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国舅 第789节

  我提一句,陛下当面就同意了?

  “陛下,是否再考虑一下?”

  张峦起身要走时,甚至还觉得眼前这一幕太不真实。

  朱祐樘宽慰道:“岳父无须担心,这件事我会去落实。不过相信比当初提请岳父入阁时,要容易许多。”

  闻听此言,张峦一个激灵,恍然大悟。

  心中高呼:我是猪脑子啊!

  我上位,可不比徐琼难吗?

  我是谁?

  没当过进士,最多只是个监生肄业,朝堂还没进几天呢,就以外戚的身份骤然晋升高位,那能容易才怪。

  而人家徐琼是什么身份?

  天顺元年的一甲榜眼,作为前翰林学士本来就是入阁的热门人选之一,现在让他入阁,简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亏我还认定自己跟皇帝关系近,觉得我这边更容易提拔,原来我才是那个最难“破格”之人。

  ……

  ……

  张峦出了宫,整个人兀自有些郁闷。

  “老爷,夫人已经先行回府了。”见到张峦的人影出现在宫门前,常顺一溜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说是就不等您了。”

  张峦皱眉道:“这么着急干嘛?我去见皇帝,也没耽搁多久啊。”

  常顺摇头道:“具体为何小的就不知了。可能是夫人觉得,您跟九五之尊谈的绝对是天大的事情,不想让您分心吧。”

  “哼,这会儿又当起善解人意的贤妻良母了?”

  张峦黑着脸道,“装给谁看呢?”

  常顺见张峦发火,不由诧异地问道:“老爷,您这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吗?”

  张峦摆摆手道:“把马车赶过来……护送的人都在吗?嗯,阵仗还不错,以后出门就这规制!

  “对了,老二……吾儿延龄在南方可有消息传回来?”

  常顺看了看旁边立于马旁的十多名衣着光鲜的锦衣卫,笑着说:“老爷,您问错人了啊,您当父亲的,二公子有事不跟您汇报,会跟小人说吗?”

  “那臭小子,南下后连点儿动静都没有。”

  张峦有些不满,“不过倒是陛下那边好像有不少消息……感情我不仅在朝中无足轻重,在家里也是可有可无……吾儿有事也不与我商议……”

  常顺心说,咱这位老爷好大的意见!

  得,我还是别去惹他,免得变生不测。

  “钱庄如何了?”

  张峦登马车时问了一句。

  在前面赶车的常顺随口回道:“一切都挺好的啊……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了……”

  张峦问:“钱庄开始放贷了吗?”

  常顺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老爷,您缺银子吗?”

  “何等蠢话?”

  张峦厉声道,“我可是钱庄东家的父亲,相当于钱庄的大东家,我缺钱还需要借?带我去看看,正好我没亲眼见过呢。”

  “啥?您还没去看过?”

  常顺也很讶异。

  你没去过,装什么大东家?

  谁不知道这事儿是二公子亲手操持的?

  你一直都龟缩家中,过你的悠闲日子,从来不出来参与各种俗务,如今你骤然去钱庄装大东家,也没人会信你啊!

第811章 不单是画饼

  常顺用马车拉载着张峦,来到了京师钱庄总号所在的街道——安定门大街与铁狮子胡同的交汇处。

  张峦下了马车后,看到威武庄严、好似衙门口般的钱庄,不由吓了一大跳,问道:“上面挂的是什么匾额?咱可是到了什么衙门?”

  “这就是老爷让我带您来看看的钱庄总号啊。”

  常顺有些不解,“老爷之前没亲自来过,甚至连在哪儿都不知道吗?这地方听说是皇宫的产业,乃陛下专门划拨给二少爷用的……隔壁就是锦衣卫派驻衙门,北边半里地是北城兵马司,南边半里地是中城兵马司,此外还有大批衙差巡街。哦对了,钱庄里面的打手,叫做什么保安,可是带火铳的。”

  张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咋搞这么大阵仗?”

  常顺点头道:“防守之严密,堪比太仓了吧!不过,想太仓那边,虽然也派驻有不少官差,但毕竟太仓里储存的多为粮食,就算歹人想抢劫,仅很难搬走这一点就难住不知多少人。而这钱庄里面可都是金银,最次也是铜钱大子儿……是个人都会觊觎啊!”

  “不就是个钱库吗?”

  张峦有些不高兴,瞅了瞅左右,摇头道:“弄出这么大阵仗!光人工就不知得花多少银子……”

  常顺不知张峦到底是什么意思,好奇地问道:“老爷,您要亲自进去看看吗?不过听说,要进总号,得先预约才行。”

  张峦摆手道:“罢了,罢了,我在外面看看就行……咦,不是说得先预约吗?我怎见到有人进去了?”

  “瞧老爷说的,人家不就是早预约好了么?”常顺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业务要办理的,甚至有可能是数万两银子的大生意。徽州商贾,出手素来阔绰,听说有人直接在这里存了十万两银子。”

  张峦扁扁嘴,不以为意道:“我知道,应该是那个姓秦的女人,对吧?”

  常顺却摇头:“不是,那位秦掌柜在钱庄没存那么多钱,不过……我听少爷说过,她是钱庄背后的东家之一,紧急时刻,比如说有人组团前来挤兑,她临时抽调个十万两银子来援应该啥问题都没有。

  “我猜啊,她的身家加起来恐怕早就百万两银子不止了吧?真可谓富可敌国啊……那些来此存钱的,跟钱庄的东家到底还是不一样。”

  “那本老爷算是东家,还是存钱的?”

  张峦侧过头望向常顺,问道。

  常顺一怔。

  心想,你算棒槌!

  你儿子是这里的大东家不假,但所出银子,并不是以张府的名义,而是皇家投资,从某种意义而言,这里算得上是皇帝的私产。

  至于你儿子,还有张家在其中占据多少股份,只能由你去问问你儿子和女婿。

  “花样可真多啊!”

  张峦知道不能太过难为常顺,感慨一句,随后又问,“我家那小子出了京师后,这里的事谁在管?秦家的女人吗?”

  “没有,秦掌柜跟着二公子一起南下了。”

  常顺介绍他了解的情况。

  张峦皱眉不已:“那女人跟吾儿一起去的?他们……”

  常顺道:“很正常啊,这次就是去南方开拓业务的,据说有不少生意要做。如今官办盐场的事,也基本上是二公子在负责。反正现在二公子除了没有官身,别的都跟当官的没什么两样,跟戏文中的钦差一样,说一不二。”

  张峦不屑地道:“下面的官员会听他的?只是个国舅,算是外戚,带些个锦衣卫前去壮胆,就想把地方上给闹翻天不成?那些地头蛇,会教他做人。”

  常顺闻言不由咋舌。

  心说,我这做父亲的怎总唱反调呢?

  你就不巴望你儿子一点好?

  张峦道:“要把银子存入总号,一次要存多少银子才能准许进去?”

  “一万两。”

  常顺张口就来。

  “多少?”

  张峦大吃一惊。

  “实打实的一万两。”

  常顺道,“如果没有这多钱,只能去分号存钱,城里东西南北各有网点,还有专门为官员准备的分号,就在长安右门附近的石牌胡同,毗邻太常寺和通政司衙门,那儿享受到的待遇也相当好,官员去都迎来送往,很是殷勤,听说在那儿存款还有特别的优待。

  “不过,当官的少有去那儿存银子的,毕竟就在皇宫附近,多少只眼睛盯着……银子多了,别人查你,可说不清来历。”

  张峦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味来,喃喃道:“给我五千两,连存入总号的资格都没有?那祁娘的银子存在哪儿?”

  常顺道:“不知道,会不会是在分号?老爷,您总拿这些小人不知道的事情来问,是不是不太合适?谁存的银子,谁帮忙存的,您去问他啊……”

  “呸!”

  张峦骂骂咧咧就往马车走,斥道,“一问三不知,养你何用?”

  常顺一脸委屈之色:“没有啊,小人知道的都告诉老爷您了……只是您提出的问题,的确只有当事人才知晓。小人又不是银号的掌柜,怎会对那些事知悉呢?”

  到了马车前,张峦驻足道:“那我且问你,咱老张家除了老二外,还有人往钱庄里存银子吗?”

  “不知道。”

  常顺非常实在,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夫人不太像会存银子的样子,至于大少爷嘛,您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咱们家做主的就几个,您还是问能管事的比较好……小人家里边也有人在银号上工,但基本都是在外拉业务,并不负责管账。”

  “没用的东西。”

  张峦仍旧骂骂咧咧,但眉眼已经舒展开了,似乎对常顺的解答已经释然。

  显然小儿子在处置事情方面,公私分明,并没有让张家人过多地卷入生意场上的事。

  或者说……各司其职。

  ……

  ……

  张峦心中有太多疑惑。

  本来说好要回家跟妻儿团聚吃饭,但嘴巴好像不听他使唤一般,还是让常顺先载着他去了别院。

  进到别院后,张峦直接把祁娘叫来。

  “妾身不过才三百两银子,能顺利存到银号里去,已经很不错了。”

  祁娘道,“管它是总号还是分号呢,银票在手,妾身心中大定……老爷,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张峦问道:“别人偷了你的银票,能直接去钱庄取钱吗?”

  祁娘摇头:“不行,得有画押的凭据,最好是亲自前去过账。如果不能亲自到票号,也得有保书才行……不过据说,以后还会再发行一种银票,区别于这种有利息可拿的定期银票,可以直接凭银票兑银子,但一张总价值不会超过一百两,听说还有五十两、十两、五两和一两好几种,以方便市面上流通。”

  “可以直接当银子花的银票?这跟朝廷印的宝钞有何区别?”

  张峦皱着眉头道,“要是被人用来当黑钱,或是伪造,那不是要出大事?”

  祁娘解释道:“跟宝钞自然有极大的区别,总的说来,就是有多少银子,才会印多少银票,全都有对应,钱庄不会滥发。另外,二公子也说了,那种可直接兑换银子的银票会用上各种防伪标志,比如添加安全线、水印,部分图案会采取凹凸设计等,再加上特殊的纸张纹理,做不了假。”

  张峦冷笑不已,摇头道:“还是太天真了,世人连古画都能作假,区区银票,会做不了假?白日做梦吧!”

  “呵呵,老爷为何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您不是今日不过来吗?”

  祁娘笑着问道。

  张峦脸色多少有些挂不住,一拂袖道:“有些东西搞不清楚,我心里总不安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怎么,不欢迎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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