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修无法全盘相信他的话。
万一这一切都是旧日支配者的诡计，是为了背后捅刀而设下的圈套呢？
那他可就死得太冤了。
最重要的是。
“你不是说，神格可能会被没收吗？”
“所以呢？你打算为此拼个你死我活？还是坐以待毙？那都不可能。只要我们两人联手，一定能找到对策。”
“……”
这是一个成败未知的提议，但无可否认，它极具诱惑力。
罗修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问他。
“杀了神明之后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说要杀了两位神明，成为世界的主人。但这个世界的人类，信奉的是苏拉瑞。如果我们杀了苏拉瑞……”
“这叫什么话。把这个世界重置不就好了？”
旧日支配者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如同在讨论天气。
“……什么？”
“只要遵循邪神的方法，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即便杀光所有生灵，七十二地下城也会重生。到那时，我们再以神明的身份降临新世界，君临天下，岂不美哉？”
这家伙是认真的。
他从未改变毁灭世界的初衷。
“你该不会是对这里的人产生感情了吧？如果是，那就别抱有幻想，趁早抛弃。我知道你和薇洛、爱芮儿关系不一般，或许还有其他人，但总之，全部舍弃掉。”
“……”
“为了得到整个世界，这点牺牲是必要的。我多句嘴，你也不可能带上她们。否则，新世界的权柄天平会向你倾斜。毕竟，拥戴你的人会更多。”
站在旧日支配者的立场，这话没有错。
若要构筑新世界，他希望与罗修建立对等的关系。
这一点，罗修也完全认同，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打定主意要杀光所有人了，对吧。”
“对。”
旧日支配者要毁灭这个世界，要抹杀罗修所认识的一切羁绊。
在这一点上，罗修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罗修艰难地咽下一声叹息，将它压回喉咙深处。
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看来，我果然还是跟你合不来。”
“为何？”
旧日支配者身上无数双眼睛同时皱起了眉头，充满不解。
任谁都不愿被苏拉瑞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是人之常情。
但即便要承受这屈辱和利用，罗修也无比珍视自己在这里结下的缘分。
倘若自己的死亡，能换来他们的生存，他没有理由拒绝。
旧日支配者的想法，罗修完全能够理解。
但他的最终目的，是毁灭这个世界。
而苏拉瑞的目的，是保全这个世界。
罗修做出这个决定，无关好恶，仅仅是为了守护他在这个世界的羁绊。
尽管内心苦涩，他也只能选择与苏拉瑞站在一边。
“我对成为世界的主人，也没那么大兴趣。”
能当上固然好，当不上也无所谓。
他只想和自己所珍视的人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哪怕神格被剥夺，重归凡人之躯，只要能在余生中与她们相守，那便足够了。
“……说到底，你还是选择了继续当一具提线木偶。”
【等级：■■】
旧日支配者的等级，悄然染上了一层浓重的猩红。
新的战意在冰冷的独立空间内爆发。
第192章 旧日挑拨
人们常说，世间最宝贵的知识，唯有亲身体悟才能获得，传授不过是次要。
但塞西莉亚嗤之以鼻。
她的真理恰恰相反。
她的剑术，并非源于孤独的摸索，而是来自倾囊相授的教导。
那段时光，胜过世间任何经验，是她此生最珍贵的学习。
不，或许比剑术本身更珍贵的，是那段时光本身。
无所谓了。
即便传授她剑术的恩师已经忘记了一切，又如何？
只要她自己还记得，就足够了。
唰！
塞西莉亚心神澄澈，将传承的剑术施展得淋漓尽致。
剑光掠过，成片的怪物仿佛被无形镰刀收割的麦浪，轰然倒下，断肢横飞。
“哇……好华丽的剑法。”
一旁的伊莎贝拉看得目瞪口呆，由衷地发出一声惊叹。
乍看之下，她的剑招随意得好似在驱赶烦人的苍蝇。
然而，越是看似轻描淡写，越证明其人已臻化境，令人望尘莫及。
伊莎贝拉只觉一股寒意从背脊蹿起，鸡皮疙瘩瞬间冒了出来。她不禁想起，曾几何时，那凌厉的剑尖也曾毫不留情地对准过自己的咽喉。
一念及此，心中便不只是纯粹的惊叹，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后怕。
“哎呀！去死！”
“死！死！”
与此同时，莲和琳也在不远处大显神威。
凄厉的皮肉撕裂声与临死前的哀嚎交织在一起，光是听着，就足以想象那场面的残酷血腥。
伊莎贝拉强忍着没回头。
她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控制不住地当场呕吐。
“我也该做我分内的事了。”
这里，正是伊莎贝拉的主场。
在别处或许需要顾虑，但在这里，她自信也能发挥出决定性的作用。
四周，怪物墨绿色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粘稠而腥臭，狼藉一片。偶尔夹杂着些许魔族的血，但数量极少。
大部分魔族早已撤离，接下来将要流淌的，注定也只会是怪物的污血。
伊莎贝拉指尖朝上一抬，地面上那片粘稠的血海瞬间分解，化作无数血珠，悬浮于她身侧，宛如一片涌动的翡翠星河。
这些怪物的墨绿色血液，比寻常血液更适合施展血术。
只需耗费微量的特质魔力，便能将其凝炼成锋利坚固的血匕。
得益于其粘稠的特性，凝固的过程格外顺畅。
“虽然看起来……味道一定不怎么样。”
要她品尝这东西，比品尝斯科塔克的血还要让她抗拒。
……不过，换作是斯科塔克那只大虫子，会不会把这些东西看作美味佳肴？
“唉，不至于吧。”
伊莎贝拉摇了摇头，心想斯科塔克再怎么说也是有眼睛的。想必也会嫌弃这种恶心的东西，连碰都不想碰一下吧。
显然，伊莎贝拉对斯科塔克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就这样，在阿鼻支魔域，塞西莉亚、伊莎贝拉以及莲和琳四人的合力之下，战局的天平迅速倾斜。
大约三十分钟后，战斗已然尘埃落定。
“呼……”
塞西莉亚收剑入鞘，平复着微乱的气息。
环顾四周，怪物的尸骸堆积如山，遍地狼藉。
身上沾满了黏腻的体液，但她毫不在意。
战斗过后，这副模样本就是家常便饭。
“呀……好脏。别动别动，我来帮你弄干净。”
“干净！干净！”
幸好，莲和琳精准的洁净魔法很快便让她恢复了清爽。
塞西莉亚用眼神向两人表达了谢意。
莲仿佛心领神会，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不愧是塞西莉亚小姐，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啊。也对，毕竟您可是渊狱第三城主的师父。”
不知何时，伊莎贝拉凑了过来，感叹道。
渊狱第三城主的师父。
这话听起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塞西莉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呃……您不是斯科塔克的师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