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赤潮藻来得快去得快,
尚未被朝廷与民间重视,连医者都还没来得及深入钻研。”
“你的意思是,太子好不了了?”
蓝玉的声音愈发深沉,也愈发平静,
与平日里的暴躁截然不同,反倒像临战前的沉凝。
陆云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终究没再说话。
“呼”
蓝玉读懂了他的意思,双手叉腰,开始在庭院内踱步。
沉重的脚步声压得青石板微微作响,
一股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空中的寒气仿佛化作无数把冷冽战刀,不停刮擦着二人的皮肤。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你放心,只要有我蓝玉在,谁敢谋夺储位,我先提刀劈了他!
至于你说的调人之事,等风波过后再议,
现在调人入关太扎眼,容易被旁人察觉。”
说到这,蓝玉猛地转身,看向陆云逸,目光灼灼:
“你的人,可靠吗?”
陆云逸忽然笑了,轻声道:
“大将军,入关的人,是真正的大宁百姓、普通工匠,
他们不知道自己入关的真正目的,是来修路的。
但他们经过操练,是半个民兵,
那些冲在修路最前沿的人,哪怕是工匠,也都有军卒底子。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兵,
但论战力,早已比不少卫所兵强出许多。”
蓝玉眉头紧皱,眼神中生出几分狐疑:
“你为何早做准备?”
他忽然从陆云逸身上察觉到一种笃定,
像是早就知道朝廷会乱,才提前急匆匆筹备。
陆云逸轻笑一声,面露无奈:
“大将军,操练民兵补充军伍、替换卫所里的老弱病残,本就是北平行都司的三年计划。
操练民兵,也是为了提防盗匪,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若是有可能,属下倒希望永远用不上他们,
就让他们安安稳稳修路赚银子,做个不知情的普通民夫。”
蓝玉听后并无意外,北平行都司的三年计划,
发布第十天就摆在了都督府,朝臣与武将都曾看过。
当初大半人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
不过是为了向朝廷索要钱粮。
可两年过去,大宁非但没要朝廷一分钱,
还主动缴纳了不少赋税,这事也就没人再提了。
长叹一声,蓝玉点了点头:
“你有这般规划,本公很欣慰。”
陆云逸见他面容稍缓,却觉得此事不能就此打住,必须让大将军彻底警惕起来。
于是他上前一步,神情郑重,将声音压到极低:
“大将军,此事您也得早做准备,务必万无一失。
一旦让大殿下夺了嫡,大将军、属下,还有太子府一众属官,都难逃一死。”
夜风卷着几片落叶掠过廊下,宫灯晃了晃,
映得两人影子在墙上叠在一起,像一堵坚实的墙。
蓝玉看了看天色,又望向二殿下房间的窗户,
里面的烛火依旧亮着,轻轻点了点头:
“本公知道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吧,明日一早,咱们一并进宫面见太子。”
陆云逸点了点头,躬身行了一礼:
“那属下就先告退了,大将军也多保重。”
蓝玉摆了摆手,没再说话,只是重新靠回廊柱。
陆云逸转身离开,巴颂与几名亲卫紧随其后。
走过太子府大门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宫灯在夜色里亮得格外醒目,
匾额泛着丝丝冷光,透着一股无形的肃杀。
他翻身上马,马蹄声再次在空荡街巷里响起,朝着陆府的方向而去。
陆云逸原本坚定的面容多了几分茫然,
事情的发展虽在细节上有诸多改变,
不少事件也被提前,
可那汹涌的暗流与大势,却像不可阻挡的洪流,依旧滚滚向前。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变这一切。
夜色更浓了,京城的街巷里静悄悄的。
只有马蹄声在空荡中回荡,像是在一下下敲着警钟。
翌日清晨,晨光漫过宫墙,
把朱红宫砖染得暖融融的,却驱不散宫道上的寒气。
陆云逸与蓝玉并肩走在青砖路上,
身后跟着两名亲卫,甲片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宫道两侧的禁军笔直伫立,银甲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见了二人,微微颔首致意。
不多时,二人来到武英殿前。
铜鹤香炉还飘着细烟,几个小太监正忙着擦拭栏杆,
见二人过来,忙停下手里的活,躬身行礼。
蓝玉大步上前,一名穿深蓝宫服的太监连忙拦在前面,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
“大将军,陆大人,陛下今儿没在殿里。”
“不在?”
蓝玉眉头一拧,语气瞬间沉了下来,
“陛下在哪?我们有要事禀报!”
“回大将军,陛下一早就去后宫菜圃了,说是要亲自种些冬菜。
还特意吩咐了,谁也不许打扰,连太子殿下派人来问安,都没让见呢。”
陆云逸对着太监温声道:
“劳烦公公去通禀一声,我们有急报,实在耽误不得。”
那太监面露难色,搓着手道:
“陆大人,不是小的不肯去,是陛下昨儿就放了话,谁来都不见。
就连李尚书来送奏折,都被陛下打发回去了。”
他偷瞄了一眼蓝玉铁青的脸,又补充道,
“要不.二位大人先去东宫看看?”
蓝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
陆云逸见状,轻声道:
“大将军,先去东宫吧,
太子殿下也该知道这些事,等陛下忙完了,咱们再禀报也不迟。”
蓝玉狠狠踹了一脚殿前石阶,沉声道:
“走!”
东宫的气氛比武英殿凝重得多。
禁军比往日多了三倍,个个手按刀柄,神情戒备。
刚到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轻柔的读书声,是《论语》里的句子,字正腔圆,带着几分文雅气。
守门禁军见是二人,连忙推开殿门。
陆云逸抬眼望去,太子朱标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
身上盖着薄毯,脸色比昨日稍显红润,手里捧着一卷书。
软榻前,站着位穿月白儒衫的中年人,
正指着书页上的文字轻声讲解。
太子见二人进来,忽然笑了,
由太监扶着起身,指着那中年人介绍:
“这位是方孝孺,宋濂的学生。”
二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陆云逸更是眉头紧锁。
方孝孺回头看来,依次躬身行礼。
当他的目光落在陆云逸身上时,眉头微微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