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集合!
带上货物与马匹,往后撤!”
刚扑灭大火的富户与军卒听到命令,皆是一愣,不知发生了何事。
李芳英见状连忙补充:
“刀枪无眼,战事未平,先往后退,莫要拖累军队!”
富户们顿时反应过来。
张老爷一愣,随即对帮着灭火的两名军卒挥手:
“快快快!你们快归队,这里我们自己打理即可,别耽搁战事!”
话虽如此,两名军卒却未离开,
而是拉着马车、扛上行李,二话不说往南口走,还不停催促张老爷带着家眷跟上。
整个营地从先前的肃杀,瞬间变得繁忙。
好在南口战事顺利,在燧发枪的加持下,
来袭的千余叛军很快被斩杀,远没有北口那般激烈。
尽管撤退阵型略显杂乱,
但见富户开始缓缓撤离,徐增寿暗暗松了口气。
他清楚记得陆云逸的嘱托,
就算两千军卒全灭,这些富户也绝不能有失!
徐增寿收起思绪,开始归拢军卒。
他没有解除戒备,仍保持着战时状态,甚至加固了营寨,
只不过提防对象,
已从叛军换成了中都留守司的精锐。
至于能抵挡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
经历过方才的厮杀,徐增寿已然认清自己的水平,
并非罕见的名将天才,只是个庸人罢了。
或许凭借家学能暂占上风,
但在周德兴这种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侯爷面前,不堪一击!
想到此处,徐增寿紧握腰间长刀,指缝渗出丝丝血水,眼神却愈发坚定,
就算军阵天赋不足,他也绝非懦夫!
纵使面对江夏侯与中都精锐,
他也敢一战!
时间缓缓流逝,激烈的喊杀声渐渐平息,战场陷入诡异的沉寂。
一边是徐增寿率领的京军严阵以待。
一边是叛军四处躲藏。
还有中都留守司的军卒,斩杀完敌军后静静伫立,望向京军的眼神带着几分怪异。
双方的战马似也察觉到异样,
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大战仿佛一触即发!
“噗嗤——”
最后一把长刀自上而下,狠狠砍下最后一名叛军的头颅,场面彻底寂静。
江夏侯周德兴看着被押到身前的两人,神情古怪,带着几分莫名意味: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凤阳地界公然动兵?”
胡子花白的邹川桥被军卒按在地上,半张脸满是泥污。
听到这话,他满脸不可思议,震惊地抬起头。
他想不明白,为何留守司的军队会出现在这里?
这位传闻中的同道中人,
为何会突然出手阻拦,甚至从背后偷袭?
一旁,他的儿子邹泽阳面如死灰,手臂已断去一半,脸上横着一道狰狞伤疤,眼中满是暗淡,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不过相较于父亲,他多了几分镇定,
行动前便考虑过失败的可能,如今直面结局,反倒显得从容。
邹泽阳慢慢抬起头,看向江夏侯,颤声问道:
“侯爷,此事乃末将一力为之,与末将家人无关。
那些跟着末将作乱的弟兄,
也是被末将蛊惑,还请侯爷饶他们一命。”
周德兴缓缓转头,淡淡看着邹泽阳,神情微妙:
“泽阳啊,你是留守司千户,年逾三十,前途无量,为何要做这等蠢事,还连累这么多弟兄?”
周德兴一边说,一边抬手指了指四周。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满地残肢断臂,重伤的叛军在地上挣扎,模样凄惨,看得人头皮发麻。
月光洒下,鲜红的血液变得黝黑,如同山谷深潭,没来由地添了几分诡异。
邹泽阳深深低下头,断裂的伤口处只剩麻木,感受不到疼痛。
只因他此刻心如死灰。
“说话!”
周德兴再次催促,邹泽阳才缓缓抬头,面露愤恨,咬牙切齿地开口:
“侯爷,末将是您一手提拔,身家性命皆在凤阳中都。
如今朝廷要迁都,要削中都的权,
您忍得了,弟兄们忍不了!”
“您知道吗?末将去找他们时,一说起此事,他们便二话不说加入。
您以为他们是看末将的脸面?
他们都以为是在为侯爷您办事,才这般义无反顾!”
话一出口,场中氛围瞬间凝固。
江夏侯脸色一沉,却很快恢复平静。
他的目光扫过四周,发现倒在血泊中的军卒们都在望着他,眼中带着期许、震惊与不可思议,深处更是藏着浓浓的失望。
周德兴轻轻叹了口气,转而看向邹泽阳,沉声道:
“本侯对陛下迁都关中一事,的确心存不满。
但这大明江山,是本侯与一众老兄弟跟着陛下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基业。
就算要分家,也是我们兄弟间的内部事。
你们这些附骨之疽,
也敢反客为主,替本侯做决定?真是荒谬!”
邹川桥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解,声音焦急:
“侯爷,有些事您不便出手,我等代劳即可!
朝廷不能迁都,定都应天是天下人的夙愿!
如今陛下一意孤行,您怎能不拦着?
就算顾及兄弟情谊,也不该拦着我们啊!”
周德兴淡淡看着他,
眼中闪过几分讥讽,轻声道:
“家中正厅该放何处,用得着你们这些下人来决定?
这些事,是本侯与陛下的家事,
兄弟们在家中无论如何争吵,面对外敌总能同仇敌忾,
像你们这等想反客为主的人,更要下狠手!”
邹川桥骤然抬头,眼中满是震惊。
原来江夏侯并非中立,他心中竟是这般想法,
在他看来,迁都不过是兄弟间的家事?
下一刻,周德兴似是不愿再多纠缠,轻轻挥了挥手,淡淡吩咐:
“都砍了吧,尸体就地掩埋,
别让旁人看出端倪,惊扰了往来商客。”
邹泽阳神情平静,
邹川桥却猛地抬头,声音急促:
“侯爷!侯爷您不能杀我们!
您留着我们还有用!
饶我一命,日后我等为您做牛做马,干尽脏活累活!”
周德兴似是没了解释的耐心,再度挥手。
身旁两名军卒立刻上前,抽出长刀对着二人脑门狠狠劈下。
“噗哧——”
两颗头颅应声落地,没有丝毫停滞。
在场军卒皆面露怪异,
邹氏在凤阳也算名门显贵、颇具权势,如今却像无关紧要的蝼蚁般被随意斩杀。
或许在江夏侯这等大人物眼中,
他们本就是蝼蚁,杀之无需顾虑后果。
做完这一切,周德兴看向不远处的军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