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岳忠达原本佝偻的身子猛地挺直,眼中的震惊与不可思议愈发浓郁,连忙摇头:
“末将.末将不知啊。”
“哎,这些人办事真是不痛快,临到走了还弄这些小把戏。”
陈书翰骂了一句,笑着解释道:
“是这样的,朝廷前几个月发来了文书,
说是工坊造出了一些新奇物件,
让咱们都司将山林作战的战法总结一番送往京中,以便按战法钻研军械。
如今文书已然备好,马上就要启程送往应天,
但宁大人觉得,只凭文书有些事说不清楚,打算让一名将领随行。
思来想去便选中了你。
这次本官是奉宁大人之命,特来告知。
岳将军,抓紧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去了京城任职,可不能给咱们云南丢脸,要好好干!”
岳忠达愣在当场,眼中的震惊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浓郁了不知多少,
我.我凭什么啊?
第1049章 第一千零六十一 让风雪低头
山海关之外,北风呼啸,大雪漫天!
天地间一片苍茫,这死寂的白茫中,突兀出现几个黑点,正艰难挪动。
呼啸的冷风,终究没能阻拦他们的脚步。
蒙哥阿斯尔一脚踩进半腿高的积雪里。
待到下一步迈出,他才狠狠将腿拔出来,手中一根狭长竹竿在积雪里探来探去。
确认安全无误后,才敢落下下一步!
他身后,十几人各司其职。
有人背着大包小包,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
有人手持硬壳文书,即便双手早已布满冻疮,仍在不停写写画画,
还有人举着万里镜,四处观察地形,嘴里不停念叨着方位与地势.
这支来自大宁城的先遣勘测队,
终于在修路工程启动一年半后,抵达了山海关!
阿斯尔望着前方夹在巨山之间的高大关隘,望着那巍峨城门,
眼神不禁有些飘忽,身子微微发颤。
这将近二十日的风雪测绘,如今回想起来,仍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
作为整个修路工程最精锐的测量队伍,
为保证进度,他们当仁不让、一马当先。
即便顶着漫天风雪,也要继续前行,
用都司给出的线路图反复比对,
排查可能存在的误差,相互验证校准
阿斯尔回过头,身上的貂皮大衣早已被积雪染成雪白,头上的虎皮帽也蒙着一层冻雪。
脸上裹着围巾与厚重口罩,只露出双眼,即便如此,睫毛上仍挂满白霜。
“怎么样,有没有差池?!”
阿斯尔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试图盖过呼啸的风雪。
“有!六处瑕疵,等雪停后重新复核,问题不大!”
手持文书的年轻人同样高声回应。
他拖着沉重的身子,在积雪中趟出一道凹痕,
走到阿斯尔身边,将文书递了过去
阿斯尔见状,破口大骂:
“戴上手套!不按规章办事,你不要命了?”
年轻人嘿嘿一笑,把文书塞进阿斯尔手里,才从包里掏出手套戴上,解释道:
“这不是只剩最后几里了嘛,
我想着好好画,别在最后关头出岔子”
说着,他举了举手套:
“戴着这东西.画不精准。”
阿斯尔无奈摇头,接过文书一页页翻看。
泛黄纸页上还沾着冰雪融化的水渍,
但炭笔画的路线图却十分清晰。
每一座高山、每一处缓坡、每一个凹坑都标注详尽,毫无遗漏.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同于他们这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蹒跚,
而是马蹄踏碎薄冰、碾过积雪的脆响,
带着势不可挡的冲劲,从山海关方向疾驰而来。
“谁?”
手持万里镜的队员猛地转身,
冻得通红的手死死攥着镜筒,眼神警惕地望向关隘。
这荒天雪地的,除了他们这些不要命的勘测队,
怎会还有大队人马?
阿斯尔也瞬间绷紧神经,
将文书胡乱塞进怀里,抬手按住腰间短刀。
他顺着队员的目光望去,
只见山海关西侧那道平日极少开启的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厚重城门后,一队身着黑甲的军卒簇拥着一道挺拔身影,骑着骏马踏雪而出。
马蹄扬起的雪沫飞溅,在寒风中凝成细小冰粒。
军卒们的甲胄上落满积雪,却依旧保持着整齐队列,气势凛然。
“那是.”
阿斯尔眯起眼,睫毛上的白霜簌簌掉落。
他盯着领头那人,
一身黑色甲胄在漫天白雪中格外醒目,甲胄上的铜钉泛着冷光。
即便隔着百余步距离,
也能感受到那人眉宇间的沉稳锐利,
这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大人?是陆大人!”
阿斯尔身后,
一个年轻队员突然惊呼出声,冻得发紫的嘴唇哆嗦着,
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
这声呼喊打破了队伍的沉寂。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纷纷抬头望去,脸上的疲惫与警惕,瞬间被惊喜取代。
与此同时,陆云逸也勒住了马缰。
他刚穿过山海关,正准备带着队伍加速北上,
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雪地里那几个熟悉的黑点。
起初以为是关外猎户或是巡逻军卒,
可定睛一看,那几人身上的貂皮大衣、背上的测绘工具,分明是大宁的勘测队!
“怎么会是他们?”
陆云逸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他记得出发前看过都司送来的章程,
勘测队按计划要分阶段推进,
从大宁一路向南,最快也要到明年开春才能抵达山海关。
怎么如今才刚入冬,他们就已经到了?
“大人!真的是您!”
阿斯尔已然反应过来,
不顾深及半腿的积雪,迈开大步就朝着陆云逸的方向奔去。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纷纷跟上,
一个个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先前的疲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冲散大半。
阿斯尔跑得太急,脚下一滑,重重摔在雪地里。
他顾不得拍掉身上的积雪,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往前冲,
直到跑到陆云逸马前,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对着马背上的陆云逸躬身行礼。
他的手冻得红肿不堪,指关节处裂开一道道血口子,混着雪水和泥土,看着格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