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市易司一亩地都没有买,一直在向外卖.
可即便如此,市易司衙门手中的地还有几十万亩,
都是二两银子左右买进的,
至于赚了多少钱,就连操持买卖田亩的人都不清楚。
只知道存银的据点已经扩大到了三十一个,
所有能放银子的角落都塞满了银锭、宝钞。
就这样还不够!
今日还要扩大十个存放银两的据点!
衙房侧厅,侯显拿着文书仔细看着,
只觉得嘴唇干涩,喉咙发痒,他不清楚赚了多少。
但知道最开始动用了多少银两,二百万两。
而现在,仅仅是昨日新开设的五个存银据点,就已经存放有二百万两。
虽然有很多据点他不能去,都是由中军都督府的人负责,但想来也不会比这五个存银少。
那么其他的.
侯显眼睛都有些红了。
大明朝一年赋税结余才八百万两,而且还在逐年缩减。
短短两月,弄出了一年的赋税
侯显百思不得其解,京城原来这么有钱?
用了好久才平复心绪,
侯显拿起文书,踱步走向衙门正堂。
来到门口,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对于屋中的大人,心中没来由地闪过一些害怕。
“咚咚咚”缓了许久,他才敲开房门。
“大人,是我。”
“进来。”
平静的声音传来,侯显踱步走了进去。
屋中十分安静,与京城、皇城躁动的气氛格格不入,
而造成这一切的大人,身穿常服,静静坐在桌后,看着京中杂记。
侯显眼中闪过一丝佩服,面对这等钱财还能波澜不惊,
京中传闻陆大人不喜钱财,
先前他还将信将疑,现在他是真信了。
“大人,这是下官整理出来的文书,
上面有剩余的田亩以及新存银据点的安放,还有后续发卖的计划。”
“放下吧。”
陆云逸头也没抬,视线一直汇聚在杂记上,看得津津有味。
见状,侯显沉声道:
“大人,要不要趁着价高,多卖一些。”
陆云逸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
“现在什么价了。”
“用新沉商行送来的账目测算,均价在二十二两三钱。”
“嗯,那些盐商还在买吗?”
“在。”
“那就按照计划继续卖,卖到剩三十万亩地为止。”
“是!”侯显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大人,他们还在买,为何不都卖给他们?”
陆云逸笑着摇了摇头:
“过犹不及,他们虽然有钱,但也不是什么傻子,还是留一些地应对后续吧。”
“是!”
侯显又想到了一事,轻声道:
“大人,锦衣卫的内鬼抓到了,是杜大人抓到的。”
“知道了。”
“下官告退。”
赵勉府的正堂里,烛火燃得旺,把满室的银锭映得发亮。
八仙桌上摊着地契与算盘,盐商周通扒拉着算珠,满脸横肉都跟着颤:
“这三日又涨了三两!算下来竟回本还赚了几万两啊!”
旁边的丝绸商严翰捋着山羊胡,
指尖却不自觉攥紧了袖角,带着几分悔意:
“早知道月初就该多收些,
那时才十五两,现在都二十三两了,少赚了近十万两啊!”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有人拍着胸脯说下月准能到三十两,
有人惋惜要是当初一两的时候买就好了.
但偏厅里却静得压抑。
赵勉背着手踱来踱去,玉扳指被摩挲得发亮,
桌上的热茶早已凉透,
他端起来抿了一口,却尝不出半点茶香。
市易司这几日太静了,静得反常,
先前还跟他们抢着地抬价,
这几日竟连个吏员的影子都没见着,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他喃喃自语,脚步停在窗边。
看着院外漆黑的夜空,心里像压了块石头。
“大人!刘大人急信!”
随从撞开偏厅门,跑得满头大汗,手里的信纸被攥得皱巴巴的:
“应天卫消失的一千军卒找到了!
那些前些日子买地的北方商贾,全是他们扮的!
而且,他们.他们这十多天,前前后后卖了快四十万亩地!都是之前低价收的!”
“什么?!”
赵勉猛地回头,手里的茶杯哐当砸在地上,茶水溅湿了他的官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
他一把抓过信纸,手指抖得厉害,
“四十万亩.”
作为户部尚书,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怪不得市面上的地买不完,原来都是他们在卖
他声音发颤,胸口剧烈起伏:
“好个陆云逸!好个市易司!”
他跌跌撞撞往正堂走,掀门帘时力气太大,
把帘上的银流苏都扯掉了,珠子滚了一地。
正堂里还在喧闹,周通正拍着桌子喊调银子的事。
见赵勉进来,都停下话头,笑着起身:
“赵大人来得正好,咱们正算着”
“算个屁!”
赵勉吼出声,唾沫星子溅在周通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满室的笑声瞬间僵住,所
有人都愣住了,看着赵勉铁青的脸,心里莫名一慌。
“你们还笑!都醒醒!”
赵勉扶着桌子,指节泛白,
“咱们上当了!前些日子那些大肆收地的北方商贾,全是市易司的人!
现在他们高价卖了四十万亩地,全让咱们接了!”
“接咱们接了?”
周通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嘴唇哆嗦着:
“不可能市易司不是没钱了吗?前几日还跟咱们抢地呢!”
严翰脸色瞬间惨白,
手里的算盘哗啦掉在地上,木珠滚得满桌都是。
他却没心思捡,颤声道:
“四十万亩.那得是多少银子?咱们手里的地,全是他们的?”
“不然呢?”
赵勉喘着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里满是狠厉:
“陆云逸这是早就布好了局!
先低价收地,再借着咱们的手抬价,最后把地全倒给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