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弄不明白的,是他哪来的钱!”
正堂里瞬间乱成一团。
有人瘫倒在地,喊着完了完了,
有人哭着说百年积蓄付诸东流,还有人想冲出去卖地,却被赵勉喝住:
“现在卖?谁会买?
现在的价全是咱们撑起来的,
你们一不买,地价立马跌回去,到时候连本都回不了!”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眼神齐刷刷看向赵勉,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严翰上前一步,躬身道:
“赵大人,您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的!”
“求您想想辙,别让咱们的家底全赔进去!”
赵勉盯着桌上的地契,牙齿咬得咯咯响,片刻后,他猛地一拍桌子:
“有办法!明日一早,咱们把手里的地全抬价!
往四十两、五十两抬!”
京里那些小商贾不是眼馋地价涨吗?引他们来接!
要是他们不买,抬到五十两,再砸到三十两,不信他们不买!”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周通红着眼睛,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市易司先前就是用这等法子来诱骗他们去买.
从四十两到十五两时,他们还在庆幸没有买,但从十五两又涨到二十两时,他们就坐不住了
没人再说话,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法子。
他们没得选,只能把自己挖的坑,再挖得深些,让别人跳进来。
次日天还没亮,京中的牙行就热闹起来。
江南商贾的伙计们抱着地契,扯着嗓子喊价:
“三十两!京畿官道附近的地,三十两一亩!”
“三十五两!城南桑地,三十五两!”
小商贾们果然动了心,围在牙行门口议论纷纷。
有人攥着银子犹豫:“会不会太贵了?”
“贵什么?反正又不迁都了,
昨日还二十三两,今日就三十两,明日指不定到六十两!再不买,就没机会了!”
“再等等,再等等价格稳住了再说。”
市易司正堂,陆云逸刚翻完侯显送来的新账册。
侯显就掀帘而入,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大人,赵府那边有动静了!
他们的人一早就在牙行抬价,现在城南的地已经喊到三十五两了!”
陆云逸放下账册,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学得倒是快。”
他抬头看向侯显,语气斩钉截铁:
“传令,让应天商行立刻贴出告示,
就说为筹备北方分行,近期要抽调人手前往北方。”
“让锦衣卫的人散消息,就说陛下已经敲定迁都章程,开春后就动工。”
“所有人准备抛地,五日之内,把地价砸下来!”
“啊?”侯显愣住了:
“大人,这.这不是逆党之前用的法子吗?咱们现在也这么干?”
“他能用,咱们为何不能用?”
陆云逸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画了个圈:
“他们想让旁人接盘,咱们就先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迁都的消息一放,地价暴跌,谁还敢买地?
既然上了牌桌,就要做好血本无归的打算,想走就走,哪那么容易?”
侯显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
“下官明白!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往外走,脚步都比往常快了三分!
不到一个时辰,府东街应天商行门口就围满了人。
红底黑字的告示贴在最显眼处,
筹备北方分行的消息像重锤,砸得围观商贾头晕目眩。
他们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摆明了要迁都吗!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到了牙行。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买地的小商贾,
一听迁都二字,顿时慌了神,
浑身热血退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行,这地不能买!万一迁都了,地就不是这个价了!”
有人转身就走,有人赶紧去找之前喊价的伙计,想把刚定下的地契退了。
可伙计哪里肯退:
“三十五两都定好了,怎么能退?你们不买,有的是人买!”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发虚。
刚才还围着问价的人,
这会儿已经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还在观望的老农。
就在这时,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十几辆插着各处商行旗帜的马车停在牙行门口,伙计们跳下车,抱着厚厚的地契,声音洪亮:
“卖地!二十五两一亩!谁要!”
“二十五两?”
牙行里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还喊三十五两的伙计,脸色唰地白了,
“这地我不买了!”
有人跑到伙计跟前说。
“三十五两太贵了,二十两还差不多!”
伙计急得满头大汗,只能降价:
“三十两!三十两就卖!”
可没人理他,二十五两的地就在眼前,谁还会买三十两的?
但即便如此,二十五两的地也没人买!
地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路往下坠。
辰时刚过,就从三十五两跌到了二十五两。
午时不到,又跌到了二十两。
等到未时,有人喊出了十五两的价。
这下子,连凑热闹的商贾都开始慌了,有人攥着地契哭:
“我昨天买的三十两,今天怎么就十五两了?”
赵府里,探子一趟接一趟地跑,报来的地价一次比一次低。
“大人,市易司抛地了!现在已经十五两了!”
“大人,应天商行贴了告示,要去北平开分行!”
“大人,京里都在传迁都的事,百姓们都不敢买地了!”
赵勉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玉扳指掉在地上,摔出一道裂痕。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茶几,茶碗碎了一地:
“陆云逸!你好大的胆子!”
严翰哆哆嗦嗦地走进来,手里的地契都快攥烂了:
“赵大人,现在怎么办?
市易司还在卖地压价,咱们手里的地现在连十五两都卖不出去了!”
“要不.要不咱们把他们卖的地接过来?”有人提议。
“没钱了!我手里就剩三万两银子,这够干什么?”严翰怒目而斥。
赵勉红着眼睛,声音都变了调:
“抛!跟他一起抛,把手里的地全抛出去,能卖多少是多少!
就算跌到十两,也比砸在手里强!”
可已经晚了。
申时刚过,地价如流水,已经到了十二两。
而且这次抛的地更多,光城南裕兴牙行一家,就有两万亩地等着卖。
周通站在门口,看着牙行大门,
看着手里厚厚的地契,呼吸急促,脸色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