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大汉还在乡镇设立了镇长、分田官、农民公会三级权重架构,只要大汉官府下令征发民夫和调运物资,那执行效率可不是伪清官府能比得了的。
安徽寿春镇总兵李昌贵,看到朱珪的亲笔信,以及信上的巡抚大印,确实是服软了,回信会调兵南下。
可这货说的南下,那是准备开春之后再南下,反正冬天仗基本打不起来。
再加上征发民夫,筹措钱粮辎重,都要耗费不少时间,他可没汉军那么拼,寒冬腊月的就坐船赶来了。
种种原因相加,就算朱珪这个安徽巡抚动作再快,权力再大,聚兵效率也绝对不如汉军来的更快。
白楠差不多明晰了安徽的大致情况,当即做出战略部署,他带过来的汉军兵力不多,只有四千正兵,又有六千民兵作为辎重部队,总兵力合计一万人。
这些兵力要只是打没有准备的安庆府,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白楠又解散了林勇募集的大部分青壮民夫,余下的也是选取精锐再重新编入民夫营。
宿松县城目前的汉军兵力,算上他带过来的一万人,还有林勇部的两千人,加上本地的民夫青壮,估摸着能有一万四到一万五,四舍五入就有两万人了。
两万人窝在这么一座小县城,确实粮草消耗有些吃不消。
白楠先裁汰了一部分,剩下的靠他带来的军粮维持。
年关一过,必须马上打仗,分流压力。
……
九江。
两江总督李奉翰,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他聚集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浩浩荡荡沿江南下,准备一举平了九江府的汉军。然而到现在为止连鄱阳湖都打不进去,反而水师已经被彻底打残,带过来的绿营也损兵过万。
本来损失应该不会这么大,可这货因为得知汉军拿下了宿松县,一时心急之下昏招频出。
李奉翰先是下令不久前吃过大败仗的水师,强渡江洲镇(长江三省交界最大的江心洲),又让大军齐出,分别渡江攻打梅家洲和大姑塘。
这是用战术策略打不赢,准备强行碾压横推了。
只是很可惜,要是他一开始就这么打,杨芳兵力不足,不可能守的面面俱到,还有清军水师的威胁,更是几乎没什么办法。
可现在已经不同了,清军经过数次败仗,早已军心士气低落,聚在一起打仗都够呛,还一次性兵分三路。
兵分三路,要想打好仗,对主将的指挥能力要求可太高了。
汉军这边有这样指挥能力的,目前只有杨芳一个,而清军这边则差不多有半个,那就是老将田永秱。
只是很不巧,田永秱因为吃的败仗太多,再加上宿松县突然丢了。
李奉翰恼羞成怒,就把人解职关押,等着后头仗打完了再处理。
怎么处理?
当然是赢了拉去平账,输了直接甩锅。
官场上的惯用伎俩了,春秋笔法粉饰太平,粉饰不下去了,那就都是武将吃空饷,耽于操练,导致军备废弛,这才打不赢。
反正都跟他这个两江总督没关系,他去年才刚到任,距今也才两年不到,贪的银子都不到几十万两,只是敲定了大军南下的战略方针,又亲自指挥了几场大战,能有啥关系。
没有能打的武将指挥,李奉翰亲自上场指挥微操,兵分三路强攻九江。
不出意外,这一战打输了。
输的还特别惨,寒冬腊月的情况下,长江那天甚至还下雪了。
清军的水师近乎全军覆灭,不只是战船被击沉,还有仅剩下的四千水兵,大半都跟着葬身鱼腹。
水师战场惨败,而正面两路渡江的清军绿营,同样也捞不到好。
李奉翰想出了兵分三路的战略,却完全忽略了汉军也是有水师,完好无损不说,还刚缴获了清军一百多条轻便战船,实力进一步扩张。
清军要想安稳渡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面对汉军水师的攻击,划着渔船、舢板渡江的清军猝不及防,就跟掉进了陷阱里的猎物,只能徒劳挣扎。
一波打下来,就给李奉翰彻底打懵了。
“汉贼……汉贼哪里来的水师?”李奉翰脸上充满震撼。
王柄立马拱手劝道:“制台大人,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我军绿营没有水师,渡江必定大溃啊!”
李奉翰闻言却没有如以往那样虚心听从,反而猛地回头怒目而视道:“战局已至关键,渡江将士都在用命,本督岂能轻易退却。若王军门再敢言退,本督必以扰乱军心之罪斩了尔!”
此话一出,给王柄鼻子都快气歪了。
好好好,真当他看不出来,你这总督已经被汉贼打懵?
面对汉贼的水师舰队,居然还让下面的将士盲目渡江。
这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王柄很想撒手不管,可他是江南提督,这一战要是真的打成一溃千里,他这江南提督难辞其咎。
正待咬牙再劝,他好歹也是江南提督,李奉翰这总督再疯魔,也不至于阵前斩了他这个提督。
“报!”
“江南右营水师于官牌夹遭遇汉贼伏击,战船击沉十八艘,何参将率领残部八艘战船突围,现于江洲镇停泊休整!”
一个清兵信使焦急跑回来汇报,汇报完了就当场累瘫。
李奉翰和王柄心中剧震,有如遭遇晴天霹雳。
王柄反应更快:“制台大人,水师已经完了,不能再让绿营也跟着完,快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话音落下,李奉翰没有说话。
既不讲撤兵,也不说砍了王柄。
“制台大人,此战已然……”
王柄抬头刚说半句,就见李奉翰忽然两眼一翻白,直挺挺倒了下去。
“制台大人,制台大人!”
“快传军医,来人啊!来人!”
清军大营方向,随着两江总督李奉翰的突然晕厥,数万清军鸣锣撤兵。
实际本来也差不多打不下去,他们连汉军水师的关都过不了。许多清军将官干脆出工不出力,开始还让手下清兵渡江,后来全让乡勇和民夫去上,消耗汉军的弹药弓箭。
清军退兵了,汉军也没发动追击,不是受限于天气,而是要清理江上浮尸,还有给没死的清兵补刀。
大冬天的落水掉江,就算没死救上来,那也很难活得下来,反而容易给汉军地盘带来瘟疫。
治倒是能治,但是浪费药材,汉军没那么多药材给清兵俘虏用,那就只能全杀了,不留俘虏。
第287章 徽商站队
徽州。
皖南精华之地,同样也是徽商们的大本营。
汪兴尧这个最早与大汉接触的跑商掌柜,如今在徽商内部地位早已是今非昔比。
大汉的反清事业做大做强,徽商又与大汉的汉盐生意合作进展顺利,甚至已经半垄断了江淮的食盐生意,就连强大的扬州盐商都不得不对这帮同乡同行暂避锋芒。
徽商已经离不开大汉,而江淮也离不开汉盐。
徽州府城,六味居。
六味居的掌柜陈林,与陪同的汪兴尧说笑着来到二楼包厢雅间。
雅间里面,已然坐了十多人,都是徽商内部有头有脸的富商巨费。
只是,平日里这些富甲一方,就算在徽商内部聚会,那也是排场面子颇大的富商。见到姗姗来迟的陈掌柜和汪兴尧,却是丝毫不敢生气,反而上赶着起身相迎。
一番客套话,陈林与汪兴尧先后入席,坐的空位刚好还是主位。
“诸位今日来此相聚,想必都已经想好,我也就不多言了。”陈林没搞什么前戏客套,开场就进入正题。
众商人迅速交换了几个眼神,负责此次聚会牵头的汪兴业,同样也是汪兴尧的本家族兄,当下开口问道:“陈掌柜,我等相聚为此,诉求也很简单,就想问一下大汉的王师天兵,何时能够打来徽州府?”
陈林听闻没有隐瞒,给了个大致的时间:“最迟今年以内,皖南全境就会归于我大汉。”
汪兴业心中有数,接着又问:“那大汉拿下徽州以后,又会如何对待我们徽州商人,还有徽州商人的资产?”
这话浅层意思是在问自己的安全,深层则是打探大汉对商人和商业到底是什么态度?
要知道,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这可不是表面排的,商人的政治地位确实是在末等。
当然,农民和工人则完全不入流,压根不用谈什么政治地位。
陈林点头:“此事汉王已有交代,只要是合法经营的徽州商人,我大汉对此都是支持庇护,不会搞什么杀鸡取卵、竭泽而渔。”
这话一出,众商人都是有些不敢置信。
因为汉王给他们的条件实在太优厚了,他们来之前可是都已经做好了要大出血,来换取徽商能在新朝继续做生意。
可现在,汉王啥都不要,只要他们合法经营,那就不会为难他们。
不仅不为难,反而还会提供支持庇护。
这简直让他们难以置信,哪怕他们消息灵通,已经听说大汉似乎制定新法,新法对商业似乎有着保护,可最多只是当成了汉王争霸天下的权宜之计。
历朝历代,能有几个皇帝是不对商人开刀的?
陈林看出这些徽商的心思,笑着解释道:“我大汉根基在于田政,若是家有良田万顷者,最好现在就提前做好田亩记录,切勿存有隐置田产土地的心思,待到我大汉王师来到,便会立刻进行分田。凡主动参与配合分田,皆按有功来论,可保留个人田产三百亩,免税三年。”
有商人忽然问道:“那要是家中无田呢?
陈林说道:“家中无田,那就安分守己,做个合法商人,我大汉可不缺汉盐。”
这话说完,众人瞬间醒悟过来。
说白了,汉王目前对付的都是那些兼并大量土地的缙绅地主,跟他们这些压根没有土地的商人有毛关系!
至于汉王会不会侵夺他们徽商的钱财,那更是纯扯淡,大汉可不缺汉盐,而他们徽商能重新做大,甚至跟扬州盐商并驾齐驱,靠的可都是汉盐。
换句话来说,就好比你是一个富商,施舍给了路边乞丐一百两银子,让他成功脱离了气丐身份,然后这气丐居然担心自己的钱会不会被富商抢走?
陈林说着,又从袖口掏出一本小册子,封面写着《大汉律例》的字样。
陈林说道:“这是我大汉推出的新法律文,你们自行翻看吧!里面对商业有着明确划分,汉王不是历朝的那些昏主庸君,汉王是真正重视你们这些商人的,我大汉也没有所谓的士农工商之分,只要合法赚取的钱财,那就不会受到为难限制。”
一众徽商郑重接过写有《大汉律例》的册子,而后也不立刻着急翻看。
既然陈林东西都带来了,又这么说,那基本就是板上钉钉,收下册子也只是方便他们今后在新朝做生意,该如何更好的奉公守法。
大汉对徽商不拉不打,只是平常对待,也让徽商们更安心。
要只是一味的拉拢徽商,给徽商们说好话许诺,那徽商反而要担心,大汉会不会在统一天下之后卸磨杀驴。
大汉已经展现了对徽商态度,那他们徽商也是时候该做出取舍站队了。
造反就像经商,适当的时候也要下定决心,赌一把风投,要不然真等尘埃落定,可就追悔莫及了。
汪兴业也不避讳,就这么拉上在座众人,还有自己的族弟汪兴尧一起,离席到了包厢内室商议。
陈林自顾自坐在席间看报,看的是上一期的《大汉邸报》。
看不看得懂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一群名儒雅士,在邸报上如同泼妇骂街,倒是颇为有趣。
还没看完,汪兴业他们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