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幕速写在他的脑海中开始繁衍成更多的画面。
感动督促着他,一个好狼人和怪物们战斗的故事在灵感水流的推动下渐渐成型。
意识到这点,杜比从床上猛地跳下来,奔到自己的桌前,抓起钢笔和白纸就边写边画起来,他要将头脑里的东西永远留下。
是的,他的写作能力可能当不了正经的作家,而这不算短的故事也无法用杂志提供的最多八格的空间来囊括,但如果结合两者,然后放低标准,只写一本带有插画的童话书呢?
他就绝对有这个能力!
新的图画、新的文字在他的笔下成形。
它们潦草简略,等待二次修正,但主体框架已经清晰。
杜比花了两个小时来完成这个故事,当他结束,桌上已经被草稿堆叠满,临近黄昏的阳光宛如金箭从窗帘缝隙刺入,一种畅快满足的情绪油然而生。
完成了,他的感觉前所未有的好,他甚至不再去想这是否会成功,这一刻的满足感就是对他的赏赐了。
杜比伸了个懒腰,打了个极长的哈欠,随后才想起自己还没有为这个作品起名,于是将已经盖上笔帽的钢笔重新拔开,又拿来纸张。
《狼人.
忽然想起教会可能不太喜欢这个名字,杜比将这个名字划掉,另起一行。
《黑狼杰拉德历险记》
第501章 盛衰记
萨沙市长老会的飞艇静静地悬在高空。
朱利尔斯只看了它一次,随后就再没有为它抬起过头颅。
他已明确这不是援军,至少它来的主要目的不是援助,而是施压和侦查,他所要做的当然也不该是求援,而是借助友爱会将注意力转移向上的时候在下方做点事,比如干掉海泽尔。
克雷顿没同意加入这件事让他很失望,但他不会因此停下来。
这当然是有风险的,但朱利尔斯并不在乎,他甚至觉得自己缺的就是这个,也许将自己置之死地的时候,他才会有为自己注射扬升药剂的勇气。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阿尔伯特坐在他对面,看起来颇为郁闷。
还有一会儿,他就要下班了。
比起他,朱利尔斯就显得从容许多:“因为你是个好人,而且你曾向夜莺许诺要为他提供帮助,不是吗?”
警长拉开抽屉,将自己的枪拿出来放到桌面上,然后又放上自己的钱包。
朱利尔斯拿起枪,在面前翻转查看了一下,便把它塞到口袋里去。
“不够。”
“你还要什么?”
“我要一起骚乱,就在西区。”
阿尔伯特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一口回绝:“不可能,你知道现在所有人都因昨晚的局势紧张着,枪支走私比过去更频繁,任何引起骚乱的尝试都可能引发真正的混乱和死亡。”
“抱歉,是我的言语不当。”朱利尔斯当即道歉:“我的意思是需要使人群堵塞,在街道建立关卡,不一定要最严重的那种,路人可以随意经过,只要马车难以通行即可。”
他看到警长还在犹豫,干脆吐露实情:“阿尔伯特先生,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一定看不惯那些大人物最近的决断,若无拘束,这些邪恶就会像海绵一样吸水膨胀。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正是要他们重新捡起敬畏。”
“帮我,这是你难得的惩戒他们的机会。”男巫说。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是这么高尚的人,看样子就不是,一个绿头发的人能是什么正经人吗?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答应要帮助朱利尔斯完成这件事,因为他是个爱国者,而朱利尔斯是王国情报部的夜莺信任的人。
他现在是东区的一个警局的警长,但在这之前,他在西区任职,所以还有几个可靠朋友在那儿,而因为他现在的职务愿意巴结他的人也不少。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肆意妄为,而是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彻查受到恶魔引诱者”
朱利尔斯来找阿尔伯特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在这个时间段,工作了大半个白天的工人基本憔悴不堪,只等下班的那一刻,而接替他们的晚班工人还未起来。
只有昨晚参与了结社活动的人在黎明入睡,现在起床未久,精神奕奕。
无论他们是不是属于巫魔会,都是阿尔伯特认为需要逮捕的家伙。
只有犯罪者才会在这个不和谐的时间段睡觉。
大概只用了一个小时,这个行动就得到顺利的开展。
阿尔伯特的想法上传后得到了刚刚在地狱大楼里开完会的上层人士的一致认同,他们正有意把这些结社成员拎出来当做靶子,向其余人证明友爱会还足够有力,而警长为了满足朱利尔斯需求提出的借口与他们不谋而合。
工人群体和结社结合得很紧密,所以这次连南区也被重点关注,如果不是孔里奥奈在北区,北区也该派人。现在就连东区的警察被完全派出去了,富人们并不指望他们留在东区能干点什么,这对朱利尔斯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一个多小时后,被授权持枪的警察大量出现在街道上,如同鸦群一般,他们观察往来行人的脸色,凡是看起来精神状态不错而又衣着简朴的家伙,立刻被他们抓起来押进路边的小巷等待审问。
骚乱如约产生了。
在小巷里看到熟悉的面孔后,许多结社成员开始意识到这种筛选是针对结社,他们中最勇敢的那些从被捕的人群里跳出来,要么逃跑,要么战斗,即使有少数人放弃抵抗,看到他们的动作后也会不由自主跟上。
不止是巫魔会或者其他参与了夜半活动的结社成员,那些鸡鸣狗盗之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十个结社里有七个都是骗子创立的,但这些人中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找准机遇,得到了难能可贵的超凡力量。
这就引发了大乱子。
在西区的一个小巷里,一位爱纳特的信徒为了逃跑,先是用魔法增幅了看守自己的警察的感官,然后一脚踢中对方的要害,使他在这气氛紧张的街道触发了一声骇人听闻的尖叫。
听到这可怕的叫声,每个人都相信也许在哪里有人死了,为了应对危机,警察们纷纷举起枪,这动作叫在场的民众更加害怕,这座城市从一周前就开始弥漫的恐慌几乎在这里化作实体,每个人都像架子上的小锡兵一样固定住了。
而在几条街外,另一个结社成员的反抗没有成功,反而激怒了看守。
警察朝他开了一枪。
枪声传播的范围极广,即使是在杂音更多的白天,让一公里以内的人听到不是问题,刚才传出尖叫的那条街道上,人们也听到了这难以分辨远近的枪声。
尖叫和枪声加在一起,诞生了可怕的化学反应。
固定的人群突然爆发速度,每个人都惊慌失措地朝着自己以为安全的方向冲撞,这些力量合在一起成为可怕的洪流。
站立在他们之中的警察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他们挤倒在地,倒地的也不止警察,还有其他人被冲撞倒地。
幸而街上的行人不算密集,那些奔跑的腿只是踢伤了这些人。
不过伤者的尖叫也在影响着氛围,绝大多数人一无所知,还是顺应着眼中的同类一起奔跑起来。
恐慌如石头砸入水中产生的涟漪扩散开来,而随它扩大到一定程度,中心也渐渐恢复沉寂。当阿尔伯特警长带人赶到现场,这种集体的恐慌行为已经停下,但负责这条街道的警察们之前的努力白费了许多,所有被他们挑中的人都乘机逃走。
现在他们回忆着这些人的面容,试图抓住他们。
但阿尔伯特制止了他们,结社成员都很狡猾,难以逮捕,而下班潮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得在街道上将人群堵上一会儿,这才是阿尔伯特申请行动的真正目的。
当事态趋于稳定,阿尔伯特转头,想询问刚才一直待在队伍里的朱利尔斯下一步该怎么做,但却发现朱利尔斯此时已经消失了。
朱利尔斯没去别的地方,他上了船。
经过一些简短调查,他知道海泽尔现在不在巴斯贝大楼里,于是尝试运用克雷顿讲述过的战术,海泽尔不能被占卜,但他知道石门学派修习的魔法拒绝陌生人的触碰,否则就会减损法力。无害的人群对石门学派的成员则有另一幅面目,他们可以有效切断交通,让海泽尔不敢离开安全的位置,这样朱利尔斯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这家伙。
下班潮开始了,街道上都是人,如果海泽尔现在不在船上,就是缩在哪里不敢露面。
就像一只狡猾的鼹鼠。
不过朱利尔斯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
如果他和克雷顿之前从杰里米·巴斯贝的宅邸里得到的信息无误,海泽尔现在该是在北区,在狼人们的营地里。
他甚至知道他要干什么。
孔里奥奈的果决超出杰里米·巴斯贝对它们的想象,面对超出预期的局面,海泽尔需要重新把握平衡。
而朱利尔斯要拦截他,杀死他。
这个家伙从来是独来独往,认为隐蔽比守卫更能获得安全,而且他绝不敢直接回到东区,现在东区戒备森严,每个人的眼神都很尖。如果他敢往南回东区,所有人都会知道他是从北区返回的,一旦众人起了怀疑,巴斯贝和孔里奥奈的秘密盟约就要公之于众。
想要找到他,就要学习克雷顿——先找一块高地侦查。
也许海泽尔不舍得动腿,而是把自己藏在车厢里,但从北区到西区的马车不会有别人。
朱利尔斯坐在小船里轻快地想。
他现在万事俱备,就是摇桨有点累。
“先生,有人找你。”在克雷顿教导约瑟识字的时候,旅馆侍者找上门。
克雷顿从他身上闻到了那位访客的味道,于是决定过去见一面。
来找狼人的正是它打算晚些去见的汤姆神父。
“贝略先生?”
神父神色匆匆,直到克雷顿·贝略承认这个称呼,他才告诉他,自己上门的原因和亚历山大·伊莱文有关。
不知因何缘故,此人竟落到了教会的手上。
“我们需要你来作证。”
没什么人知道克雷顿的身份,但亚历山大·伊莱文提到了他,汤姆神父又恰好记得这位曾上门的客人,于是通过住在附近的信徒找到了克雷顿的住处。
不需要魔法和奇诡的能力帮助追踪,像克雷顿这样身材的人本来就很难做到大隐于市。
第502章 在这多事之春的教会
高级圣职们穿着黑色或白色的法衣等在香杏街的“善施堂”里,包括本市的大主教,这里在一百年前曾是私人屋舍,屋主是一位信仰坚定的白教徒,将它赠送给教会处理公众事务。
圣职用这里处理内部矛盾。
教会内部的声音很多,仅就魏奥底南区就有四个团体,他们服务的对象可以粗略分为工人、职员、船员和富人。
矿工出身的圣人当然不比渔夫出身的圣人更讨船员的喜欢,元老出身的圣人也不会说富人上天堂比骆驼穿针眼难这样刻薄的话,人们总是亲近从事职业和自己相仿的圣人,选他们做自己的主保圣人。
多恩是个政教合一的国家,信徒不仅要向政府交税,还要向教会交十一税。
这种税并不是统一交纳然后由教区主教按人头发放给不同教派,而是由信徒自由选择交给谁,通常是交给为自己施洗的教堂、离得特别近的教堂,或者是布道讲得特别好的圣职所在教堂,这不是固定的。
因此不要说教派,为了经济,就是教堂之间也存在竞争关系,都铆足了劲要让笼络更多信徒到自己这里交税,手段层出不穷。
教堂区别的上一级是圣人信仰的区别,再上一级才是教派的区别,
而现在,四个团体都派出代表,他们要处理两桩案子。
亚历山大·伊莱文。
一个工程师。
他的主保圣人是圣苏格拉可,一位古老的炼金术士,被誉为酒与药的调配者,相传若得到这位圣人遗留的赐福便能耳聪目明,善于学问。
巴斯贝家族的人将他寄托在这里,声称有异端和异教徒已经盯上了他的性命,但原因不明。
铁路大王是魏奥底教会的大金主,圣职们收留了这个工程师,尔后的这几日来,在善施堂外窥伺的眼神的确多了些,只是因为城里的乱象,人们总是想要跑到教会能插手的范围内寻求庇护,教堂现在每天都和礼拜日一样热闹,善施堂虽不是教堂也是如此,这些窥伺的眼神究竟属于谁还不好分清。
南区的圣职容亚历山大存在这里,又留了三个精通战斗的教士,既是对他的保护,也希望这他们可以从他口中了解那些异端盯上他的理由。
然而短短几天过去,三名看守亚历山大的教士中竟死了两人,长者们设想得很周全,凭借善施堂中所存圣物之力,就是闯入两头狼人要杀死他们也并不容易,但他们忽略了自相残杀的情况。
三名教士中唯一活着的这位对起因并不知情,他的同伴厮杀的时候,他正在想方设法驱赶门外的无证妓女——这些妓女总是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她们平时来这里祷告或寻求救赎当然没什么,但在善施堂门口揽客实在有碍观瞻,而且她们的职业符合某位魔侯的领域,可能是巫魔会的眼线。
当这第三人回来时,两个教士同胞已经只剩下一个了,而且胜者正在尝试扼杀亚历山大·伊莱文。
最后这位教士以为同伴着了魔,就尝试以武力阻止对方,结果失手将其杀死。
这个诡谲的事情惊动了教会的高层,立刻有人过来调查,然而唯一知道实情的亚历山大却拒绝开口解释,这种表现同样类似被恶魔附体,南区的区主教调动了一位善于驱魔的圣职为他驱魔,然而没有改变他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