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第15节

  牙牌上的确刻有严府的字样,这玩意儿虽然没有什么防伪措施,但是结合此人的说辞倒有几分可信。

  毕竟不久之前他才与严嵩有过接触,还被这个年近七旬的老头用疑似暧昧的眼神瞅了半天……

  光是那令人恶寒的眼神,就足以让鄢懋卿怀疑严嵩对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想法,如今私下派人前来传话也瞬间合理了许多。

  不过鄢懋卿依旧没有轻易将其放开,反倒更加警惕的问道:

  “严部堂命你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这……鄢进士,不是小人不肯说,只是此处人多眼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

  中年男子又为难起来,闷声闷气的道。

  方才鄢懋卿为了令这个中年男子投鼠忌器,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这个小胡同自然也正处于闹市一隅。

  鄢懋卿回头看了一眼,见已经有一些好事的人听到动静凑了过来,心知这里也的确不是问话的地方,于是又问:

  “你身上可曾携带利器?”

  “断然没有,小人身上只携带了二十两银子。”

  中年男子连忙答道。

  鄢懋卿闻言这才略微放松,不过依旧扭着中年男子的胳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身。

  直到确定没有任何可以伤人的凶器之后,这才将其放开,随即翻书一般换了一副嘴脸,一边假惺惺的陪着笑,一边将其扶了起来:

  “啊呀,你看这事闹的,误会误会,真是误会,你若早些表明身份,又何至于此,哈哈,哈哈哈哈。”

  “都出血了……”

  中年男子则是一脸晦气,一边揉着生疼的胳膊,一边又顺手摸了一把脑袋,这才发现刚才那一下竟被鄢懋卿开了瓢。

  不过好在伤口并不大,只是破了点皮,肿了一个包。

  “怪我怪我,怪我太过谨慎,哈哈哈。”

  鄢懋卿得了便宜也就留了些口德,还好心替中年男子拍了两把灰,

  “兄台,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要不咱们先离开此处,边走边说?”

  ……

  片刻之后。

  “我家主人让我转告鄢进士,昨日我家公子将你逐出豫章会馆,其实并非严家本意,实在是无奈之举。”

  中年男子走在路上,眼神依旧有些幽怨,不过却不影响他转达严嵩的意思,

  “只因殿试读卷时,你的答卷引起了夏阁老与王总宪等一众读卷官不满。”

  “我家主人既是礼部尚书,又与你同为江西人士,竟因此被夏阁老与王总宪等人一同质疑徇私舞弊,还欲闻风奏事,上述弹劾。”

  “我家主人也是没有办法,一来是为了避嫌,二来亦是为了护你周全,才不得不忍痛命我家公子先将你逐出会馆。”

  “主人如此苦心,还请鄢进士多多担待吧。”

  对于这番说辞,鄢懋卿虽并不感到意外,但也并不完全相信。

  他在殿试时写下那封答卷,为的就是达成这个效果,从而影响自己的仕途。

  而严嵩因此被夏言和王廷相借机质疑攻讦,为了避嫌将他逐出会馆,也都在合情合理的范围之内。

  不过若说严嵩此举也是为了护他周全,他可就要打上一个大大问号了。

  非但如此,他还有理由怀疑,严嵩命此人私下来与他说这些话,真正的用意其实是离间他与夏言、王廷相等人。

  至于是否还有拉拢他的意思……

  那就不太好说了,至少目前为止,鄢懋卿还完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严嵩如此拉拢,甚至就连命家仆前来转达这番话的动机都令人捉摸不透。

  见鄢懋卿只是点头,并未接过话茬。

  中年男子随即又从怀中掏出两锭此前已经被鄢懋卿搜身时摸到过的银子:

  “我家主人还说,虽是迫于无奈,鄢进士暂时不能在豫章会馆挂搭,但我家主人却不会不顾同乡之谊。”

  “因此鄢进士在京城的食宿依旧由我家主人包办,这二十两银子请务必收下!”

  “这……无功不受禄,严部堂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看着面前那两锭沉甸甸的银子,鄢懋卿不由更加迷惑。

  如果刚才的话不算拉拢,这回总该算是用意明确的拉拢、甚至可以说是收买了吧?

  可是严嵩究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呢?

  “除此之外,我家主人还有一些事关鄢进士前程的要紧话交代小人,不过必须鄢进士先收下银子之后,小人才可代为转达。”

  中年男子捧着两锭银子递到鄢懋卿面前,却又丝毫没有强塞过来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等待他自己伸手去取。

  相同的事他已经做过无数次,还从未有一人能够拒绝。

  那感觉就像是男女接吻时,男人只拉近九成的距离,等待女人自己去完成最后一成。

  这是一种试探,亦是一种测试。

  甚至有时,这还是一种驯服的过程。

  鄢懋卿虽然依旧不理解严嵩究竟为何忽然如此收买自己。

  但却清楚自己若是此刻收下了银子,便有可能被严嵩默认依附了严党,没准儿接下来还会不遗余力的提拔自己……

  这无疑与鄢懋卿的计划背道而驰,甚至可能被迫越陷越深!

  相反若他拒绝,则有可能被严嵩怀恨在心,从而成为他达成计划的强大助力。

  于是鄢懋卿一咬牙,强行将已经被勾的极为躁动的好奇心按捺下去,接着淡然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不劳兄台浪费唇舌了,告辞。”

第21章 通天代

  严府。

  “你说什么?!”

  已到耳顺之年的严嵩竟还能像年轻人一般霍然起立,望着中年家仆狼狈模样的老眼之中尽是疑色,

  “你去给鄢懋卿送银子,非但被他开了瓢,连最要紧的话都没说出口?”

  他实在不理解。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鄢懋卿为何如此不按常理出牌,此人究竟是个什么奇葩东西?

  严嵩又不由想起了今日在宫门下发生的事情,他活到这把年纪,还是头一回见哪个新科进士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斗殴闹事,鄢懋卿也的确称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一旁正被严嵩罚跪的严世蕃紧随着骂了一声,借机站起身来。

  “继续跪着!”

  严嵩狠狠一脚踢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若非你这逆子擅作主张,此人如今便还挂搭在豫章书院,如何说来都还是我的门生,一切便可顺理成章,我又何须如此补救,还不是在替你擦屁股?”

  如今的严嵩还不算太老,又尚未坐上内阁首辅的位子。

  严世蕃自然也不能入值内阁代其票拟,权柄尚未握在手中,就算嚣张跋扈也还有个限度。

  至少现在他还不敢公然与严嵩顶嘴,只得又老老实实的跪了回去,嘴上却还有话要说:

  “爹,要我来说,既然此人如此不识抬举,你也不必再费心拉拢,干脆寻个机会毁了他的前程便是。”

  “那也需在将他选作庶吉士之后!”

  白了严世蕃一眼,严嵩颇为无奈的道,

  “我能与夏言等人制衡,仗的便是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如今皇上特意命黄锦暗示于我,这对严家来说既是一次考验,亦是一次机会,无论如何都必须办成,否则今后朝堂之上怎还有严家的立锥之地?”

  “原本若是能够将鄢懋卿拉拢过来,再暗示严家将在馆选中助他一臂之力,待他日后选中了庶吉士,对严家感恩戴德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如此既可不负皇命,又能将此人收下当狗,自是一举两得。”

  “如今倒好,此人非但不承严家的情,严家还不得不煞费苦心助他通过馆选,你爹我反倒像是他的狗了!”

  “还是不需喂养便主动摇头摆尾的狗,你何时见过这样的狗?!”

  严嵩不由越想越气,忍不住又抓起了桌上的戒尺。

  “爹!爹!你听我说,儿子还有治他的法子!”

  严世蕃吓得连忙缩起脖子,连连叫嚷。

  “什么法子?”

  严嵩终归没有打下去,瞪着眼睛问道。

  “严年,你先下去吧。”

  严世蕃眼珠子一转,先是屏退了那个中年家仆,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对严嵩说道:

  “爹,鄢懋卿这贱种不识抬举,我们自然也不必再对他手下留情。”

  “皇上的旨意自然还是要遵,助他选中庶吉士便是,不过成为庶吉士之日,亦可成为他自绝于朝堂之时。”

  “爹素来博学强记,应该还记得鄢懋卿的那封殿试答卷中的内容吧?”

  “届时爹只需将那封殿试答卷誊写下来,儿子再命人找些与严家无干的人在京城大肆抄录传播,到时自命清高的翰林院容不得他,满朝文武亦将排斥于他,自可令他落得一个爬得高摔得重的结果。”

  “就算皇上因此大发雷霆,最先猜疑的也只能是夏言、王廷相等反对皇上玄修的读卷官,断然不会牵扯到严家身上。”

  “有了这番猜疑,夏言这内阁首辅自然越发坐不安稳,爹你入阁的事,也将指日可待。”

  “如此,岂不同样一举两得?”

  “这……”

  严嵩闻言目光划过一抹神采,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戒尺,重新坐回太师椅上,

  “你起来吧,爹终归是老了,不比你们年轻人才思敏捷,今后这天下终归是你们年轻一代的天下。”

  “爹怎可妄自菲薄,儿子不过是有些小智,哪里比得上爹的智慧。”

  严世蕃嘿嘿笑着站起身来,亲手给严嵩倒了杯茶,两人相视而笑。

  ……

  接下来的一些时日。

  鄢懋卿过得要比其他的新科进士清闲许多。

  除了必须参加的恩荣宴、谢恩仪之外,鄢懋卿几乎都待在刘掌柜提供的小宅内,一边不紧不慢的誊写《玄破苍穹》,一边等待朝廷分配观政衙门。

  这感觉,就像是提前过上了陶渊明的归隐田园生活。

  为了让这样的生活更有氛围感,他还特意在小院里种了一排小葱,闲来无事洒洒水施施肥,自是乐在其中。

首节 上一节 15/95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