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盾牌兵打头,
身后跟着长枪、弓弩,还有尤为惹眼的火枪。
他拿起万里镜仔细端详,啧啧称奇:
“这就是工部与都督府花几万两银子造出来的东西?果然精致!”
这时,身旁的副将忍不住上前提醒:
“侯爷,此物百步穿杨,射程可达两百步,
您还是莫要靠前,恐有危险。”
“哈哈哈哈!”
周德兴闻言大笑,淡淡道:
“我与中山王是故交,徐增寿小时候我还抱过,
他尿了老子一身,难道他会杀我?”
说罢,周德兴一甩马缰,战马缓缓迈步,竟脱离队伍向营寨靠近。
副将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其他人跟上,
一行百余人慢慢向营地逼近,隔着很远便打起了令旗。
军阵之后,徐增寿透过万里镜看到百余人靠近,眼中闪过狐疑与震惊,
难不成他猜错了?
周德兴真的是来解围的?
李芳英在一旁眼神闪烁,小声嘀咕:
“将军,江夏侯若是逆党,那咱们要不要.”
说罢,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燧发枪,枪口还残留着淡淡的硝烟,意思不言而喻。
徐增寿震惊地看着他,对李芳英的胆子有了新的认知,连忙喝止:
“胡言乱语!不论江夏侯是不是逆党,朝廷未下定论前,他都是勋贵正留守。
咱们若是杀了他,才真成了逆党!”
李芳英挑了挑眉,小声嘀咕:
“那咱们怎么办?
要不跑吧,别和他见面。”
徐增寿脸色一黑,骂道:
“他是逆党还是咱们是逆党?
见了人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都敢单枪匹马过来,咱们有什么不敢见的?
走,随我去见他!
记住,见了面别乱说话,若是惹祸,我饶不了你!”
“好嘞.”
李芳英毫不在意训斥,连连点头。
徐增寿带着十几名亲卫迎上前,走到军阵最前。
盾牌兵缓缓分开,露出一条布满血污的通道,两拨人马相隔不过十步对立。
徐增寿拱手行礼,率先开口:
“应天卫指挥使徐增寿,拜见江夏侯,不知侯爷为何会出现在此?”
周德兴打量着他,见他处事不惊、眼神沉稳,不禁点了点头:
“你小子,有几分你大哥的风范。”
说着,周德兴一扯马缰,
战马缓缓迈步,竟脱离队伍向营寨靠近。
一时间,所有人都紧绷起来!
徐增寿狠狠攥紧马缰,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迎上去。
随着距离拉近,气氛愈发凝重诡异,周德兴也收敛了笑容。
直到二人相距只剩三步,周德兴才畅快大笑: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有你大哥的谨慎,却没你爹的豪爽!
我知道你在疑心什么,
若本侯是逆党,
莫说你这两千人,就算是两万人也出不了凤阳!”
接着,他又说道:
“作乱的邹氏父子,本侯已经处置了。
你们要不要回凤阳城休整,补充军资?
当然,你们若是想继续赶路,
也随你们便,到了河南再补给也行。”
第1031章 雾里看花,难辨忠奸
营寨之内,中军大帐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徐增寿与周德兴相对而坐,
面前方桌上摆着几样小菜,与周遭纷乱环境格格不入。
空气中隐隐飘来的血腥气,
让桌上的菜色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李芳英站在方桌不远处,
看着帐内的氛围,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父亲去参加过的一场宴会,
那是中山王宴请韩国公、胡惟庸,
他年纪尚小,但那顿饭中的微妙气氛却让他印象深刻,久久无法忘却。
帐内沉默了许久,徐增寿才端起酒杯,对着周德兴一举,面露感慨:
“江夏侯爷,这次若不是您前来支援,我等恐怕会损失惨重。”
周德兴笑了笑,也举起酒杯,淡淡道:
“我看你们准备得周全,
就算本侯不来,也能安然度过这一关,战场之上,死些人不算什么。”
徐增寿哑然失笑,对这位历经战事的侯爷而言,
死人或许真的稀松平常,
但对他这等新晋将领来说,死千百人都足以让他心痛不已。
“江夏侯为何会来此地?您早知道这些叛军要作乱?”
他试探着发问,言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警惕。
周德兴却已察觉,笑着点头:
“本侯虽不懂商贾算计,但对军事调动还有几分敏感。
这些人聚集了大批军卒,早被留守司盯上,
只是一直按兵不动,想看看他们究竟图谋什么。
起初我还不解,直到你们进入凤阳,才摸清了脉络,便一直暗中关注。”
说到这儿,周德兴笑了笑,坦言道:
“你们行事警惕,战阵严密。
本侯查到,还未进入凤阳时,就有人暗中盯上了你们。
若非你们防备周全,他们早动手了,不会拖到落马坡。”
徐增寿一愣,他原以为叛军在落马坡动手有特殊谋划,没想到这里只是他们最终选定的动手地点。
见他神情,周德兴指了指帐外,轻声道:
“落马坡三面环山,只有南北两个进出口。
当初修这条官道,是为了抵御由北向南的外敌,
只要留守司守住南口,就算敌军十万来犯,也得在落马坡与我军决战。
没想到这官道修了近二十年,
没用来抗外敌,反倒用在了对付自己人身上。”
听到此处,徐增寿彻底恍然。
刚进落马坡时,他还疑惑为何河南与直隶边界会有这般险隘地形,
原来竟是朝廷特意布置的军事要道。
“江夏侯爷,这么说来,我等倒是替留守司测试了这处陷阱,
果然名不虚传啊,一旦进入其中,若南北遭袭,只能固守待援,
就算想突破,也因山口狭窄而难如登天。”
周德兴点了点头,笑道:
“你年纪尚轻,对战阵地势的理解还不够透彻。
以往朝廷北征,大军只会留少量辎重走落马坡,主力多是乘船渡河,根本不会走这条路。”
徐增寿一愣,笑着说:
“下次断然不会再走这儿了。”
周德兴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笑声渐歇,周德兴脸色重新变得严肃,郑重地看着徐增寿发问:
“京中局势如何?”
徐增寿面露尴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前这位江夏侯,在京中已被划入逆党嫌疑之列,
沉默片刻,他轻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