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第74节

  “话既然已经带到,小的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严年!”

  严嵩也不强求,当即将亲信家仆叫了进来。

  严年快步进来时,手中已经捧了一个礼盒,先将一锭银子交给小太监,又将礼盒送了上去。

  “既然公公有事在身,老夫自然不敢强留,这银子请公公拿去吃茶。”

  严嵩则一边起身相送,一边笑着说道:

  “这礼物则请公公务必转交给陈公公,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不成敬意。”

  “严部堂客气了,小的一定送到。”

  “严年,还不送送公公?”

  如此看着小太监喜滋滋的离去。

  严嵩才终于收敛脸上的笑意,回身看向严世蕃:

  “庆儿,你觉得此事有几分可信?”

  严世蕃,字德球,号东楼,庆儿则是他的小名。

  故而后世有传闻称《水浒传》中西门庆这个角色,就是以严世蕃在坊间的传闻为原型创造出来的。

  毕竟“东楼”对“西门”,庆儿对应“庆”这个小名嘛。

  “儿子也说不好,要判断此事真伪,先要看父亲认为这个陈公公的话有几分可信才是。”

  严世蕃略作沉吟,抬起头来正色说道。

  “陈公公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相信的。”

  严嵩微微颔首,眉头却依旧蹙起,似乎还是不解,

  “此人拿了老夫不少好处,在朝中除了老夫也没发现其他的倚仗,他没有理由编这样的瞎话来糊弄老夫。”

  “何况越是编造出来的瞎话,就越注重伦序,如此编造者才自信能骗到人,才敢拿来骗人。”

  “而此事毫无伦序,没头没尾,反倒不可能是瞎话……”

  严世蕃显然比严嵩更加不解,仅有的一只好眼骨碌碌的转个不停:

  “可是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鄢懋卿这个贱种竟会对父亲赞口不绝,还支持父亲入阁,难道他忘了此前的仇怨了么?”

  “你倒来说说,严家与鄢懋卿有何仇怨?”

  严嵩反问。

  “……”

  严世蕃愣了一下,细细回想起来。

  好像还真没有!

  除了他自己在得知鄢懋卿那封殿试答卷的时候,一时冲动跑去豫章书院将鄢懋卿赶出了出去。

  严嵩非但从未与鄢懋卿结怨,还曾命严年带着银子前去表达拉拢之善意。

  甚至顺势放低姿态将他的冲动之举解释为“万不得已”,以此来化解他与鄢懋卿之间的这个可大可小的仇怨。

  就连严年因此被鄢懋卿开了瓢,严家也从未因此公开找过鄢懋卿的麻烦,悄然吃下了这个闷亏。

  所以……严家与鄢懋卿根本就无仇无怨!

  另外,还有馆选的事。

  旁人虽然不知鄢懋卿的馆选文章究竟从何而来,但鄢懋卿这个当事人却不可能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呈递馆选文章。

  连馆选文章都没有呈递,却能够在馆选中高居榜首,而且文章还公开了。

  鄢懋卿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是有人替他代笔,只是不一定猜得出究竟是谁替他代笔的罢了……

  如此说来。

  严家与鄢懋卿岂不是非但无冤无仇,反倒还对鄢懋卿有莫大的恩情?!

  这一刻,严世蕃忽然想不通自己之前对鄢懋卿怀有那般恶意,究竟又是因为什么了。

  是因为最开始因殿试答卷先入为主的印象?

  又或是因为他将鄢懋卿逐出豫章会馆之后,这个家伙立刻就攀附上了郭勋,没有像他预料的那么生活穷困,因此令他心有不甘?

  再或是因为此前辛苦替他代写馆选文章时,在父亲的训斥与身心疲惫下产生的怨念?

  这些原因可能都有。

  但现在细细想来,全都不能说是严家与鄢懋卿有什么仇怨,更不足以让鄢懋卿怨恨严家。

  反倒是他自己像是个见不得旁人好的怨妇一般,总是忍不住将暗自注意力放在鄢懋卿身上,没由来的使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死缠烂打……

  因此。

  鄢懋卿也未必不能对他的父亲赞不绝口,未必不会支持严嵩入阁?

  见严世蕃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严嵩方才继续说道:

  “老夫早与你说过,鄢懋卿好歹与我们也是江西老乡,教你不要心胸狭隘,盯着鄢懋卿不放,这回你终于知道此前错的有多离谱了吧?”

  “父亲,你可没这么说过,你只说鄢懋卿这种过眼云烟般的小角色不值得……”

  严世蕃当即不服反驳。

  “闭嘴!”

  严嵩沉声喝道,又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忽然想通了一些关节一般,整个人仿佛恢复了神采,

  “老夫总算知道究竟做错了什么,这回为何未能入阁了!”

  “鄢懋卿,关节就在这个祖坟冒着青烟的鄢懋卿身上!”

  “起白雾者乃为瑞,冒青烟者是为吉!”

  “皇上早就给过老夫提示,老夫却并未真正明白皇上的用意,竟糊涂至此!”

  “你可知这回鄢懋卿私通鞑虏的事,皇上是如何处罚的么,皇上罚鄢懋卿夺俸三载,贬秩三等!”

  “啊?”

  听到这话,严世蕃也是一怔,

  “庶吉士哪有什么俸禄可夺,又有什么品秩可贬,皇上此举确定不是力保鄢懋卿?”

  “正是如此,老夫虽明白皇上的用意,可是当时只为未能入阁不甘,竟未能想清楚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严嵩站起身来正色说道,

  “现在细细想来,此前复套之事闹出那样的乱局,逼得皇上不得不亲自参与朝议否决,如此都未能扳倒夏言。”

  “这回群臣上疏弹劾鄢懋卿,夏言便忽然被皇上革职闲住,难道还不够明白么?”

  “老夫这回未能顺利入阁,恐怕也是因为暗中命人协助夏言弹劾鄢懋卿,意图制造乱局浑水摸鱼,这些小动作已被皇上察觉所致!”

  “否则皇上既答应了老夫的事,又怎会轻易食言?”

  “这便是关节所在,这个鄢懋卿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皇上心里,如今是皇上力保的人,万万碰不得!”

  “夏言碰了,夏言便立刻倒台!”

  “老夫碰了,老夫便永远入不了阁!”

  “通透了,完全通透了!”

  “好在老夫及时明白了过来,鄢懋卿对老夫亦有如此观感,有心支持老夫入阁,如今幡然醒悟依旧不晚,尚有亡羊补牢的机会!”

  “严年!”

  “快!快去准备一份厚礼,随老夫前去庆贺鄢懋卿乔迁新居之喜!”

  ……

  皇宫,养心殿。

  此处既是朱厚熜的世外桃源,亦有陶仲文为朱厚熜炼丹的丹房。

  此刻朱厚熜并不在殿内。

  唯独陶仲文一人带着两个童子坐于耗费巨资修建的丹炉前面,正在忧心忡忡的思危、思变、思退。

  自前些日子大同传回喜讯时,皇上将“二龙不相见”视作心魔,对他提出质疑之后。

  陶仲文虽然巧言搪塞了过去,但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深重了。

  早在鄢懋卿第一次在西苑面见皇上,说出那番妖言之后,他就知道皇上一定会受到影响,而且影响还会与日俱增,最终砸烂天下所有方士巫师的饭碗,他自己也休想置身事外。

  然而令他没有料到的是。

  这影响居然来的比他想象的还快、还重,这才过去多久,皇上不但已经开始质疑“二龙不相见”,甚至连每月十五的常醮都放了他的鸽子!

  作为“二龙不相见”的始作俑者。

  他完全可以想象,当皇上有一天不只是质疑,而是开始否定的时候,恐怕就是他的死期!

  当年给他银子,配合他促成此事的朝廷官员。

  有的已经亡故,有的已经下野,有的已经致仕……留下来的也都是些无足轻重的人。

  如今谁都救不了他,他必须想办法自救!

  心中如此想着。

  “你们两个好生看着丹炉。”

  陶仲文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的法坛,亲自动手倒水研起了朱砂墨。

  准备好朱砂墨之后,他又取来一张黄纸,略作沉吟开始在上面用与自己字迹截然不同的笔迹写道:

  【‘遐龄万寿丹’,当取天月二德之人心血为引,取心血需剖胸开膛,药人必殒命当场。】

  【经查,后宫中天月二德之药人共十六人,择日取血,姓名如下:】

  【杨金英、苏川药、杨玉香、邢翠莲、姚淑翠、杨翠英、关梅秀、刘妙莲、陈菊花、王秀兰、徐秋花、邓金香、张春景、黄玉莲、张金莲……】

  【机事不泄,慎之防之!(最后这八个字又特意模仿朱厚熜的笔迹,仿佛单独的批示)】

  这些都是他在宫中观察多日,精挑细选出来的宫女,其中有几个胆子颇大,甚至偷窃宫中御物出去贩卖。

  他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宫女利用起来去办一件大事。

  事情若是办成了,大明自此就改朝换代了。

  他亦可以顺势带上这些年积攒的家产,离开皇宫,离开京城,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善终;

  事情若是没办成,那也足以惊了皇上的魂。

  今后皇上只会越发疑神疑鬼,而他只需利用此事再施展一些手段,便可永远独占皇上的信任,鄢懋卿那个祸害也不得不受他拿捏。

  现在。

  他要做的便是“不慎”将这页黄纸遗落在宫里,确保让该捡到的人捡到。

  如果鄢懋卿在此,看到这页黄纸,甚至只是看到黄纸上第一个宫女的名字,就会立刻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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