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骑士虽然尽力机动规避,怎奈速度没跑起来,避之不及。
一时间,好些个人仰马翻。
文休自从父出征,还从未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气性一下上来,竟不顾敌阵密集严整,往前直冲。
而将乃兵之胆,有他带头,其余骑士便都有样学样,纷纷跟上。
不得不说,文休能得到文聘培养,多少是有些战阵上的天赋。
其人所冲击的位置,恰好是先前邓芝败退的下来的那些个郡兵。
虽然阵型严密,却对魏骑有了心理阴影。
在文休猛突之下,阵线很快动摇。
文休大喜,招呼部下奋勇前击。
片刻后,真让他成功冲散了这一阵!
不过,就在他准备裹挟溃军往前,卷向下一阵的时候。
山坡西侧,也就是涢水方向,忽然有大批骑士涌来,
正是蓄势多时的六百汉军骑士。
文休迅速比较了一番两边兵力差距,果断选择避开。
他很清楚,养父让他冲阵,不是来跟敌军极限一换一的。
而是通过冲阵,试探出汉军阵线的厚博底细,兵力布置,为后续主力突围找到出路。
不过,就在他率领骑士自溃军阵中抽身之际。
坡顶上再度倾泻下箭雨。
这次文休看得分明,那是一群持弩的士兵,于是再度转向,冲向弩阵。
众所周知,弩机上弦麻烦,一轮射击之后,需要花费不少时间重新上弦。
文休抢的就是这个间隔的时机。
然而。
一轮箭雨过后。
未等文休喘过一口气,第二轮箭雨眨眼便至。
随后是第三轮。
第四轮。
第五轮。
……
数百张经由张裔改良三年的连发弩,射程、威力今非昔比。
足足攒射了十轮后,方才停下。
而此时仍坐在马背上的魏军骑士,已经十不余一。
文休本人更是被射中了面门,倒于马下。
当场阵亡。
“呼……”
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文聘长长吐气,目光浑浊。
但数息之后,已经恢复凌厉。
扬鞭前指:
“敌骑已被阻隔于西坡,二三子随我突围!”
第192章 文比萧曹,武比卫霍
汉军这段防线的弱点是什么?
麋威打一开始就清楚。
骑兵远比对方少。
而骑兵作为这个时代最优秀、最先进的陆地机动兵种。
既能扰阵,也能突阵。
更能担负包抄、截后等复杂的战术动作。
所以骑兵稀少,便意味着一旦魏军突围成功,己方又无后备骑兵,后续便难以追击。
但文休刚刚那一突,麋威还是果断选择让那六百骑提前出击。
因为他知道文聘这种老将,若不是看到了确凿的战机。
是绝对不会冒然出击的。
情愿被甬道困住,下马打步战。
想要诱老将出手。
必须给对方一个合适的时机和理由。
而文聘,果然也抓住了这个时机。
就在六百汉骑堪堪收拾完西坡上残余的魏骑之际。
依然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的魏国骑士,已经轰然冲到了东坡之下。
其后。
在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无情洗礼下,义无反顾地追随那面文字将旗往前突。
直到被大量鹿角、木围阻挡,冲势才有所放缓。
这一处山坡上,麋威同样布置了改良连弩。
全力攒射之下,片刻便有三四百骑或死或伤,失去了战斗力。
但依旧有千余骑突击到了山坡西北侧。
这时候,只能依靠人力来阻挡了。
麋威没有迟疑,击鼓进军。
早有准备的三千汉军正步兵踏着整齐而轰然的步伐,朝着这一处即将被突破的缺口填了上去。
当最后一层鹿角被推翻时,汉军步兵已经停下并列好攻击阵型。
鼓点随之一顿。
这一刻,整片战场仿佛陷入了一瞬奇怪的停顿。
但下一刻,已经伤痕累累,但彻底冲出重围的魏军,再次跟随那面文字将旗,义无反顾地扑向敌阵。
而战场各方汉军,也都趁此机会,从各处汇聚而来。
一时间,战场上血肉横飞,人仰马翻。
经过近一月时间的勾心斗角。
江夏这一战,终于迎来了最后的高氵朝
再无精妙计谋。
再无离间诡诈。
只剩下最原始,最血腥,最本能的杀戮。
这一战,从日中战到日落,犹然未止。
又在朦朦胧胧的月色下,经历了一场必然乱七八糟,但又必须不能轻易放过的夜战。
终于在翌日天明时分,落下帷幕。
……
“宁死不降?”
马忠看着被血污染黑的曹魏江夏太守官印,脸色阴晴不定。
这一战,昭汉将军筹划多时,做足备案。
文聘纵然强悍,但失之于被动,落败是必然的。
无非是对方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将,悍将。
临死还要狠狠地在敌人身上撕下一块肉,给汉军造成了不少战损。
正卒步兵锐减到两千余人。
郡兵更是当场战死了千余。
倒是骑兵因为来晚一步,损失不大。
但考虑到后续还要北上叩关,这损失就令人牙疼了。
不过,若能以此换来文聘归降,这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只可惜……
“文聘归降曹氏后,得父子两代人恩养多年,有贞节在所难免。”
“这种地位的大将,本来就不容易招降。于文则毕竟是少数。”
“总之,二三子此战有功无过!”
麋威安抚一番马忠,便让他去收敛文聘尸首,不可使其再遭破坏。
又命王平、詹思服等去处理收降、治伤,清点战利品等杂事。
等战场打扫得七七八八,他便拿着文聘的印绶,迅速转回安陆城,找到太守邓芝。
麋威:“机不可失,我部不日将北上三关。”
“还请府君持此印绶,协助向巨违劝降随、平林、安昌、蔡阳等县,确保北伐大军东翼稳固。”
这是题中应有之义,邓芝自无不可。
只是在接过印绶时,有些疑惑道:
“我虽不知将军打算如何攻取三关,但既然斩杀了文聘,必然要借斩将之威助势的。”
“若不借用印绶,如何慑服敌将?难不成用尸首?”
麋威摇头道:
“文聘守节而死,不可再辱其尸,激怒其子。”
“倒是这印绶,我另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