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
当杨尔德带着队伍,来到雪河村的村头广场时。
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雪河村近百名村民,上到须发花白的老人,下到还裹在破布襁褓中的婴儿,凡是能动弹的,就全都匍匐在地。
男人低着头。
额头都快埋进土里。
女人也紧紧搂着襁褓中的孩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有几个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偷偷抬起头来,往队伍这边望了一眼,就把旁边的大人吓得不轻,连忙伸手把他们的脑袋死死按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恐惧的氛围。
老村长赫克托跪在最前面。
或许是因为太过惊慌,以至于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旧外套,连扣子都扣错了位。
赫克托不敢抬头。
只一味的用苍老沙哑的声音喊到:
“雪河村全体村民,恭迎杨尔德男爵大人莅临,愿大人荣光永驻!”
老村长的声音在村口回荡。
显得是那么干瘪无力。
而在他身后,村民们也参差不齐的附和着,声音含糊不清。
与其说是在表达欢迎。
倒不如说更像是恐惧的呜咽。
广场上。
卫兵们翻身下马,沉默伫立。
卡尔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又望了望四周简陋的屋舍,眉头微皱。
凛牙也用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将雪河村的破败程度,全都尽收眼底。
而看着村民们恐惧的模样,修女伊卡洛斯眼中顿时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嘴唇微动。
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村民们的反应,也同样出乎了杨尔德的预料。
在短暂的错愕后。
他连忙动作利落的翻身下马,走向村民。
皮靴踩在被冻硬了的土路上。
传出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而这脚步声,却是让跪着的村民们,又集体哆嗦了一下。
杨尔德走到老村长赫克托面前。
赫克托仍旧不敢抬头。
只看到一双结实的皮靴。
吓得心脏怦怦直跳,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上次凯勒男爵心血来潮,突然前来视察,雪河村毫无准备,跪迎的速度慢了些,结果上一任村长就被凯勒男爵直接狠狠抽了五鞭子,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最终也还是没能挺过去。
这才轮到他赫克托被选举为新一任村长。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倒霉了。
赫克托心中忐忑。
而这时。
一道温和的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起。
“抬起头来。”
老村长赫克托顿时浑身一僵。
以为自己听错了。
犹豫了一下,才哆哆嗦嗦地缓慢抬头,露出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孔。
也直到此时。
老村长赫克托才看清这位新任男爵大人的面庞。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年轻。
面容清秀。
头发墨黑。
和肥腻傲慢的凯勒男爵截然不同。
更不像收税官格鲁姆那样贪婪凶狠。
给人一种格外平和的感觉。
杨尔德注视着面前的老人。
询问道:
“你就是雪河村的村长?”
“你叫什么名字?”
赫克托仍旧不敢直起腰来。
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回禀男爵大人,小的的确是血河村的村长,名叫赫克托。”
“起来说话。”
杨尔德伸手虚扶了一下。
他是来视察的。
不是来审讯犯人的。
看着村民跪着跟自己说话,杨尔德总感觉有些别扭。
但他的这个动作,却是让赫克托和后面偷瞥的村民们,全都愣住了。
领主大人要搀扶村长?
赫克托顿时受宠若惊,又惶恐万分,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仍然佝偻着腰,不敢和杨尔德对视。
见状,杨尔德也是意识到,村民们内心的恐惧一时半会儿不会完全消失。
于是不再强求老村长站直身子。
而是提高了声音。
对那些依旧跪伏在地上的村民们说道:
“大家也都起来吧,地上挺冷的,跪久了,冻坏身体可不好。”
村民们面面相觑。
彼此都有些犹豫。
生怕这是领主大人在故意戏弄他们,一旦他们站起来,就会以他们僭越规矩为理由对他们进行惩罚。
直到老村长赫克托对村民们使了使眼色。
村民们才迟疑着,歪歪扭扭的陆续站了起来。
只不过许多人依旧低着头。
双手不安的揪着衣角。
妇女们也把孩子藏在身后。
整个场面依旧氛围尴尬。
而就在这时。
一声啼哭忽然打破了寂静。
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面黄肌瘦,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用破麻袋改的宽大衣服,双脚赤裸,被冻得通红。
正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
似乎被广场上压抑的氛围吓到。
又冷又怕之下。
终于是忍不住哭出声来。
“哇啊啊!我要回家!”
年轻的母亲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般,连忙伸手将孩子的嘴死死捂住。
所有雪和村民的心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
凯勒男爵最讨厌小孩吵闹。
上一次来视察时,就有一个孩子也同样被严肃的场面吓哭,结果凯勒男爵就当场命令卫兵把孩子扔进了村外的雪沟。
他们生怕杨尔德也是同样的反应。
因此。
当看到杨尔德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之后。
孩子母亲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想要跪下求饶。
身体却因极度恐惧而僵在原地。
就连孩子也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来。
小脸憋得发紫。
杨尔德来到这对母女面前。
行为再一次出乎了所有村民的预料。
只见他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