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萍萍此前还在暗自幸灾乐祸,
听闻这话,脸色瞬间僵硬,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冯胜从半躺的姿势坐起身,挥了挥手:
“行了,别弹了,先出去吧。”
“是”
成熟女子起身离开,唐彦博也随之退出,顺手带上了房门。
见屋内只剩三人,二对一的局面让杜萍萍松了口气,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坐吧,今日找你们来,只是想唠唠家常。”
宋国公挥了挥手,陆云逸也不客套,从圆桌旁拿过一个方凳,在不远处坐下。
杜萍萍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坐了下来。
二人坐定后,冯胜端起茶杯,淡淡开口:
“听说,京中最近出了逆党,还准备暗害太子殿下?”
陆云逸没有说话,杜萍萍恭敬回道:
“回禀大将军,确有此事,
锦衣卫已掌握部分证据,也抓获了一些逆党。”
“嗯”
冯胜点了点头,看向杜萍萍,淡淡道:
“抓逆党是好事,但别抓错了忠良,你们锦衣卫办事,未免太过毛躁。”
“还请宋国公放心,锦衣卫做事必定周密严明,
既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逆党,也不会错抓任何一个好人。”
“是吗?”
冯胜淡淡瞥了他一眼:
“莲宝商行是叶升的产业不假,
但有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吗?还是说,锦衣卫只凭猜测办案?”
此话一出,杜萍萍只觉心中一紧,
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宋国公,锦衣卫抓人,自然是证据确凿。”
“撒谎。”
冯胜淡淡地瞥了杜萍萍一眼,又转向陆云逸问道:
“你觉得,锦衣卫这种没有确凿证据就抓人的行径,该不该杀?”
陆云逸神情平静,轻声回道:
“末将是军伍之人,不懂这等办案流程,具体如何,还需问三司与锦衣卫。”
“呵呵.”
冯胜笑了笑,看向杜萍萍:
“他们兄弟二人,没招供吧。”
杜萍萍脸色有些难看:
“还未曾招供,但相信很快就会了。”
“你们锦衣卫严刑拷打了一日,
他们仍不招供,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继续刑讯逼供,就算不是他们做的,也会屈打成招,你想要这样的结果?”
“宋国公言重了,锦衣卫自有办案流程,涉及勋贵,定会严谨执法。”
“知道涉及勋贵,没有证据就敢抓人?”
冯胜淡淡地看着杜萍萍,从一旁桌案上拿起一本文书递过去:
“看看吧,黄姚盐场的管事叶奇峰,本公已经替你们抓了,
他的一应罪行都已尽数交代,这是口供。
人就关在旁边房舍,明日本公替你们送到京城,
好好查、好好审。
若是与叶家兄弟无关,就抓紧把人放了,别让朝臣与军中人心寒。”
杜萍萍猛地抬头,面露震惊,怔怔地接过文书。
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叶奇峰从何处得知赤潮藻的毒性、如何安排黄姚盐场安放赤潮藻、又如何通过京中内应将东西送进宫中。
一应流程详细到极致,
涉及的人名精确到籍贯与官职,
这般详尽,若是放在刑部,堪称一份完美的口供。
甚至杜萍萍扪心自问,
这比锦衣卫先抓人再拷打的证词,要严谨得多。
一旁的陆云逸低头沉思,没有说话。
眼前的宋国公态度鲜明,就是要死保靖宁侯,
或许他保的不是靖宁侯这个人,而是整个勋贵群体。
这些开国勋贵,经历胡惟庸案与李善长案后,
剩下的人本就不多,早已退无可退。
昏暗的小屋内安静了许久,
杜萍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宋国公,这份口供下官收下了,回去后定会严加审问。
至于叶氏兄弟,若他们无罪,锦衣卫也会放人。”
“只是,陛下已下令,命永定侯去庐州带靖宁侯回京,此事”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张铨那边,本公已经派人去拦了。
只要你们放了叶氏兄弟,这场风波就能平息,事情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二人面露震惊!
眼前的宋国公,真是胆子大到了极点,
无诏来京不说,还敢派人阻拦永定侯抓人。
不等二人开口,冯胜面露感慨,整个人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开国勋贵老的老、死的死,如今就剩这么几人了。
若再这么杀下去,对国家无益,对陛下的名声也不好。”
杜萍萍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用求救的目光看向陆云逸。
冯胜的目光也缓缓移向陆云逸,等待他的回答。
陆云逸沉吟片刻,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大将军,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定,现在断言,还为时尚早。”
话音落下,杜萍萍眼睛睁得极大,这人的胆子也大!
冯胜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轻点了点头:
“说得好,你们在其位谋其政,抓人杀人都在法理之内,本公不会为难你们。
但本公作为勋贵魁首,也该在其位谋其政。
陛下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若再起杀戮,九泉之下的老兄们会寒心,
所以本公不会让你们继续查下去,也希望你们不要为难本公。”
“大将军,谋害太子乃是头等大罪,难道还能从轻发落?”
陆云逸眉头微皱,有些不解冯胜为何如此强硬。
像这种事,即便是最荒唐的朝代,也会杀一批人以儆效尤,
更何况是大明这般以仁孝立国的大一统王朝。
若是不惩处相关人等,朝廷的法统将会受损,
长此以往,必会礼乐崩坏、秩序混乱。
冯胜淡淡开口:
“凶手本公已经给你找到了,
他是李存义安插在叶升身边的棋子,
谋害太子的来龙去脉也交代清楚了,这还不够吗?”
说完,冯胜将沉甸甸的目光落在陆云逸身上,语气颇具深意:
“你是军中年轻一代的领头羊,
天下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聚焦在你身上。
你要以身作则,稳稳当当往前走,专心打仗,不必过多参与朝堂政事。
况且,日后你也会迈入勋贵之列,
何必自绝于勋贵,弄得自己孤身一人?”
陆云逸还未有所反应,
一旁的杜萍萍已呼吸一滞,放在身侧的拳头微微握紧。
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
身旁这年轻人只要时间一到,便能成为勋贵。
而那个时间点便是太子继位、大赦天下之时!
但现在,所有人都对此事避而不谈,
即便朝堂上弹劾他的奏疏堆积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