”
“麝香和琥珀?这是我的气味?”莉迪亚转变了注意力,她咯咯笑着,黑色长发在血水中散开,洁白有力的左臂伸出来搂住克雷顿的脖子。“那你是番红花和胡椒。”
番红花和胡椒也不错,克雷顿心想。
小船在河面上轻微摇晃着,仿佛被笼罩在看不见的风波中,
大雨还在下。
雨后的世界更加清新动人。
据说支撑着万物的大地实际是一个巨大的球体,每分每秒都以惊人的速度进行自转和公转,却不会把上面的人、物甩脱,这是因为在万物之间存在一种牵引的力量,它既庞大又微小,并且无处不在,即使是在最常见的雨水落下和云彩飘动的现象中也有它无形的影响。
又或者是因为引力的影响,云和雨才会出现。
天地倒转,沾着鲜血的黑色长发垂下,尾端在他的脸上挠拨,洒落馥郁香气的同时给克雷顿带来一种快活的瘙痒感,恍惚间,温暖的故乡布利加的景色莫名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这场大雨宣泄了数个小时才停下。
两头狼人依偎在一起欣赏月光,等待河水将船只带去正确的位置。
“我没想到你是个处女。我之前从来没和处女在一起过,还是在这种恶臭河水上浮着的小船里。”
尽管时机不太合适,但克雷顿还是说出来了。
贞洁是婚姻的入场券,他在过去从来没想过和谁结婚,因此不曾与处女同房。因一时的欢愉破坏他人的人生非他所愿,今天却因为那致命的吸引力破除了这个原则。
怀中的情人饶有兴致地抬眼看他,右手食指点在他的左胸画着圈,以报复他此刻对自己所做的相同行为:
“这么说,这也算你的第一次了。”
她的古怪说法让克雷顿忍不住笑出声,他重重的点头,无言地附和这种说法。
莉迪亚对这类话题一点不害羞,就像任何一个乡下女孩一样大胆。
“你之前觉得我不像个处女?因为我对你太热情了?”她直白地问。
克雷顿回想起自己的祖宗——萨迦的姐妹。
“主要是我以为狼人都会奔放一些。”
“这种印象算不上错,但那是以人类的视角来看待的。”看到克雷顿露出不解的神色,莉迪亚恍然地笑起来:“啊,我忘了你是一头野狼,这件事我们之前没说是不是?你不知道这个常识。”
克雷顿的右手抬起来抚摸她的脸颊:“那现在给我解释一下。”
“为了满足欲望,或者播撒子嗣,一个狼人当然可以和凡人发生关系,就比如我的兄弟就常常会与人类女性度过夜晚,但狼人真正的配偶只有一个,并且只会是另一头狼人,除非一方死亡,不然不会再有变动。不用考虑和凡人在一起是否符合道德,道德只在同类的社会里才起效。”
“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吧?”她也触碰他的脸颊,指尖撩拨着他的胡须:“和我在一起的感觉与那些凡人女子不同,因为我们才是同类,我不会嫉妒那些碰过你的女人,人类女性不可能成为我的竞争对手。”
事实的确如此。
克雷顿和其他情人欢好时所得的快感远远没有达到莉迪亚给他的感觉,他从未想过气味和组成他们生命本质的事物也成为了欢好中可以享用的部分。
那被人类称之为诅咒,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切切实实的灵魂。
“所以我们现在在狼人的社会里算一对了?”克雷顿有一种忽然结婚的不真实感,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压力。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结婚是两个家族的事。
两者的规范不可相提并论。
“正常的情况下,是。但你是氏族的敌人,所以这桩婚姻不会被氏族和我的父亲承认,连我也会被视作犯下大错.别这样看我,这事根本瞒不过去,每头狼人都能闻出我的变化,即使他们闻不出来,我也不会瞒着我的父亲。”
莉迪亚忽然转头咬进克雷顿肌肉隆起的胸口,白色尖牙陷入血肉,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松开嘴,头颅转回原来的位置,暴露出胸肌上四个渗血的血洞在缓缓蠕动愈合。
“这都是你害我犯的错,我本来要走,你非要我留下来。你闻起来是这样香,我怎么忍得住呢?”
克雷顿搂住她的右臂稍微抬起,翘起右手拇指剐蹭过胸前伤口,这个动作擦去血迹后留下一片完整苍白的皮肤,仿佛从来没有受伤过:“这怎么能说是我的错呢?就是为了完成家族的义务,你也要留下来和我战斗啊。”
莉迪亚低声道:“就算要战斗也是换一个地点。水上的战斗太不利于我了,万一被你扔到河里就彻底完了。”
克雷顿又明白了,他轻笑起来。
“你生长在河边却不会游泳?”
“因为生长在河边,你就会在这样脏的水里练习游泳?”莉迪亚反问回来,让克雷顿哑口无言。
环境污染果然是魏奥底迫在眉睫的大问题,他暗暗心想。
“离开长老会如何?”莉迪亚再次发问。
克雷顿叹了口气,搭在莉迪亚光洁肩膀上的右手自然垂下:“我欠了长老们一个大人情,而且我暂时还不打算离开萨沙市。”
是长老会的人把他和唐娜从仙境带了出来,他不能忘记这一点。也许他以后会想办法还这个人情,但毕竟现在还没有还。
莉迪亚叹了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看来我只能关一阵子禁闭,再出来杀一些人,然后在几年后嫁给别人,不过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她的语气自然,但却暗含了威胁的意思。
而克雷顿的确在这件事上要受她的摆弄,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发生。占有对方的欲望让他对那个未来可能出现的莉迪亚的未婚夫充满嫉妒,乃至记恨。
他沉默了几秒,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