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青衫,气质沉静如渊的青年。
“姚广孝?”
“是那个黑衣和尚!”李善长认出了那个面相不凡的和尚。
他们有过几面之缘。
可……那个风轻云淡的年轻人又是谁?
百官之中,有几个刚刚从天幕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的年轻翰林,失声惊呼。
“木……木先生!”
“是他!是那个六元及第的木正居!”
这一下,比刚才看到削藩还要让文官集团震惊。
木正居,他怎么会在这里?
按理说这个时间点,他不是应该在京城的翰林院,当着所有读书人敬仰的文坛魁首吗?
他怎么会跟燕王搅和到一起去了?
“反了!反了!这个木正居,竟然谋逆!”
一个言官痛心疾首,指着天幕大骂。
“亏我方才还以为他是国之栋梁!原来是个奸臣贼子!”
“六元及及第又如何?品行不端,枉读圣贤书!与乱臣贼子为伍!”
大部分官员看到的,只是最表面的“背叛”。
而朱标,以及少数几位心思深沉的大臣,他们的脸色,却变得比之前更加凝重。
朱标的目光,在画面中的四弟和木正居身上来回扫视。
他想不通。
以木正居之才,若想荣华富贵,在京城辅佐自己的儿子朱允炆,岂不是顺理成章,青云直上?
为何要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去帮助一个怎么看都胜算渺茫的藩王?
这不合常理!
除非……
除非在木正居这位天纵奇才看来,自己的儿子朱允炆,已经把大明带上了一条死路!
而四弟朱棣的“靖难”,才是挽救大明的唯一出路!
这个念头,让朱标如坠冰窟,不寒而栗。
也就在这时,百官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永乐大帝!
原来天幕上说的那个“永乐大帝”,不是皇太孙朱允炆。
而是……燕王朱棣!
朱元璋的愤怒,在看到木正居安然坐于密室的那一刻,诡异地平息了。
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看着天幕上的那个组合。
一个野心勃勃,最像自己的儿子。
一个是被刘伯温都称赞过的,能搅动天下风云的妖僧。
还有一个……他刚刚才认定,能定国安邦,经天纬地的绝世奇才。
这三个人凑在一起,要造他朱元璋定下的继承人的反?
朱元璋忽然觉得,这场看似不可能成功的“靖难”。
或许……
真的能成。
第15章朱允炆的信,重设丞相
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三道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燕王朱棣、妖僧姚广孝,以及那位青衫儒士木正居。
这三人共处一室的画面,让奉天殿前的空气凝固到了冰点。
天幕之上,悲凉的画外音再次响起,字字句句,都像重锤砸在朱元璋的心口。
【其实,若有一线生机,身为太祖之子的永乐大帝,也绝不会走上这条路。】
【然,湘王朱柏阖家自焚的冲天烈焰,是哀嚎,亦是警钟。它彻底烧掉了永乐大帝朱棣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
【建文帝的屠刀,绝不会因血脉亲情而有片刻的迟疑。】
画面闪烁,一行行冰冷的文字浮现。
【偌大的大明王朝,雄师百万,然开国名将或遭屠戮,或已老迈,竟无可用之人。】
【何其相似。】
【那一年,太祖皇帝朱元璋由南往北,驱逐胡虏,一统华夏,立国为明。】
【几十年后,他的儿子将奉天靖难,由北向南,将这大明江山,再度一统。】
【而这位燕王,也将成为华夏封建王朝一位世界性的大帝。】
【明成祖,永乐大帝,朱棣!】
“明成祖?!”
这一次,不是一个人的惊呼,而是奉天殿前,数百名官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惊得说不出话来。
开疆为祖,守业为宗!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他们这群人,跟着朱元璋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大明江山,这是……二世而亡了?
“成祖……奉天靖难……”
朱元璋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成祖?
那咱算什么?前朝余孽吗?
他想起了史书上的唐太宗李世民。
那位皇帝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举世难寻,可他弑兄杀弟,逼父退位,死后的庙号,也只是一个“宗”字。
他朱棣,凭什么称“祖”!
“真是咱的好大儿啊。”朱元璋气得牙根痒痒,森然的目光,再次缓缓扫过底下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儿子。
这一下,就连一旁的马皇后,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不悦之色。
你奉天靖难,是你们叔侄之间的家事,她不清楚内情,不做评价。
可你称“明成祖”,这就太过分了。
这不等于明着告诉后世,咱老朱家传到标儿这一脉,就断了?你朱棣,才是新的开始?
这算什么?这不就是光明正大地告诉天下人,我就是反贼,我摊牌了!
秦王朱樉、晋王朱棡,以及站在最后,身体已经完全僵住的燕王朱棣,几乎是同一时间低下了头。
他们都在扪心自问。
如果换成是自己,在夺了侄儿的江山之后,敢不敢给自己上一个“祖”的庙号?
不敢。
绝对不敢!
老四这胆子,也太肥了!
天幕之内,密室中的气氛同样压抑。
姚广孝刚刚分析完京师兵力空虚,粮道脆弱的弱点,正唾沫横飞地说得兴起。
朱棣却只是沉默地听着,最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青衫儒士。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了近二十岁的青年,问出了一个让天幕外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的问题。
“正居。”
“你,为什么要帮本王?”
这一问,不仅问出了他自己的疑惑,也问出了天幕之外,奉天殿前所有人的心声。
朱元璋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底下百官也纷纷伸长了脖子。
他们也好奇!
他们也想知道!
以木正居之才,在京城辅佐建文帝,荣华富贵,青史留名,不过是探囊取物。
为何要冒着株连九族的风险,去投靠一个怎么看都胜算渺茫的藩王?
画面中,青年的木正居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似乎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他这副模样,让天幕外的一些官员顿时“了然”。
“唉,定是那建文帝器量狭小,容不下这等经天纬地之才,逼得木先生离心离德啊!”
“没错!如此大才,竟不能慧眼识珠,反而逼得人家离心离德,投了燕王!此子误国啊!”
“少年郎心怀满腔抱负,却刚一入朝堂就被皇帝所排挤,可惜,可叹!”
“如此说来,木学士的选择,倒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几个言官扼腕叹息,已经自行脑补出了一场“君主昏聩,贤才遭弃”的戏码。
朱元璋听着这些议论,也是眉头紧锁。
难道真是允炆那小子,瞎了眼,把这等麒麟之才给推出去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这就是答案时,天幕中的燕王朱棣,却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没有追问,只是从怀中,缓缓取出了一封信。
那信封的样式,正是宫中御用。
朱棣将信展开,对着烛火,念出了上面的内容。
“木学士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