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去之前,宋沁是十五岁,其实也该婚配了。
谁曾想,全家突然就都落网,又足足拖了大半年,硬生生的到了十六岁。
成为了高龄待嫁少女。
“母亲想好了把沁妹嫁给谁吗?”
听到这个,宋策少有的产生了一些好奇。
“平时默不作声的,怎么这种话题就积极了?”宋沁不爽的揶揄道。
而这些天的近距离相处后,江氏也发现了,这里除了崔夫人以外,两个孩子都是好的。
宋策之前嫁出去的两个姐姐,是有点趾高气昂。
可这对龙凤胎,和善得多。
尤其是宋策,一直都很有家庭观念。
所以聊到妹妹嫁人,与其说是八卦,倒不如说是一种关心。
“等出去了,沁儿能嫁侯门。”江氏笑着道。
沁儿这两个字一出。
明显的,众人都有点不适应。
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妈,这是婢女出身,地位极其卑贱的妾,以前绝对不敢这样叫嫡女……
但她儿子要回来了呀。
母凭子贵了呀。
崔夫人本能的想要厌弃,但也是意识过来,现在的她得罪不起,因此就没有说什么,并且嘴角还不争气的挤出了微笑。
不说别的,她没有记恨就好!
况且,如若真的能嫁到侯门,那简直是贵上加贵!
自己娘家崔氏,可是京都五望之一,因为没有从龙和加盟之功,都没出过侯爷,哪怕那种不能够世袭的乡侯,一个也没有。
“啊这……”宋沁想了想后,道,“那不就是那些勋贵家的儿子吗?”
“怎的,你瞧不上?”崔夫人问。
“也没有,就是那些武将都……”宋沁在纠结到词穷后,说出了那个朴素的字眼,“不好看呀。”
钦州勋贵就是现在大虞最顶的世家。
但钦州那个地方,民风彪悍,再加上素来疾苦,那些跟随高祖打仗的,里面只有部分是小世家,比如赵湘的祖上,那是和高祖一起声色犬马,勾栏听曲的好兄弟。
剩下的,除了几家是小地主,多数都是能够号召起几百乡勇的当地皮鞋,沾点黑手性质。
几位钦州的公子哥,几个小地主家的富哥,一些黑手,拉起的万余兵卒,便成了高祖的家底。
就这万余钦州人,南征北战,打下了大虞江山的基础。
在古代,做官的重要标准之一,那是好看。
但为将不是。
黑手更不会好看。
而且勋贵之间,还为了巩固基本盘,互相联姻,导致外貌基因很难得到改良……
在京都,谈得上的帅哥,就没有几个是勋贵。
基本上都是文官世家子。
“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肤浅呢?”崔夫人批评道。
“我就一说啊。”宋沁不满的抱怨,“而且,也不是我能够选的。”
“既然要漂亮,还要是侯门……”
宋策在思索后,抬起了头:“那只有孙司徒家啊。”
“………”
嫡公子天然呆的把这句话说出来后,全场沉默。
良久,良久。
“不是孙司徒,我们可能早出去了。”宋沁白了一眼。
“也是。”
宋策知道,现在两家的矛盾,是不可能联姻的。
而区区联姻,也解决不了矛盾。
除非宋时安娶孙瑾婳,宋沁嫁孙谦,彻底握手言和。
那天下,就太平了。
当然,自从经历过上一次的乡试策论后,宋策已经很懂政治了。
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大虞没有真正的领头人。
皇帝不是,勋贵之首不是,士族之首也不是。
所有人,都是被推上去的。
皇帝,离国公,孙司徒,都要为自己背后的利益集团负责。
负不了责,那就要换人。
就在这一家人聊天之际,沈康进来了。
“沈爷。”
宋策连忙起来,行礼。
“公子,夫人,小姐。”沈康身姿挺拔的随手行礼,而后说道,“上头命令,宋策于家中科考,到时候由锦衣卫和国子监学士共同监考。”
听到这个,全都傻眼了。
“沈爷,这是有人替我儿报考了吗?”崔夫人连忙起身,问道,“是我父亲做的吗?”
“沈爷,那我儿呢?”江氏问。
“宋时安于狱中考试。”
在回答了江氏后,他又面向崔氏,以及宋策,回答道:“其它的,到时候便都知道了。”
他这样说,大家也都不好问。
毕竟锦衣卫,不是闹着玩的。
“大堂外的锦衣卫,还有府中其它值守的衙役,从今天开始,便全部撤出。”沈康说道,“当然,府门外还是有人当差的。但府中,可以自由活动,通行,包括下人采购,申请之后便可。”
解禁了。
这意味着,基本上无罪释放。
“那沈爷,我需要做些什么?”
宋策有些彷徨。
缓缓的,沈康将粗糙到茧如刀锋般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下,和善笑道:“公子,好好备考吧。”
………
京都,再一次的迎来了空前的学子热潮。
先前是整个司州前来考举人的秀才们。
现在,则是全天下来考进士的举人们,可谓是遍地文曲星。
而这些人之间,很多都互相的认识。
他们结伴,基本上是以地域为区分。
更精确的小圈子,就是‘同期举人’。
这种情谊,是非常深厚的。
在学子驿馆之中,高云逸,范无忌,还有两位,坐在一桌。
这些人,在之前的任免后,便各自为官,而今能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以及,聊不完的八卦。
“那韩忠辰呢?”高云逸感兴趣的问道。
提及此人,旁人就笑了:“一回盛安,就跑到孙司徒家送礼去了。现在,估计在孙谦那里鞍前马后吧。”
听到这个,一众人抿着嘴,摇了摇头,不发表看法。
真是没下限啊。
“他是指望靠孙家,升到正七品了。”高云逸道。
“你们,还是正八品吗?”
因为范无忌和高云逸,是第三和第四名,一个去了军队,一个当了县尉,算是这一波举人里,起步相当高的。
“一年你还想升一大品啊?八年做到宰辅?”高云逸乐了。
正常最快的,还得有点由头,拿点成绩出来,才能两年升一级。
“孙谦公子现在是我们那一批,唯二的正七品。现在又收了那么多税,这次再考个进士,怕不是直接就飞到五品了吧?”
人比人,是能够气死人的。
其实大家伙已经相当不错了,但和顶级的世家相比,还是渺小若尘埃。
不出意外,他孙谦就是下一个孙司徒。
当然,孙谦如果入局了,那孙恒就失去了成为九卿的可能性。
一家,是不会同时有两个人入局的。
“说到唯二的正七品啊……”
范无忌,看向了酒肆里,挂着的那一块匾——大展宏图。
………
“既然能让小宋大人在监狱里科考,那是不是就能让他在狱里看书了啊?”
“也是啊,别的人考试都要寒窗苦读,他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碰到一次笔。”
在两名狱官聊天时,孙恒恰好经过,然后直接呵斥道:“做你们分内的事情就够了,大理寺只效忠皇帝的,不是用来阿谀奉承权贵的。”
“是。”
两个人连忙低头认错。
孙恒虽然也很烦孙谦,但现在他们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宋时安。
宋时安好起来了,他们就坏了。
而此时宋时安的牢房中,朱阿芒照常送饭,并且小声的询问道:“堂尊过几日就要科考,是否有任何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