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这才是人。
卢卡斯正在为自己杀死四勇者的过错，承担责任。
而人类呢？
人类将处死卢卡斯包装成对人类的爱，当他化为死亡骑士归来后，又试图再次杀死他。
卢卡斯明知这一切，却没有抛弃人类。
人，何以为人？
正因为心怀同胞，方可称之为人。
那么，我们，真的是人吗？
我们彼此分裂，伤害同胞而毫无罪恶感。
我们将受神祇庇护的勇者，以背叛人类之名处死。
我们，不是人。
卢卡斯，才是那个心怀人类的‘人’。
怪物……原来是我们自己。
是我们亲手杀死了卢卡斯，却反过来，指着他，骂他是怪物。
“……”
大公紧闭的双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他怀着怎样的心情死去，又怀着怎样的心情复活，再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守护人类？
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泪水止不住地奔涌而出。
卢卡斯，是真正的人。
而我们，才是真正的怪物。
第87章 一杖屠万军
“……我的神啊。”
伊莎贝拉失神地吐出一声轻叹。
眼前，是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巨坑，毁灭性的魔力残骸仍如鬼火般在坑洞上方氤氲浮动。
就在片刻之前，这里还驻扎着数万亡灵大军，此刻却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就连腐败之巢的那些干部，下场也别无二致。
伊莎贝拉毫不怀疑，这一击确实拥有毁天灭地的威力。
而她们两人，竟毫发无伤地立于这片毁灭的中心——全因芙蕾雅用那柄法杖张开了十层守护结界。
“真是惊人……城主大人的恩宠。”
“……确实。”
就连施法者本人芙蕾雅，也正圆睁双眼，神情竟比伊莎贝拉还要震惊。
伊莎贝拉只觉得荒谬。明明是你亲手造成的杰作，怎么反倒自己成了最惊讶的那个？
芙蕾雅猛地握紧了法杖。
她早就知道这是一柄极品，但直到亲手挥动过后，才真正体会到其中蕴藏的恐怖。
若要发表感言，“好”一个字远远不足以形容。
唯有“城主大人深不可测的恩宠”，才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词句。
“你不会变成没有这根法杖就活不下去的人吧？”
伊莎贝拉用手掩着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并非如此。”
见芙蕾雅一脸认真地回应，伊莎贝拉不满地撅起了嘴。
芙蕾雅心想，这确实是一柄好到超乎想象的法杖，但要说到没有它就活不下去，未免也太夸张了。
仿佛是为了填补某种空虚，芙蕾雅反而紧紧攥住了藏在胸襟里的那块骨头。
“我早已经……是离了城主大人就活不下去的身体了。”
“……”
那迷离狂热的眼神，看得伊莎贝拉莫名地一阵肉麻，实在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
爱芮儿紧闭双眼。
她正通过部署在帝国各处的人偶，实时掌握着整个战局。
她不禁再次感叹，仅凭五感共享和传送门联动这两点，人偶术就已经是“规则之外”的能力了。
“副官那边也结束了。”
罗修点了点头，送出去的神器果然物有所值。
好歹是EX级的道具，有这点威力才像话。
“北边情况如何？”
“还在战斗，但很顺利，不用担心。”
塞西莉亚和斯科塔克都专精于小规模战斗，虽然会多花些时间，但结果不会有意外。
“奇怪的是，卡兰达斯不见了踪影。之前他还跟两个军团在一起……”
爱芮儿闭着眼，轻轻咬住了嘴唇。
她遍布帝国全境的人偶足有两百个，连她都找不到，那家伙想必是躲进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罗修心知，这次亡灵集结的元凶，整个军团的操控者，正是卡兰达斯。
无论亡灵大军是十万还是百万，只要杀了他，一切都将终结。
“看来，他是在戒备我们了。”
亡灵军团通过群体意识相连。
如果说爱芮儿的耳目是两百个人偶，那卡兰达斯的耳目就是数十万亡灵。
先前还气焰嚣张地在东西南北四处作乱，此刻想必是察觉到了致命的危险，才选择独自躲藏。
麾下四个军团在瞬息之间灰飞烟灭。
事已至此，他就算提出谈判也不奇怪，可此人却毫无迹象。
看来，他还妄想着将帝国和我们一并收入麾下，化为自己的眷属。
罗修实在猜不透，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我们得先去中央。西边的军团已经侵入中央地区了。”
由卡兰达斯亲自统率的西部两个军团，已兵临帝国中央。
一旦中心地带被占领，即便战争结束，人类也将失去主心骨。
当然，只要除掉卡兰达斯，帝国毁灭与否，罗修本可置之不理。
但既然已经出手，半途而废不符合他的作风。
更何况，人类的灭亡对爱芮儿而言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与其说是为了帝国，不如说是为了她，这里也必须守住。
而且……他的心，终究还是人类的。
若亲眼目睹同族灭亡，恐怕会寝不安席。
虽然他这副身体本就无需睡眠，但道理终归是这个道理。
“卡兰达斯只能先放一放了。”
得先镇压中央的亡灵，再去抓卡兰达斯。
罗修本想在不杀死他的前提下将其制服，但以那家伙的性格，宁死也不会屈服。
卡兰达斯既然已经举行了“终焉”仪式，便绝无可能在他们面前退缩。
倘若真要杀死他，那之后的烂摊子……
罗修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的不安。
战争尚未结束，就去考虑战后的事情，不过是种傲慢。
随即，爱芮儿开启了传送门，两人迈步而入。
眼前景象变换，脚下已是松软的泥土。
他们被传送到了麦田的中央。
这片黑土遍布的粮仓地带位于帝国中西部，想来就是此处。
远处，一支亡灵大军正践踏着麦田，滚滚而来。
罗修拔出圣剑的同时，爱芮儿也握住了她的蛇腹剑“凶恶焰梦”。
再次凝神望去，果然还是不见卡兰达斯的身影。
爱芮儿高高举起蛇腹剑。
唰。
如鞭子般伸长的剑身，长度轻松超过了十米。
她握紧剑柄，原本柔软的剑刃瞬间绷得笔直。
“怎么样，是不是很雄壮？”
……真不愧是魅魔女王。
罗修毫无反应，权当没听见。
想必残余的军团长们已经收到了同僚全灭的消息，但即便发现了他们，那些亡灵依旧毫无顾忌地继续进军。
它们似乎……有什么依仗。
突然，亡灵军团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
“那是什么？”
爱芮儿茫然地开口，罗修也是同样的心情。
只见亡灵们的眼眶中，纯白的灵气如决堤般喷涌而出！
紧接着，朦胧的青气从它们口中溢散，深黑色的魔力自鼻腔流淌。
仿佛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存在的根基，它们的身体急速枯萎，变得如同燃尽的树枝，干枯扭曲，化作死寂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