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狩猎法则 第375节

  朱利尔斯还得问问自己,是否真心相信自己的水平,相信自己掌握的真理能够将自己推动至下一个境界,而不是将生命徒劳葬送。

  他需要这东西证明自己。

  巫师也有自己的本性,他自傲,又希望得到重用。

  并不是贪图权力,而是想要看到自己的研究成果撬动这个世界的样子。

  游戏不能满足他,却能激发他的热情,让他不至于懈怠。

  克雷顿在朱利尔斯原来的设想中是个跳板,但随着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渐渐改变了看法,如果对这个男人加以培养,也许能化作足够支撑他的平台。

  这毕竟是个狼人。

  只要二三十年的努力,克雷顿就可以建立氏族,尝试改变一城一地的局势,就像孔里奥奈一样。

  如果朱利尔斯愿意放弃人类的身份,他甚至可以请求克雷顿为自己进行授血仪式,去赌狼毒不能杀死自己,一旦成功,巫师们渴求的长生便唾手可得,并且狼人的血亲会将他接纳进入一个比林精更温暖的大家庭。

  但那又算什么了?

  利用旁门左道达成心愿,他的追求还能有一点分量吗?

  就算是克雷顿的古董店里的那个女大学生夏绿蒂,也会因为学习的专业是历史而坚持寻找匹配专业的工作,而不是去当打字员或者女秘书。

  他的骄傲难道就一文不值?

  按照时下流行的冒险小说套路,他思考到这里就该猛然把针剂打进血管然后原地扬升,但他没有。

  在最后一扇门前,他对死亡产生恐惧,对自己的水平产生了怀疑。

  虽然朱利尔斯还活着,但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困在第十二重门之后的亡者,只差最后一步,却还不能重生人间。

  看着自己的作品,朱利尔斯又开始心浮气躁。

  刚才出去吃早餐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时间适应,而效果并不好。

  他现在甚至怨恨巢穴里的小偷怎么刚才没趁他出去把这两支针剂偷走。也许他该去找克雷顿,用对方身上那种散漫无情的精神感染自己,回到安心的状态,这样就有了注射针剂的勇气。

  他开始羡慕克蕾缇希娅,这个女巫初出茅庐就敢用一座教堂当做黑弥撒的祭品。

  犹豫了片刻,朱利尔斯还是收起针剂,打算先去见克雷顿。

  血流满地的不同战场被警察封锁起来,教会的圣职和民兵脸上包着口罩,一起将四散的尸体拼凑完整,整齐地堆在一起,然后统计数量和身份。

  本地人被送回家,无人认领的外地人则送入公墓。

  苍白残破的尸体无情地堆在一起,亲眼见到它们的人都不禁联想到屠宰场里吊起来的一扇扇肉。

  血水在地上凝固,形成暗红色的地衣似的东西,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转为褐色,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清理持续了大半天,死亡数量被统计出来。

  北线和西线的守军死亡人数共计为116人,失踪12人,北区死亡的平民共计44人,失踪9人。

  这不是全部,还有一些人因为圣杯教团的帮助“暂时”活着,要到今天晚上才会魂归冥府。

  在孔里奥奈突袭东区北线的时候,他们的暗裔盟友突袭了西线,当孔里奥奈从北线转移到局势僵持的西线,原本士气岌岌可危的守军立刻崩溃,大量的死者都是在逃跑时被杀。

  下午,市政府大楼里还是灯火通明。

  这些灯火是从昨晚延续下来的,但随着讨论氛围越来越激烈,已经没有人在意关灯这种小事。

  不时有私人的仆人走进来,对自己的主人附耳告知什么,然后又走出去。

  “失败已经不可避免,但失败与失败之间尚有差别。有的失败是万劫不复,有的失败不过是皮肉伤。我们还有反击的力量。很多人会因为昨晚的事产生误会,对政府失去信心,认为这一届政府马上就要垮台,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免得落入最可怕的境地。”在议事厅里说话的是菲戈·赫顿的妹夫葛兰乔,也就是魏奥底水务部的二把手。

  本市的水务部业务广泛,连航运部门也并入其中,其权力相当大。

  许多红着眼睛的官员与他对视,都是熬夜至此的人物,有些年老力衰的人物已经支持不住,趴在桌上打鼾。而就算加上他们,厅里的人数也显得稀稀落落。

  感受到危机来临,诸多家族拼凑起来的友爱会再度分散,很多人都选择开展家族内部会议决断接下去的行动方针,而不是来参加公事,不过这些人掌握的权力也不太重要,葛兰乔不把他们当回事。

  “谁能想得到他们第一次出手就要决战?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刚刚赶来参加会议的葛兰乔的连襟——征兵委员会的负责人泼莱德先生说。

  葛兰乔反问道:“如果说什么都晚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呢?还是说你为自己的失职感到愧疚?”

  “无意冒犯,但我并不愧疚。我已完成了我能做的,调度仅存的白银紧急铸造弹头,为民兵保障补给和照明设备,说服超凡者和士兵们配合,还有薪酬与抚恤金的制订。你要质疑我,不妨先想想‘河边惨事’为什么会发生吧。”

  葛兰乔不说话了,阴郁地看着泼莱德。

  他们是连襟,但这不代表他们之间具备家族成员那样的情谊,赫顿家族的资源是有限的,他们必须和彼此竞争,他们的妻子也是如此。

  “我们要在这里彼此争吵,为什么不回家睡觉呢?那还舒服一点。”巴斯贝家族的史威思冷冷道。

  许多人都朝他看去,熬夜令他们精神涣散,忘记掩饰自己并不友善的眼神。

  弄丢了白银的就是巴斯贝。

  不过这件事和史威思没什么关系,火车运输和存储的业务是他的表兄在负责,他本人负责治安,不过只包括镇压工人和查缴走私。

  葛兰乔看过去:“史威思先生,您再仔细看看,这里难道不是已经有很多人在睡觉了吗?”

  “总好过奥兰斯特一个不来。”有人在人群里讥讽道。

  史威思抬起双手:“够了,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犯了蠢,彼此指责是在说实话,但也是在浪费时间。泼莱德先生刚刚从外边回来,一定是带来了新消息,我们不妨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葛兰乔退让了。

  泼莱德扫视全场:“是有个消息,不过是坏消息。我们的大部分民兵丢掉武器,拒绝再次响应征召。”

  会场立刻热闹起来,就像有几百个苍蝇在振翅,将陷入睡眠的老年官员也吵醒过来。

  昨晚的防线从西线开始崩溃,没有援军支援西线,友爱会的人没考虑过这种计划,即使有出色的退伍军官为他们出谋划策。在夜晚,消息传递的不快也不准确,市长以下的实权官僚还以为城市民兵足以挡下狼人的试探性进攻,不愿意冒险将守备力量暂时分出去一些。

  他们按照人类世界的争斗经验去推测,孔里奥奈应该和伯达拉比克的民兵在北区盘踞一段时日,施压往往比杀戮更重要和简单,再不济也该先驱使那些作为“外人”的士兵进攻防线,消耗友爱会的力量。

  然而欧庇罗斯不按常理出牌,氏族的一半力量被他带出来决战,不惜伤亡的猛攻防线。

  在这一战中,孔里奥奈方折损了11个成员,是这次出动人员的五分之一,成果是再没有人敢小瞧他们。

  而死去的一百多个守军虽然只是友爱会六分之一的力量,但随着他们的失败,友爱会损失的可不止这么点。

  “我们的士兵失去了战胜的信念。”史威思身边的男人说,他不是史威思的仆人,而是巴斯贝宅邸的安保主管,曾具备上尉的军职。他也不是昨晚就在,而是只比泼莱德先生早到一个小时。

  “我问询了一些经历了昨晚战斗的士兵,他们告诉我临阵的指挥官一味地驱使士兵上前,掩护那些外来的超凡者,不惜损伤他们的性命,这让士兵们害怕怪物的同时心里难过,不愿意再为我们作战。”

  另一名官员开口:“他们是我们的盟友,随意驱使他们可能导致联盟破裂。”

  史威思冷笑:“现在联盟还在,可你再看看呢,时间会证明我们的这些朋友并不可靠。”

  可以预见到,随着民兵的减少,超凡者在友爱会内部的比重增加,他们的势力没有太大的削弱,但这不代表友爱会能够凭借他们翻盘。从本地人中选出的民兵流失后,友爱会手里只剩下外地来的雇佣兵和武装侦探,缺乏长期制衡超凡者的手段。

  权力的天平会向更有力量的一边倾斜。

  再过一段时间,联盟听谁的就不好说了。

  “真是好笑,孔里奥奈越是对我们动手,我们的盟友就越显得重要,越令人生畏——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干,真不知道他们算谁的盟友。”泼莱德先生好像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一样大笑起来。

  “因为他们才是一个阶级。”巴斯贝的安保主管说。“超凡者的同类只有超凡者。”

  孔里奥奈的凶猛突袭反而证明了超凡者在城市巷战中的绝对优越,让所有超凡者在友爱会面前的地位水涨船高,友爱会如果还想保持地位,就不得不继续依赖他们。

  “如果让我全权负责,我会把北线和西线的指挥官都吊死——如果他们现在活着的话。”

  后面还有一更

第494章 一直在开会

  “军队对超凡者的应用方式是组织重步兵团,他们披坚执锐,只在拔除敌方火炮阵地后进行冲锋。如果士兵具备过人的视力,则将其编入线膛枪团,提供远程火力支援。”这名巴斯贝的安保主管对在场的人解释道。“至于常规作战,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霰弹就是最有效的,只要枪手有力气控制就可以继续增加装药量,不用银弹也能有效停止敌人的冲击。”

  “我们有霰弹和盔甲。”泼莱德说。“每人一片胸甲,我确认过,否则还要死更多的人。”

  “但你们有的比这些要多,这就是问题所在。”

  上尉冷淡道:“超凡力量之间是具备冲突的,当多数超凡者自行其是,其效果可能还不如一支完全由普通人组成的军队。至少普通人会因为害怕而选择和同伴待在一起维持军阵,不会跑出去和狼人单挑。”

  这样的事件昨晚发生了两起,结果相同,对人类的士气起到了反效果。

  扰乱战阵的罪过比原地不动还要可恶。

  如果将狼人视作具备高机动性的重骑兵,情况便一目了然。

  稳固的步兵方阵绝对可以抵御骑兵,但如果出现缺口,被重骑兵抓住机会施行冲击,溃散便不可避免。

  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但友爱会的决策层塞进队伍里当指挥官和队长的家伙都是他们私人认识的超凡者,他们对太庞大的超凡结社不信任,只相信自己的手掌抓握得住的东西,为了博得这些超凡者的人情,他们送出了这些职位。

  这些人物的确也在征兵委员会读过本国的军事书籍,但现在市面上的军事书籍都是在王国上一场大战前写的,根本就是已经落伍的玩意,根本没考虑过超凡者和普通人如何协同作战。

  “我们这里熟悉战阵作战的超凡者只有萨拉法福射术协会的达乌尔,但他昨晚受到袭击,虽然没死,也断掉了一条手臂,现在还昏迷不醒,他的学生没有继承他的才能,只能继续承担东区内部的安保工作。”

  安保主管对这一事实深感惋惜。

  “第一场交战是我们失败了,我认为我们现在必须将失踪的士兵找回来,这样至少还能挽救一下我们的名声和士气。”

  失踪的民兵并非被狼人吃掉,而是被恶魔崇拜者抓走,当做了祭品。

  倘若是巴力的崇拜者,现在便没有救他们的必要,但是巫魔会.这帮由友爱会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男子此刻多半还活着。

  “咳咳。”一个绅士派头的老人咳嗽起来,咳嗽的同时用手杖敲打桌面,安保主管因为这些噪音停了下来。

  “这位.先生。”老绅士声音沙哑,此刻还带着几分盛气凌人,这与他在税务部门的要职地位相匹配。“我们不应该执着于已经犯过的错误,而是该朝前看。那些我们不能干预、难以干预的东西,倘若把精力都消耗在它们上,便会忽略了真正重要的机会。”

  “至少在此刻,我认为教会的态度比其他事都重要。”

  “那个计划虽然没有成功阻拦孔里奥奈,但它的另一个效果也许能为我们营造好环境。现在是否有人得到消息了?谁能告诉我它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一名在教会也有公职的官员站起来,他的仆人不久前送来了消息:“大概死了三十个平民,那些怪物在前半夜就被消灭了,没能扩大战果。我们还不能确定是谁动的手。”

  “我们派去全权负责此事的巫师色伯甘也死了,他的护卫失踪,有个猎魔人调查了线索,声称解决那些怪物的敌人只有一个,脚印看起来像是狼人。有目击者看到过那个家伙,并且躲在窗户后面偷偷观看了大部分战斗的过程,但在他描述中,此人的外貌和有记录的孔里奥奈成员都不太匹配。”

  “观看了全部的战斗过程?”有人质疑这是个假证词。

  看到狼人和怪物在附近交战还不逃走,是什么样的人会如此疯狂?

  “一个穷疯了的小报记者。”这名官员说:“他画了一堆速写,想要把这些东西登报,我的人收买了他,让他把这些东西暂时压在手里。”

  “明智的抉择。”他的同伴说:“这阵子的报纸上最好别出现狼人、孔里奥奈、伯达拉比克这些字眼,哪怕提起一点点也可能让那些蠢人以为魏奥底的局势是一道选择题。不能让他们产生联想,这里只需要我们,只需要友爱会。”

  官员脸上露出赞同的表情。

  而税务局的长者则关注另一方面。

  “所有的加在一起都打不赢他吗?这怎么可能?”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老绅士的语气带着质疑和厌恶,任何与他认知冲突的事物都遭到他的鄙弃。不过他没有因此恐惧,在潜意识中,他还认为一切尽在掌握。

  官员还没有开口,史威思就解释了这个问题。

  “那些受诅咒的怪物不能同时上场,它们本来也不是同一族群的物种,一旦发狂,就要抢先自相残杀起来。”

  “哼——”老绅士仍然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但也没有再出言反驳。

  既然平民死伤数只有这么点,友爱会就很难利用这件事。

  30人,魏奥底最近两天冻死的人可能都不止这么点,就算拿去诬陷孔里奥奈,教会也只会觉得它们还算克制。

  这种情况下要教会帮忙,他们还得花钱。

  接下去又经过一番议论,他们聊起丢失的银子,聊起负责近卫的海泽尔也在昨晚失踪,聊起真言所的女先知为谁做了厄运占卜,聊起巴斯贝家的库莫先生惨死街头,聊起俱乐部最近开始的网球比赛忽然中断

  他们聊了很多很多,但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对付孔里奥奈的办法也从纠集力量决战变成了继续寻找场外援助,还有为数不少的人反对这一点。

  真正对暗裔抱有仇恨的人不多,被外来者统治和被狼人统治对这些实干家来说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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