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山河 第717节

  景雅晴一脸严肃的问道。

  事实上,南迁之议,在大虞朝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早在上一次洪水泛滥之时,朝堂上就出现了这种声音,只是遭到了北方一众政治势力的强烈反对。

  毕竟,京师在北方,朝廷的战略重心就会被动留在北方。

  京师南迁,看似能够节省不少钱粮,但战略重心也会跟着转移。

  北虏的威胁,对北方士绅来说是切肤之痛。

  在南方士绅眼中,北虏仅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旦政治重心南移,他们就更不可能为了北方的安全出钱出粮。

  “夫人,这话在家中说说便罢了。

  南迁之议,牵扯的事情太大。

  别说是现在,就算岳父和叔父掌权的时候,也没有能力推动。

  且不说北方的士绅官员不答应,光勋贵集团内部,都不可能通过。

  要知道各家的产业,基本上都集中在北方。

  一旦京师南迁,无数豪门之家数百年的积累,都会一朝丧尽。

  除了这些之外,南方一众世家在南迁问题上,政治立场也分化的严重。

  有人希望朝廷南迁,从而掌控更多的话语权。

  有人则担心朝廷南迁后,朝中一众王公贵族会和他们争抢产业。

  无论是谁,只要在朝堂上公开提出南迁,都会声名狼藉。”

  李牧急忙解释道。

  这种烫手的山芋,可不能去接。

  其他人提出来只是挨骂,他这种地方大员提出来,那就要受到各方的猜忌。

  自从曹操开了头,后面稍微有些沾边的,都会被人联想到“挟天子以令诸侯”。

  即便南迁的地点不是安南,一样会被人强行解读。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

  对朝中之事,李牧一直很少插手,完全没必要此时把自己陷进去。

  “夫君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景雅晴略显伤感的说道。

  作为勋贵子女,亲眼目睹帝国的兴衰,却又无能为力。

  内心的彷徨无助,不是外人能够体会的。

  “放心吧,局势未必会那么糟。

  从江南地区传来的消息看,官军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足以弥补去年秋税的缺口。

  只待把这些钱粮运送到京师,北方的局势就会好转。

  为夫已经下令,让移民船队在途径江南的时候,顺路帮忙运输。

  两广水师也分出了一部分过去帮忙,一定程度上能够缓解运输压力。”

  李牧开口安慰道。

  帮忙运输是真的,不过相较于税粮,运力依旧杯水车薪。

  受运河中断的影响,除了江南地区的秋税,湖广四川的税粮也搁置在了半道上。

  两省的运送税粮的都是河船,经不起海上的风浪折腾。

  云贵两省税款自给自足尚且存在困难,税粮自然是不用进京的。

  两广地区同样不是产粮地,为朝廷贡献的主要是财政收入,而不是粮食。

  这部分款项,目前协饷安南都护府用于移民安置,同样不需要进京。

  福建的情况和两广差不多,自身粮食产量有限,税款主要以现银为主。

  朝廷催的紧,早早就走海路送到了京师。

  真正为朝廷提供钱粮的,实际上也就江南三省、湖广、四川五省之地。

  得益于税制改革的红利,这些些地方不光贡献了大虞四分之三的财政收入,每年还能为大虞朝廷提供三千多万石税粮。

  现在已经开春,算算日子春税也快要征收了。

  全年的税粮运输压力,全部赶在了一起。

  一艘大型远洋海船,顶多也就能装载一万石。

  想要全部运到京师,最少需要数千船次。

  这还是理论数字,实际上除了少数船舶,拥有这种运力外,大部分海船的真实载重量都只有几千石。

  想要把这么多税粮全部运送到京师,光移民船队那一百多条船,估摸着要跑上两三年。

  加上各地的水师,依旧是杯水车薪。

  “废漕改海”迟迟没有实施,除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反对,海上运力匮乏也是一个麻烦。

  不光是大虞挤不出这么多运力,同时期的世界各国,都没有这么庞大的海上运力。

  “百万漕工”是说法,并没有夸张。

  为了运输这些税粮进京,运河沿岸每年都有上百万劳工,在为此而努力。

  “嗯!”

  “夫君放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只是想起江山社稷衰落,北方饿殍遍地,心中有所不忍。”

  景雅晴擦了擦红润的眼睛说道。

第496章 临门一脚

  京师,文渊阁。

  “南下的北疆军团屠戮士绅,致使江南局势失控,其心可诛!”

  刑部尚书费心远率先开喷道。

  在朝堂上混过的都知道,这种时候话越少,代表的事情越大。

  如果长篇大论,扣一堆的大帽子,反而算不上什么。

  “费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北疆军团什么时候,屠戮过士绅?

  催缴税款过程中,有一些小摩擦,完全是正常情况,你可不能上纲上线!”

  威远侯当即反驳道。

  有些事情可以干,但绝对不能承认。

  屠戮士绅明明是白莲教叛军干的,关北疆军团什么事。

  就算真要追责,顶多是救援不利。

  对比平叛缴获的丰厚战利品,这点儿过失远没有功劳大。

  “侯爷,你可见过身着铠甲、手持火铳,拥有大量火炮的叛军?”

  费心远不屑的反问道。

  勋贵系在江南地区干的事,着实是太过分。

  甭管是不是抗税运动的发起者,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完全是谁就势大就灭谁的门。

  南直隶十几个大家族,尽数惨遭毒手,这些可都是清流集团在地方上的核心支柱。

  幸好他的家不在南直隶,否则这波估摸着也会喜提灭门套餐。

  受此影响,江南地区剩下的世家大族,全部都在瑟瑟发抖。

  倘若任由那帮丘八折腾下去,屠刀迟早都会落到自家头上。

  为了避免被一锅端,一众世家被迫把族人分散到各地。

  人可以出去躲,但家族产业跑不了。

  世家大族的产业,许多都见不得光。

  无论是暗地里经商,还是藏匿土地,又或者是私开矿产、私铸货币……通通都没法拿到明面上说。

  “叛军”祸害一遍,官军剿灭“反贼”之后,这些产业都成了贼赃。

  哪怕战后朝廷返还受害者财物,这些见不得光的产业,都没法去认领。

  纵使族中一人不损,被折腾一遍之后,最少也会损失八成以上的产业。

  事实上,这还是乐观的。

  家风再好的世家大族,也有黑暗的一面。

  那么多族人,总有几个不成器的祸害。

  诺大的产业,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如果在这期间,让勋贵系抓到了把柄,直接身败名裂。

  南直隶那帮倒霉蛋,就是最好的反面案例。

  官军在查封府邸之时,就发现了多处逾制的地方。

  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只要没人举报,衙门都懒得理会。

  可一旦上纲上线,这就是大不敬的重罪。

  层层上报到了中枢,这些家族在朝为官的子弟,全部都受到了牵连。

  本质上,这也是朝廷在进行善后。

  毕竟,刚灭了人家的门,用起来谁都不放心。

  赶紧把这些人全部拿下,避免在岗位上给朝廷带来灾难,才是当下的最优解。

  解决了这些倒霉蛋,腾出的岗位,正好被其他政治派系瓜分。

  大家都拿了好处,自然不会揪着勋贵系不放。

  毕竟,非常时期采用非常手段。

  干这些事,也是为了给朝廷筹集钱粮,卸磨杀驴也要等到面磨完了再说。

  唯一受伤的,只有清流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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