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我鄢懋卿真的冒青烟 第8节

  终于。

  随着上一组十二人退下,在一众廷臣的期待中,在鄢懋卿跳脱的胡思乱想中。

  “第三甲第二百五名,江西南昌府贡生,鄢懋卿。”

  倒霉蛋竟是我自己?!

  鄢懋卿一愣,却又不得不被迫大声应道:

  “鄢懋卿在!”

  “出班。”

  欸?

  这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不继续唱名,直接就下令出班了?

  鄢懋卿一时脑子没能转过弯来,当即又是一怔。

  等看到执事官上来指引时,他才总算明白过来,敢情这一科第三甲总共就二百零五人。

  而他作为倒数第一名,就这么被剩了下来,得以享受与状元、榜眼、探花一样单独谢恩的特殊待遇?

  鄢懋卿的脑子顿时活络起来。

  瞌睡有人送来枕头,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天意如此,合该我心想事成!

  心中想着这些,鄢懋卿同时也已经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热烈目光。

  这些目光显然并非羡慕,几乎都的是讥讽、嘲笑、轻蔑与冷眼,有的来自一众廷臣的,有的则来自新科进士。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还算正常人来说,这份特殊待遇都怎可与状元、榜眼、探花相提并论,倒不如说是对殿试倒数第一的公开处刑。

  尤其是那些新科进士,光是想想就感觉面皮发烫。

  而随着鄢懋卿在执事官的指引下从人群中走出。

  一众廷臣也终于完全看清了鄢懋卿的相貌,随即心中竟略感失望。

  因为“相由心生”这个词在鄢懋卿身上似乎并不适用。

  只见他身材挺拔,天圆地方,面皮白净,眉目端庄,虽不是一眼就能教人记住的美男子,但也绝对与歪瓜裂枣扯不上半分关系,甚至细看之下竟还带了些许英武之气。

  这是一张颇具欺骗性的面孔。

  如果不是那封答卷暴露了他的禀性,即使是他们亦有可能受到误导,以至于看走了眼!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阿嚏!”

  刚刚来到御前,鄢懋卿竟莫名无法自持,掩鼻打了一个喷嚏。

  “?!”

  这动静在寂静无声的华盖殿中颇为刺耳,将不少人吓了一跳,更是瞬间引去了更多人的目光。

  好样的!

  夏言、严嵩、王廷相等一干正在失望的廷臣心中顿时一阵雀跃。

  这回鄢懋卿的仕途到头了,彻彻底底的到头了!

  没有人比他们这干重臣、近臣更了解当今皇上的脾性。

  当今皇上共有三大不可触碰的逆鳞:皇权,信仰和礼仪!

  皇权自不需多言,当今皇上对权力异常敏感,除非遇到不可逾越的障碍,否则他会把自己的权力填满大明的每一寸缝隙,不容任何人逾越。

  这片逆鳞触之即死,还将祸及家人!

  信仰即是玄修之事,这已经成为了当今皇上的执念,去年太仆寺卿杨最因谏言玄修之事被杖毙的事还近在眼前。

  这片逆鳞触之非死即伤!

  礼仪则事关尊严,当今皇上猜忌心极重,亦将此事视作衡量臣子忠心的重要标准。

  有给事中曾因退朝时转身太快,被皇上认为失仪,罚俸半年;

  有侍郎曾因年老体衰,腿脚不便走得慢,反被斥为怠慢,官降一级;

  有御史因上疏字迹潦草,被皇上认为大不敬,贬为地方知县;

  有尚书因不路途耽搁,贺表晚上一天,同样以大不敬之罪,直接将其革职;

  而在御前打喷嚏,亦是当今皇上颇为在意的失仪行为。

  嘉靖十八年,也就是距今两年前,工部尚书蒋瑶就因为身体有恙,奏事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皇上因此龙颜大怒,当场将其革职。

  据说此举失仪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皇上认为在他面前打喷嚏咳嗽“带衰”,恐怕妨了他的仙体。

  反正不管怎么说,鄢懋卿的仕途这回肯定是才刚开始,就已经到头了。

  他如今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这片逆鳞不像皇权和信仰那般致命,起码不是非死即伤。

  果然。

  “?”

  纱帐之后,嘉靖帝朱厚熜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一旁的黄锦看在眼中,悄然屏住呼吸的同时,已经开始思考昨夜这位主子吩咐他的事还做不做数,稍后待传胪仪结束还要不要传达给严嵩。

  要不还是斗胆再向主子确认一次?

  被这位主子嫌烦,总好过办错了事受到迁怒……

  说话间,鄢懋卿已经到了御前,“噗通”一声一个滑跪,纳头便叩,放声高呼:

  “臣鄢懋卿,荷蒙皇上天地之恩,拔置甲第,微臣愚陋,何以克当,惟当竭尽驽骀,仰答鸿造,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

  呦呵?!

  一众廷臣和新科进士又吃一大惊,面色微变。

  什么叫做“拔置甲第”?

  这不是新科状元才能说的词么?

  你个三甲倒数第一,只配说“臣跪谢皇上天恩”这七个字,何德何能竟敢如此逾越?

  真当将你留到最后,是让你上来发表获奖感言的?

第11章 稳如泰山

  为了升官发财连脸都不要了!

  俳优(谐戏艺人,同小丑)!

  试图哗众取宠,却又弄巧成拙的俳优!

  经此一事,殿内众人已经暗自在心中给鄢懋卿定了性。

  他刚才那一声喷嚏已经惊了圣驾,此事已经足以令其仕途断绝,如今又搞不清自己的身份,言语逾越哗众取宠。

  这两件事无一不是失仪,俱都触犯了当今皇上的第三大逆鳞,他该不会因此引起皇上的注意是好事吧?

  不少廷臣甚至在心中暗自赌咒:

  “这厮日后若是能够在官场起势,我便将脑袋割下来给人当夜壶!”

  夏言、严嵩和王廷相等读卷官见状也是不由的摇起头来。

  鄢懋卿的这番作死表现,起初虽在他们的意料之外,但细细想来又觉得都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的那份殿试答卷何尝不是如此路数,试图哗众取宠,其实自毁前程,堪称又蠢又坏之典范。

  难道此人的脑子与常人不同?

  话说回来,他该不会是欲效仿西汉时期的俳优大臣东方朔吧?

  可他似乎忘却了一件事情,当今皇上可不是汉武帝。

  倘若东方朔生在本朝为官,只怕非但如今坟头草早已长到了三丈高,连个祭拜的后人都留不下来。

  甚至就连翊国公郭勋都开始不自信起来。

  没想到鄢懋卿居然考了个三甲倒数第一,如今又在传胪仪上如此失仪逾越,与此人扯上关系真的没问题么?

  果然。

  “?”

  纱帐之后,嘉靖帝朱厚熜虽依旧没有任何表示,但眉头明显又蹙紧了几分。

  一旁的黄锦心头一颤,默默垂首的同时,心中已经不再踌躇不定。

  私下指使严嵩在之后馆选中将鄢懋卿选做庶吉士的事,八成是不用继续办下去了。

  不过这事不能妄揣圣意,该向主子确认还是要再确认一下……哪怕是脱裤子放屁,那也得脱。

  毕竟这终归是主子的吩咐,主子没有亲口收回之前,他一个奴婢敢不用心去办,那就是态度和忠心的问题,这问题可就太过严重了。

  嘉靖帝既然没有表示,传胪仪自然便不能中断。

  已经吓得面色煞白的执事官在鸿胪寺上司连续使了几个眼神之后,方才猛然反应过来,连忙恶狠狠的拉了鄢懋卿一把,快速将其领回班列待命。

  倒也不怪这个执事官胆小,更不怪他憎恨鄢懋卿。

  毕竟作为向这些进士讲解传胪仪规矩禁制的官员,倘若皇上追究起来,他只怕也免不了要受到牵连。

  不过这个执事官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还有一众廷臣和新科进士越发幸灾乐祸的目光,却令鄢懋卿颇为受用。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肯定,证明他刚才做了正确的事情,距离致仕回乡的目标又进了一大步!

  这回肯定是稳了,稳如泰山的稳!

  鄢懋卿一时得意,不由在心中哼起了后世小曲儿: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对致仕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我的心了无牵挂~~~”

  ……

  随着唱名仪式结束,传胪仪也接近了尾声。

  不久之后奏起显平之章,众官员与进士行三跪九叩礼,嘉靖帝朱厚熜起驾还宫。

  礼部堂官上前捧榜,用云盘承榜,黄伞前导,出太和门、午门,至东长安门外张挂公示。

  至此传胪仪终于完成。

  除了新科状元需配合礼官打着黄伞,领着仪仗一路护送回住处,以示皇恩浩荡之外,其余官员和新科进士已经可以离宫。

  此时此刻,严嵩心中的担子也终于放了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科举事宜历来由礼部专隶,传胪仪也是科举的一部分,并且还是皇上要亲自出席的关键部分,一旦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他作为礼部尚书,自是难辞其咎。

  好在今日的传胪仪虽然出了鄢懋卿那么个奇葩的变数,但总体上还算顺利,皇上也并未因此当众怪罪,这一关就算混过去了……

  然而就在他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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