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谢陛下!”
魏忤生起身,谢主隆恩。
而后,退回序列。
这个决定做下后,皇帝又继续道:“夏醇,现在四月还没到,宜州暴民也已经镇压,还有几十万的流民,你过去收拢流民屯田。”
听到这个,士族们也已经猜到大势所趋了。
这一仗赢了还好,但输了,那屯田就是必定要迅速执行的。
目前皇帝说的是,在宜州这个流民四起的一州之地军屯。
但明眼人都知道,屯田之策必将推广全国,依旧会侵犯到江南士族的利益。
只是说给个心理安慰,先暂缓一年罢了。
“陛下!”
而夏醇对此却比士族们更加抗拒,言辞恳切道:“就不能让末将为萧将军麾下先锋,抗击姬渊吗?”
他心里很懂。
屯田,就是把老弱病残的兵卒再利用。
同样,也是把边缘老将再利用。
可是陛下,臣正当年啊!
“杀敌是报国,屯田也是报国,收敛些心性,去做吧。”皇帝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夏醇其人他明白,治军严谨,为人宽厚,多受军中将士所爱,同时还难得的有一腔赤诚,忠君爱国。
可以说,除了老打败仗以外,没有任何缺点。
但这个节骨眼,不能再输了。
“……遵命。”
夏醇没办法,只能接受这个任命。
同时,也被迫接受自己的人生。
有些将军屯田屯了几十年,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
不由得,对于能够牺牲报国的六殿下,他有点嫉妒了。
“那就这样了。”
把事情都安排好后,皇帝宣布道:“萧群,陈凌,去军机部等候。夏醇,魏忤生留下,其余人,退朝。”
最终,朝会就这样结束。
大殿之内,只剩下魏忤生和夏醇。
“这篇《屯田策》,还有《为赈灾事屯田五策》你拿下去看。三日,不,七日之内,你写一篇宜州屯田方略交上来。”皇帝吩咐道。
接着,司礼太监喜公公把两份策论呈到了夏醇的面前。
接过后,夏醇欲言又止。
但没办法,陛下心意已绝,他只好拜谢过后,退出了大殿。
最后,只剩下了魏忤生和皇帝。
这一对,在此前从未有过对话的父子。
“此去北凉。”
看着对方,皇帝平和道:“你有何想要的?”
魏忤生毫不犹豫,道:“臣感念陛下重用,不敢再有他求。”
“那此仗胜,想要什么赏赐?”
皇帝知道,此战不可能胜。
“能为大虞效力,已是恩赐。”
魏忤生再一次的委婉回绝。
“你什么都不想要吗?”
皇帝眼眉微含,肃然的询问道。
问及于此,魏忤生缓缓的,跪在了地上,将头上的发冠取下。
深黑的长发,缓缓的披了下来。
“臣此去,或死无葬身之地。”
魏忤生抬起头,诚挚请求道:“祈愿陛下为臣立衣冠冢,葬于先皇嫔妃张婕妤陵墓之侧。”
“可。”
………
散朝,从夹道而出皇宫后,百官皆乘车回各自府邸。
孙司徒,找到了尚书令欧阳轲。
“孙大人。”欧阳轲连忙行礼。
孙司徒虽然贵为三公,但尚书令此乃九卿之首,是文官实权第一人,所以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同样礼貌的回应:“欧阳大人。”
“司徒这是?”欧阳轲问。
脸色一沉,孙司徒‘心胸狭隘’直接发作:“那解元在我府上之事,尚书令可知?”
听到这个,欧阳轲忍不住笑着抬起手,道:“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啊?”
“那解元,后日就去尚书台述职。”孙司徒道。
“司徒有何吩咐,请直言。”
欧阳轲表情极其认真的开口道。
“那我就不遮掩了。”
保持愤怒,孙司徒直接道:“此子过于狂傲,述职之日,定要择一穷苦偏县为令。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去苍霞,去谋他的‘大展宏图’呢?”
听到这个,尚书令作出四下张望,见没人后,严肃道:“吾知晓了,但司徒从未与我说过此话。”
“老朽也不会与任何人述说此事。”
两个人,就这样达成默契。
接着互相一拜后,就此分别。
而过了一会儿,一位约摸三十五岁,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男人走了过来。
尚书郎中,于修。
“恩师,那孙司徒是否为宋时安事?”于修过问道。
“他让我把宋时安分派到苍霞。”
“苍霞?”听到这个,于修自言自语道,“而刚才出殿时,崔右丞又请求把宋时安送去崇县。”
在分析完后,他不解的问道:“恩师,我们该当如何?”
“等宫里来人再说。”
说着,欧阳轲便准备上马车。
于修连忙搀扶他,将人往马车上送,并问道:“可是这两日,宫里若不来人?”
“那就听他宋时安自己的。”
坐上马车后,低着头,盯着外面的于修,欧阳轲认真道:“宫里如若没有吩咐,我们既不要杀他,也不要保他。”
“明白了,恩师。”
在起行前,帷幕放下了。
不过突然的,欧阳轲又掀开了帘,对于修说道:“但我观此人,或能成事。尔私下,可与之亲近。”
第44章 尚书台述职
北凉的战事军报,在朝会之后,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城中百姓,无不悲痛惶恐。
对于那姬渊,更是恐惧至极。
而六殿下要亲自带兵救援朔风县的军情,则是唯一振奋人心的消息。
“赵湘损兵折将,几万精兵阵亡被俘,现在齐贼势大…那朔风城守得住吗?”
“肯定是守不住的啊,武威沦陷了,北凉谷地就无险可守,一马平川了。”
“这该死的赵湘,真是个废物!”
“可那六殿下从未带过兵,何以抗衡姬渊?”
“就算不是对手,那可是陛下的亲儿子…就说明前方绝对不会弃城逃跑!”
“是的,皇子都去守城了,看来是要与那齐贼拼一拼了。”
“北凉一丢,大虞都危了,绝对要守。哪怕守不住,也要尽可能的杀敌,让齐贼损失惨重!”
现在,所有人都在讨论战事。
而宋靖的心思,则是全不在这之上。
在书房里,手指敲着书案,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他的表情,也严肃得有些可怕。
乡试不同于会试,更不是遇到重大日子,庆典所开设的恩科,朝廷的重视程度,不可能那么高。
虽说因为乡试的规模巨大,又比童试重要得多,导致它在民间引起的讨论最大,《屯田策》这种范文,还会被天下学子所集体拜读,但其含金量远不如会试。
会试和乡试在‘某些方面’,就好比国考和高考。
或者更贴切的说法,中央选调生考试和国考。
既然只是‘区区’乡试,皇帝也不会宴请学子,更不会亲自去任命官员。
毕竟天下六州,解元亚元可太多了。
所以,此事名义上是由‘尚书台’一手决定。
实际上,如若没有出现‘诞辰’事件,家中为高门大户的,都可为子孙铺铺路的。
崔氏和宋氏想的,就是让宋时安收敛心性,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任县令,镀一两年金后再替皇帝做事。
可现在,他们怀疑孙司徒会捣鬼。
不,孙司徒绝对会捣鬼,与尚书台通气。
倘若没有宫里的指令,去哪,这也就是那欧阳轲一念的决定。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