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京城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裹着,热闹又混乱。
皇城户部衙门内,
户部右侍郎孔天纵怒气冲冲地回到衙房,脸色涨得通红,
手里攥着一张应天商行的告示,啪地往桌上一摔:
“简直胡闹!陆云逸这是要毁了钱法!”
衙里的官员们都愣了,纷纷低下头,没人敢说话。
主事周季安连忙起身打圆场:
“孔大人,您先消消气,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孔天纵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茶碗猛灌了一口,转身就往外走,同时喊:
“来人!跟本官去市易司衙门!”
吏员们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市易司衙门原本是六部旁的一个偏院,
如今却气派十足,附近的地面重新修整过,
墙上的瓦片换成了琉璃瓦,
墙壁也重新刷了白,甚至还有几个工匠在修整墙角。
见到这一幕,孔天纵冷哼一声:
“花着朝廷的钱,谋自己的私欲,真是荒唐!”
市易司门口,两个小吏正守着门,见孔天纵来了,连忙警惕地拦住:
“孔大人,您这是要找谁?”
“让开!”
孔天纵一把推开小吏,径直往里闯。
正堂里的旧桌椅都被撤了,换成了长桌,
几个小吏围着长桌核对账册,
陆云逸坐在主位上,手里翻着今日京中各处的消息,眉头微蹙。
“陆云逸!”
孔天纵闯进去,声音陡然拔高,
“你给我解释清楚,为什么下令商行只收宝钞结算?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规矩!”
小吏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向这位闯进来的侍郎,
满脸震惊,这人胆子也太大了。
陆云逸抬起头,合上册子,眼神平静地看着孔天纵,语气淡淡的:
“孔大人,市易司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户部来管了?”
孔天纵气得脸红脖子粗,上前一步指着陆云逸:
“钱法本是户部职掌!你用宝钞代银结算,就是越权!
你知不知道,现在不少商户都在问,银子是不是要没用了?
我那一条鞭法,本想靠银子收税,
你这么一弄,所有人都传朝廷要改弦易辙,税还怎么收?”
陆云逸看着他指过来的手,眉头一皱,
抬手猛地拍在他手背上,力道极大,
孔天纵踉跄了一下,手背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云逸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孔大人,大明律上写得明明白白,
宝钞是大明境内法定流通钱财,市易司收宝钞,何错之有?
你一个靠家世上位的三品官,
在京里位子都没坐稳,谁给你的胆子来市易司撒野?
见了上官不拜,视为以下犯上,你眼里还有朝廷法度吗?”
孔天纵脸色一僵,直起身看着陆云逸年轻的脸,
才猛地想起,眼前这人是正二品上官,自己确实失礼了。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几番变换,最后还是躬身一拜:
“拜见陆大人,是下官孟浪了,
只是下官觉得,银子才是硬通货,百姓都认!
宝钞迟早会变成废纸,
到时候天下百姓不知要损失多少,朝廷也会失了民心!”
陆云逸摆了摆手:
“论钱法,本官比你懂,不用你在这里卖弄,
用宝钞,朝廷才能稳住财权,天下才会安稳。”
孔天纵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想反驳,可市易司掌控着三大商行,
手里有实打实地流通钱财,自己说再多也是空谈。
“陆大人,就算你说得对,那也该跟户部商量着来!你擅自下令,眼里还有没有六部同僚?”
陆云逸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嘲讽:
“孔大人,你在朝会上提一条鞭法,要废宝钞用银子,跟市易司商量过吗?”
他顿了顿,语气又沉了些:
“我劝你还是赶紧回户部,
让宝钞提举司在各个城门多设几个兑钞点。
现在百姓要么想换银,要么想换钞,
要是兑钞点不够,他们就会去地下钱庄,
到时候银子都被那些黑心大户弄走,
你那一条鞭法,才是真的推行不下去。”
孔天纵愣了愣,心里咯噔一下,他倒是忘了地下钱庄的事。
那些钱庄一贯压价兑钞,现在百姓都想靠宝钞占便宜,
要是银子被大户收走,自己靠银子收税的想法,确实是空想。
可他还是不服气,咬着牙说:
“就算如此,你也该先奏请陛下!”
“陛下已经知道了。”陆云逸淡淡道,
“昨日我已经把宝钞代银的法子奏给陛下,陛下让市易司先试点推行,
怎么,孔大人是觉得陛下的决定不对?”
这话一出,孔天纵彻底没了脾气,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陆大人,好自为之!”
“慢着!”陆云逸看着他们,淡淡开口,
一行人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面露疑惑,
只见陆云逸眼中凶光一闪,冷笑一声:
“市易司衙门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人,把他们丢出去,丢到户部衙门口!”
“是!”门口等待的亲卫一拥而入,二话不说就将所有人扣下,
孔天纵满脸茫然,对于陆云逸的胆大包天有了新的认识,连忙开始挣扎,
“放开,放开我!陆云逸,你放肆!!”
陆云逸没有理会,挥了挥手
一行人被亲卫像是抓小鸡仔一般,拖了出去!
第1017章 不亏反赚,查抄钱庄
夜色已深,京城浸在浓黑里,
府东街的应天商行却依旧灯火通明,楼上楼下满是忙碌的身影。
后方,应天商行的木质电梯在井筒里缓缓上升,
绳索摩擦的嘎吱声伴着轻微晃动,
让刘思礼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袖袍的一角。
“大人,到了。”
操作电梯的小吏掀开轿厢门,
一股混杂着墨香与算盘木味的风涌了进来。
刘思礼迈步走出电梯,
脚下的长廊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两侧的廊柱上挂着商行各分行的牌子,
粮行、布行、瓜果行、茶叶行,一字排开。
他沿着长廊快步往前走,
远远就听见会议室里传来噼啪作响的算盘声。
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刘思礼又添了几分紧张,
会议室里摆着三张长长的梨花木桌,
二十多个账房先生围坐满了,
每个人面前都摊着厚厚的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