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某个角落，却泛起难以名状的苦涩。
原来拯救了芙蕾雅、教导过塞西莉亚的人，就是自己。
这本该是令人释然的真相，可记忆的缺失，却让他没有半分拨云见日的畅快。
只有找回记忆，他才能成为她们所期望的那个卢卡斯。
否则，他能做的，不就只剩下“扮演”卢卡斯了吗？
“您在想什么？”女神的声音柔和下来，“为什么要认为，自己必须‘扮演’他呢？”
“我只是觉得……应该那样做。”
“没有必要。您本来的样子，就是卢卡斯，又何须扮演？”
罗修对卢卡斯的善行义举了如指掌。
两相对比，他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成为那样伟大的人。
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下意识地想要去模仿，去扮演。
“还记得芙蕾雅的魔力失控吗？无论是作为卢卡斯时，还是作为克劳狄乌斯的您，都拯救了她。为了拯救他人，您两次都毫不犹豫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一只柔软的手，传来温暖的触感。
不知何时，女神已将他的手轻轻握住，包裹在自己的掌心。
“是我，将您召唤到这个世界。那么，您认为，我为什么需要您？”
“为了任命我为勇者？”
“不全对，但很接近了。更准确地说，是因为您拥有一个……高贵的灵魂。”
高贵的灵魂。
罗修大致能明白这个词的份量。
“不为任何邪恶所屈，重信守诺，行善积德，无法容忍世间一切不公与不义。您的灵魂，便是如此。一个洁白、澄澈、纯粹无瑕的灵魂。”
“……”
“芙蕾雅与塞西莉亚，是与卢卡斯结缘最深的两个人。她们所怀念、所爱恋的，并非与卢卡斯共度的时光，而是卢卡斯这个人——自始至终，都只是您。”
至今为止，罗修一直在扮演着超凡者克劳狄乌斯。
对于隐藏自我、戴上假面，他早已驾轻就熟。
他本以为，自己同样可以去扮演那个传说中的勇者。
“现在，您也不必再扮演克劳狄乌斯了。您只需做回您自己。仅凭这一点，您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爱。”
“……是吗。”
毫无掩饰的本我，即是卢卡斯。
女神想要传达的，仅此而已。
“凡人常说，善恶的标准太过模糊。他们还会追问，判断的资格又在谁手中？”
“……在神手中。”
“而我这位神明所判断的善恶标准，与您完全一致。您所认为的善，即是我的神意。”
“您的意思是，我是您的代行者？”
“是代行者，也是勇者。您怎么方便怎么想吧。”
听了这么多，罗修坦言，自己依然迷茫。
不知道今后该如何是好。
在这个世界里，他甚至搞不清自己的身份认同，究竟是卢卡斯，还是克劳狄乌斯。
“如果您想寻找答案，它就在一个地方。”
“什么？”
“您觉得，我需要您这个高贵的灵魂，理由会是什么？”
女神虽在提问，答案却早已在她心中。
毕竟，他的所有思绪，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没错，是因为外神。”
这是个经典的设定。
为从即将到来的毁灭中拯救世界，神明从地球召唤人类，册封其为勇者。
而那所谓的“毁灭”，十有八九，便是旧日支配者一类的存在。
女神似乎在暗示，那所谓的外神，正是解开他身份认同问题的关键。
“要阻止外神，需要三个条件。第一，必须是来自同一维度体系的灵魂。”
“……什么？”
罗修心头一震。
同一维度体系？
那岂不是说，外神也来自地球？
难道，那旧日支配者也是个穿越者，也是女神召唤来的？
女神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却并未回应，只是继续说道：
“第二个条件，必须是逆转并克服了生与死的存在。正如外神曾经做过的那样。”
逆转生死，即为亡灵。
克服死亡，即为复活者。
结合最后一句话，旧日支配者，正是这样的存在。
同一维度的灵魂，逆转并克服生死。
只有在这两点上与对方完全对等，才能阻止它。
这便是女神想要表达的。
第一个条件，他已经满足。
只要他能从亡灵状态再度复活，第二个条件也就算达成。
“最后一个条件，必须拥有与外神相匹配的‘格’。外神已臻至神格，那么与之对抗者，也必须拥有神格。”
“……啊？”
“凡人弑神，终究只是虚妄的传说。想要弑杀神格，自身也必须拥有神格，不是吗？”
“不不不，您的意思是，现在要把神格……赐予我？”
“不是将要，”女神的微笑依旧灿烂，“而是已经赐予您了呀。”
“啊？！”
疯了。
他现在到底在听些什么鬼话？
“您一开始就听说了吧？觉醒的条件，是死亡。”
“是、是这样没错吧？”
“死亡之前是神格的潜伏期，一旦死亡，神格便会觉醒。这样想，您应该就容易理解了。”
罗修做梦也没想到，所谓的“觉醒”，竟是指神格的觉醒！
更让他震惊的是，女神说那神格早就寄宿在他体内，只待死亡来临！
“我将自己一半……不，一半以上的神格都赠予了您。实际上，与其说我是苏拉瑞，倒不如说勇者大人您更接近苏拉瑞。单从神格的量来说，是这样。”
越听，他心中的惊涛骇浪就越是汹涌。
不是一部分，而是一半以上的神格？
那岂不是说，朱迪丝当初的错觉，根本就不是错觉……
“没错哦，那位圣女，看得一点都没错。”
“……”
罗修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震惊，又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他认为自己不是卢卡斯的想法，是他的错觉？
同理，他认为朱迪丝将他错认为苏拉瑞，也是他的错觉？
照这个趋势下去，罗修不禁怀疑，薇洛那个认为他是古龙的错觉，该不会……也是真的吧？
“是的，没错。您的身体，就是一具古龙之躯。”
“……哈？”
“凡人的躯体，无法承受我的神格。哪怕只寄宿极小一部分，存在本身也会消亡。但古龙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我既是卢卡斯，又是苏拉瑞，还是一头古龙？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女神不禁笑出了声。
“您不必有负罪感，并不是您夺走了古龙的身体。其实，那头古龙是我的老朋友。互换身体，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互换……不是，那又是什么……？”
“嗯，该说是灵魂互换？就像您的灵魂占据了古龙的身体一样，地球上那位名叫‘罗修’的人类体内，也寄宿着那头古龙的灵魂。”
“……？”
这……都他妈是些什么鬼？
第175章 我牛头人了我？
卢卡斯……
行，这个名字，我认了。
罗修的大脑飞速运转，总算将这一团乱麻理出了头绪。
自己的身体里……还寄宿着一缕神格？
这念头虽然匪夷所思，但勉强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罗修感觉自己的理智已经绷成了一根欲断未断的细弦，脑容量更是被榨干到了最后一滴，才堪堪接受了这个离谱的设定。
可接下来这个……
我是寄宿着神格的卢卡斯，同时也是一具古龙的身体？”
甚至于，那头古龙还跟我互换了灵魂，正用着我的身体在地球逍遥快活？
这他妈何止是过界，这简直是在他认知的大陆架上疯狂蹦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