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放假?
当然可以,那你这官也别做了。
既然做了大汉的官,绑上了这辆开国的战车,只要伪清一日未灭。
那他们就不可能停下来休息。
否则,但凡耽误一天时间,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而且,他们好歹还有半天假,能够他们回家陪家人一起吃个年夜饭。而安徽、江西的汉军将士,那可都是有家不能回,还在外省异地准备开年就要打大仗的。
聂宇没有忘记他们,直接以电报形式发去口谕,没有太多废话,就一句:“将士们都辛苦了!”
看似只是口头慰问,也确实只是口头慰问,顶破天就是今天军营
可以破例小酌一杯,没有什么银钱赏赐。
可这也足够了,汉军的军饷本来就很高,几乎是伪清绿营军饷的1.5倍。伪清绿营军饷还不实发,汉军军饷可是完全实发,敢贪污一文钱,通通砍头,传首各营。
高军饷下,还有丰富的伙食,天天都有肉汤和肉菜,虽然肉菜就一顿,但肉汤三餐都有,足以撑得起汉军的日日操练。
这么一通算下来,付出的钱粮简直难以想象,也让大汉的户部官员为了省下一两银钱,都要精打细算半天。
军饷伙食是物质保障,日日操练是战力保障,而军中文教官,则是精神保障。
这些军中的文教官,他们几乎清一色都是汉王学生,都听过汉王授课。而他们又把汉王教给他们的东西,接着再讲给下面的军卒士兵们听,告诉他们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战,又到底为什么要打仗反清?
九江军营,杨芳此刻正在远观军中文教官摆的等火晚会。
他已经在不久前,正式接到电报任命,现在是汉军第五师的师长,同时兼领新编第六师军团。
“将军,如此热闹,咱们也去看看呗!”参谋官夏永谦笑着邀请道。
杨芳无奈笑道:“算了吧!大王的慰问旨意已经宣读完毕,我就不去了。既然是几位文教官先生给士卒们摆的篝火会,我这三军主将去了,士卒们怕是都得放不开了。”
夏永谦也不坚持,自顾自跑去一处篝火,那里刚好有位文教官正在给士卒们唱军歌。
唱的略有些难听,还五音不全,但口齿非常清晰,士卒们都能听懂唱的啥,然后在那里哄笑嬉闹。
不时有人鼓掌高呼起哄:“刘先生,再来一首!”
“对啊!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
那中间的刘姓文教官也不尴尬,还真就当场再来一首。
唱的更难听了,但依旧口齿清晰,士卒们被洗脑的都快忘记军歌原来的旋律。
夏永谦来到人堆里,刚一屁股坐下,就被那唱完歌的刘文教给认出来。
然后……
他被点名道姓指了出来,还刻意起哄的形式,让夏永谦表演节目。
表演啥都行,可以唱歌,可以跳舞,还能打拳逗闷子啥的。
九江军营一片嬉笑哄闹,而与之隔江对峙的清军大营,却是正好相反。
自从两江总督李奉瀚,亲自指挥大军兵分三路,渡江攻打九江,结果遭遇大败。
江南水师近乎全军覆灭,绿营清军也是损兵过万,乡勇民夫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清军上下经此一役,已然彻底胆寒。
别看他们现在还有过半的军队,但对比汉军已经没了绝对优势。
或者说他们的兵力优势还在,可清军已经失去信心战意。
先是湘西战场,十万清军战败溃散,接着又是湖北战场,数万清军围剿汉贼,又有明亮、鄂辉两个沙场老将,结果被打了个二换零。
两位老将,一个病死,一个战死,湖北全境陷于贼手。
现在又是这样,他们十万大军,对外号称二十万,跟一万多汉贼打仗,几次大战打下来,兵力损失近半,汉贼反而愈打愈强。
清军水师已经被彻底打废,江洲镇、何家墩尽数丢失。
汉军水师公然开进八里江,开始堵住清军逃跑的后路。
现在的清军大营,甚至隐隐有着传言,说什么汉贼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好家伙,倒反天罡了属于是!
第290章 乡约和律法
大年三十过去,第二天。
己未年,正月初一。
聂宇没法继续缩在后宫的温柔乡里面休息,先在王后那里逗弄一番儿子,接着又去王妃院子说了会话,嘱咐安心养胎,不用操心闲杂事务。
聂宇连续几月的辛苦耕耘下,他的唯一王妃终于也成功怀孕,而王妃有孕也是让众臣颇为欢喜。
虽然王妃身份不高,但那也是王妃了,生下来王子排次序也享有继承权。
而且,王妃要是也能诞下王子,那汉王才是真的子嗣兴旺起来,大汉后继有人,他们也不用天天担心大王的长子夭折,大汉基业无人继承。
没办法,古代医疗水平有限,就算聂宇带来了抗生素,但也不可能真的面面俱到,婴幼儿夭折率普遍还是高于后世。
出门前,陈蕙兰亲自出迎,借着给聂宇梳理裘衣领子的空档:“大王,今天是大年初一,腊月刚过,还是不要太过操劳,累坏了身子。”
聂宇一把抓住陈蕙兰拨弄领子的手,陈蕙兰顿时娇嗔道:“外面还有人看着呢……”
随侍的秘书官左观澜,非常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温存了片刻,陈蕙兰轻声开口:“大王忙于国事,臣妾也要照看后宅与宝儿(孩子乳名),而妹妹身怀有孕,不如……不如今晚就让杏儿服侍大王就寝……”
此话一出,聂宇难免有些惊诧。
虽然陈蕙兰很早就放出了这个意思,还时不时安排杏儿天寒为他添置外衣,天热端去解暑饮品,可关系始终没到那一步。
毕竟,聂宇现在是汉王了,后宫纳妃不能像刚称王那么一言而定,他的后宫现在就是一件政治附属品,后宫纳妃、后妃生孩子都得经过礼部知晓,录入造册。
聂宇看了眼缩在陈蕙兰身后羞涩的杏儿,沉默片刻微笑道:“回头递个名册去礼部,让礼部准备一下,正式造册吧!”
这就算是应下了。
礼部那边很快收到王后派人递过去的名册,在反复核验过后,效率是出奇的高。不到中午就把所有事务安排妥当,又专门递了封奏章,询问汉王定下妃号。
容不得他们不快,实在是汉王的后宫人太少了。
到现在就两人,一个王后,一个王妃,给他们搞得都快以为汉王不喜女色了。
好在,这才刚年初一,汉王的后宫再添一人,可喜可贺!
不对,应该是再添两人,除了王后推荐的一个,另外还有一本鹤峰知州直接发电报传信。
鹤峰土苗选了挺久,终于把人选出来了。
现在正坐船,来荆州府的路上。
这是大汉与土苗的政治联姻,非纳不可,纳一个土苗妃子,可定天下土苗少族。
两个妃子的妃号,聂宇这边定的挺快。实在是他文化水平有限,知道的妃号有限,索性就不去顾及,直接以王后最尊,其余妃号皆为平等,也不搞什么妃号等阶。
要不是为了确保后宫稳定,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聂宇连王后都不打算给特权。
开年上班
更确切地说不是奏章,而是以奏章形式递上来的案子。
案子里的第一署名,是溆浦县黄溪口镇的镇长。
案子起因非常简单,就是黄溪口镇的一处小村落,两户人家在分田时,刚好分到同一片田地,而后其中一家耕作时,不小心挖坏了隔壁的田埂。
这本来应该只是小事,田埂挖坏了而已,重新挖土填回去,最多再赔礼道歉,问题就能解决。
可刚好,挖坏田埂的农户妻子,之前做过地主家的丫鬟,性格泼辣。
于是,两家就吵起来了。
一不小心双方上头,相互扭打在了一起,好在有农民公会的巡逻人员及时发现制止,这才没闹出太大乱子。
可到了这时,事情已经没法收场,两家都不想善罢甘休,只能闹到镇上,让镇长做主。
镇长不敢怠慢,立刻搞清楚前因后果,发现真就是小事,那就小事化了。
事情闹到这里其实应该已经结束,可最开始挑事的农户妻子又开始作妖,双方再度闹扯起来。这次,他们不找镇长了,决定直接按照乡约解决纠纷。
等到镇长发现,已经彻底没法解决,只能上报给溆浦县令。
溆浦县令也觉得棘手,因为乡约不是一般东西,这玩意在宋时就已经存在,元明清三朝都选择继承。
说白了,就是朝廷官府授予地方法度框架,然后乡镇自行由官员牵头、乡绅主导,制定乡镇自治法律。
而这套自治法律,官府如非必要,不会直接横加干涉,也不会随意改动,出了什么问题,乡镇自己按照乡约判罚解决。
民不举,则官不究。
可刚好这段时间,《大汉新律》又正式出台宣发。
这可是大汉刚出的新法,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乡约大于新法,那就太严重了,蔑视大汉法度,这就是滔天巨案了。
溆浦县令没法解决,他想依据《大汉新律》,但又怕激起民愤,只能上递辰州知府。
辰州知府刘弘昌也发现此事不简单,不能当作寻常乡里纠纷来看待,尤其是这其中所谓的遵守乡约,为什么要遵守乡约?
这村子里的百姓,明显对乡约已经非常熟悉,可能利用乡约已经解决过很多“案子纠纷”,而这乡约的背后制定者又是谁?
刘弘昌立马给长沙发去急电,请求联署上奏此案。
如此,这一封叙述乡里纠纷的案子奏章,封面第一页已是有了十多个署名,从黄溪口镇镇长,到溆浦县令、辰州知府、湖南三司官员等等,但凡能碰这道案子的都进行了署名。
奏章下面,还额外夹带十多本奏簿,都是署名的湖南官员给的建言。
聂宇简单翻看几篇,问起了自己的湖南秘书官左观澜:“你知道什么是乡约吗?”
左观澜拱手:“臣幼时曾经在乡里确实有听过,当时甚至每隔一个村子,乡约内容都有不同,但总体都是教人向善。虽然很多乡绅定下乡约后,该胡作非为还是胡作非为,但总归会受到乡约的部分约束,而这种情况一直到臣渐渐长大,才开始迅速变味。”
“这是为何?”聂宇疑惑问道。
左观澜脸上带着讽刺:“因为‘乾隆盛世’啊!盛世是需要钱粮的,一村一乡约,让官府不好盘剥百姓,只能通过乡绅作为中间商。所以本来官府不做干涉的乡约,就此名存实亡,各村乡约逐渐被改成了官府需要的乡约,官府借着这些乡约,大肆盘剥虐害百姓。”
乡约最初确实是个好东西,因为皇权不下乡,朝廷要控制地方乡镇,统治成本太高了。而这种朝廷牵头下,邀约乡绅共同确立的乡约制度,刚好可以完美填补这个缺漏,还不用损耗朝廷财政。
换言之,这个时候的乡约制度,更主要的目的是满足社会发展的实际需求,解决百姓生活遇到的各种问题纠纷,维持地方乡镇的基本稳定,而不只是单纯为了增加朝廷权威。
另外还有社学、保甲等也与乡约制度互相配合,他们往往会选出乡里最德高望重之人,来担任里长、粮长等吏职,作为乡约遵守的基层代理人。
官府为了更好管理,还会进一步下放权力给这些代理人,让他们去更好推行和维护乡约。
然而……
到了满清时期,一切就都变了,尤其康乾盛世下,别管是不是饿死人的盛世,但这时期的中国人口确实激增迅速。
乾隆贪恋权势,为了强化朝廷对乡镇的控制,对乡约先是加入“圣谕六言”,接着又要求地方乡里遵守乡约时,必须对“乡约牌”行礼等。
满清时期的乡约,已经基本沦为清廷控制权力的工具,而不再具备乡约对百姓的教人向善、互恤互助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