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方远神色欣喜：“长官，我还真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能得到空中支援了！”
王奉却摇摇头：“别高兴的太早，我估计这是李长官派来给咱撑场面的，真想要战胜第十六师团，还得靠陆军。”
赵方远一愣：“撑场面？”
王奉解释说：“这支航空队我了解过，装备的都是苏联伊-15战斗机，性能还算可以，只不过飞行员的经验还差点火候。”
“在湖北训练时，十几架战斗机没追上一架日军侦察机。”
“好不容易有点飞机，李长官可不敢全扔在这里。”
赵方远皱眉：“长官，我记得台儿庄战役时，这支航空队还轰炸过日军阵地呢，据说取得了不小的战果。”
王奉点了点头：“那确实，但都是摆拍出来的。”
赵方远不明所以：“摆拍？”
王奉：“用途单一，这是苏联战机的一贯风格。”
“为了鼓舞前线军心，德公把空军拉了过来，让他们往日军阵地上投弹。”
“可伊-15是战斗机，根本挂载不了航空炸弹。”
“最后没办法，只能在飞机下方加装炸弹架，只能挂载一些小炸弹。”
“但取得的效果倒是不错，地面部队军心大振，在返航时还碰上了两架日军轰炸机，据说十秒钟不到就全被干掉了，大获全胜。”
赵方远恍然大悟：“所以说这次空中支援，主要也是为了鼓舞军心？”
王奉点了点头：“没错，不过咱们也别挑三拣四了。”
“徐州方向战斗异常紧张，日军对台儿庄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南线战场的桂军处境也不太好，这种情况下德公能冒着风险把空军派来，已经够仗义的了。”
赵方远应了一声：“那我马上通知下去，让前线弟兄们打出旗帜，别误伤了咱。”
王奉挥了挥手：“去吧！”
赵方远快步跑出指挥所，将消息逐级传达下去。
而后王奉并未将意识切换到俯瞰视角，而是将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
现在是4月24日凌晨，离开兰封已有将近一周的时间。
上半夜的时候，接连收到了三四封电报。
常凯申亲临开封，下令组建豫东兵团。
其实就是以薛岳的第一兵团为主体，再扩充两三个师的兵力。
这么做的意图也很明显，摆明了就是要吃掉第十四师团。
眼下二纵，三纵将濮阳围的水泄不通，土肥原贤二处境尴尬，进退两难。
首先是后方的老家被抄了，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解不了围城之势。
前面还有一支兵团，十几个师在磨刀霍霍，谋图不轨。
左右抉择之下，香月清司下达命令，要求第十四师团再次调转方向，回过头进攻豫东兵团，剑指开封。
土肥原贤二只好听从，麾下的师团像个皮球一样，在开封和濮阳之间来回滚动。
敌军的动向对王奉来讲倒是无所谓。
不管第十四师团去哪，都影响不到他收复濮阳。
但还是要留意下战局发展。
若是豫东兵团不敌第十四师团，让土肥原贤二一路打到郑州，那问题可就大了。
郑州是什么地方？
平汉线上的重镇，一旦失陷，日军能搭乘铁路直接抵达武汉。
其余几个师团也能顺着撕出的这道口子，借机举重兵南下。
如此一来，徐州抗战的意义便荡然无存，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第162章 血肉磨坊
永城。
原本死寂一般的小城，此刻被枪声笼罩。
第三师团的步兵，在坦克，装甲车的掩护下，快速向城中推进。
周光烈亲自顶着枪炮，亲自跑到一线督战。
“长官！长官！电话响了！”卫兵抱着一个黑色电话盒，身后背着个绕线筒。
周光烈蜷缩在墙角，爆炸的硝烟刺激鼻腔，正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给我！”
“快！”
卫兵脚步踉跄，蹲到周光烈身旁。
“喂！”
“我是七纵周光烈！”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我是于学忠，城东阵地的情况怎么样了？”
周光烈高声大喊：“长官，鬼子调配了大量的坦克，对我纵队阵地发动猛烈进攻，我部奋起阻击”
说话声被于学忠打断：“我不要听这些，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城东还能守多久！”
耳畔声音嘈杂，周光烈单手捂着一边耳朵，另外一只手攥紧话筒：“能守到弹尽粮绝，能守到全员牺牲！”
于学忠：“好！我现在命令你部，至少防守三天以上，听到了没有？”
周光烈深吸一口气：“是！保证完成任务！”
啪！
周光烈将电话放到底座上，看向周围的阵地。
虽然是来一线督战，但他并未到阵地的最前沿，而是在第三，四道防线上。
可即便如此，也时不时会有日军的炮弹飞来。
“窦光殿呢？把窦光殿给老子叫过来！”周光烈随便吐了口唾沫，里面有一半是吃进去的沙土。
卫兵匆匆跑开。
稍许后。
窦光殿戴着顶钢盔，快步跑到周光烈身前。
他原本是第339旅旅长，池河之战时，第51军于淮北阻击牛岛贞雄的第十八师团，亲自组建敢死队，夺回了失守的小蚌埠。
部队改编之后，任七纵副司令员，战时指挥1，2，3，4，5，6步兵营。
“长官，这太危险了，先把钢盔带上！”窦光殿摘下钢盔，想要给周光烈带上，“先去后方吧，小鬼子打的太凶了！”
周光烈挥挥手：“他娘的哪还有后方，永城就这么屁大点地方，鬼子的炮弹都能打到我的指挥所。”
“前沿防线能不能守到天亮？”
窦光殿点点头：“能！”
“阵地上的士兵死光了，我亲自填上去。”
周光烈瞥了他一眼：“你要是死了，老子那六个步兵营谁来指挥？”
“我跟你透个底，于长官刚才来过电话，要咱们至少守三天以上。”
窦光殿皱眉：“三天？”
周光烈咳嗽两声：“要我看绝对不止三天，最起码也要一周。”
“眼下我军的主力部队都在进攻砀山，根本抽调不出任何援兵，咱们只能靠自己了！”
他是纵队司令，有资格出席战前军事会议，对全局作战规划了如指掌。
窦光殿眉头拧得更紧：“长官.物资补给也没有吗？”
周光烈不耐烦：“问这么多干嘛？赶紧给我滚回阵地上！”
窦光殿低头沉默：“咱还能回到奉天吗？”
周光烈气不打一处来，踢了他一脚：“别搁老子这说丧气话，前沿阵地丢了，我拿你是问！”
窦光殿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回去。
掩体后，周光烈咧嘴一笑。
“奉天啊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奉天了.”嘴里轻声嘟囔着，不知不觉间，眼眶噙满了泪水。
“唰！”
周光烈嘴里叼了根卷烟，划燃火柴。
——————
前沿阵地。
夜色下，几挺重机枪编织成一张火力网，暂时压制住了日军的冲锋。
进驻永城的这段时间，七，八纵队在【口袋防御】教官张威的指导下，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势。
形成了“火力歼击区”。
各类武器以此为依据设定了射击诸元。
而对那些不能被火力覆盖的区域和路线，则将附近的建筑物彻底炸毁，形成堵塞性障碍。
确保日军在发动进攻后，始终暴露在火力扫射范围内。
永城是座小城。
在破坏掉部分建筑物后，需要防守的地点也就几个十字路口和中心建筑。
士兵借助摧毁建筑物后的碎石，搭建了临时掩体，高度大概在1.6米左右，并配备了四挺重机枪。
型号大多为日制九二式。
一挺重机枪配置在掩体后方，对街道进行大面积封锁。
一挺重机枪部署在更后方的建筑物顶端，在街道的另一侧较高的位置占据有利地形，发扬火力封锁掩体的接近路线。
另外两挺重机枪分别部署在掩体两侧十字街口拐角，以斜射火力构筑交叉火网，封锁路口，同时掩护其他士兵实施战斗。
哒哒哒——
机枪攒射出子弹，扫倒了成片的企图冲锋的鬼子兵。
事实证明，“火力歼击区”战术十分奏效。
子弹铺天盖地的射来，发动冲锋的鬼子兵却无处可躲，前进的坦克被“莫洛托夫鸡尾酒”形成的短暂性火墙，以及集束手榴弹阻挡。
掩护步兵冲锋的利器，此时却拖累了进攻节奏。
鬼子军官大喊：“掷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