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您那平价粮救活的!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没忘!”
“木圣人啊!您怎么就走了啊!”
哭声汇成一片悲伤的海洋,无数百姓跪倒在地,对着那口棺椁,重重地磕头。
长街两旁,家家户户门口都摆上了香案,青烟袅袅,直上天际。
......
灵柩远去,但朝堂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翰林院内,一名刚刚通过吏部简拔、调入工部担任主事的新晋官员,正激动地整理着自己的官袍。
他叫王陵,格物书院第三期毕业生。
“张兄!”王陵看到一位同僚,快步迎了上去,“今后你我同在工部为官,还请多多照应!”
那位张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老弟客气了,你我皆是木圣门下,理当互助。”
他压低声音,指了指周围。
“你可知,如今咱们这工部,十个堂官主事,有七个,都是咱们木系的人!”
王陵闻言,眼中爆发出光彩,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那是自然!老师的格物之学,乃是经世致用之大道!非我木系门人,谁能担得起这兴修水利、建造机器的重任?”
“嘿,这还算少的。”张兄撇了撇嘴,朝着国史馆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看看隔壁那帮修史的史官。”
“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都说自己才是木圣的正统传人,比我们这些正儿八经从格物书院毕业的嫡系弟子,还要正统!”
“他们说,咱们学的只是木圣的‘术’,他们修的,才是木圣的‘道’!”
王陵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哭笑不得。
他知道老师生前影响力大,却没想到,连那帮最讲究风骨、最看不起工匠之学的史官,都成了老师的“铁杆粉丝”。
这简直是……离离原上谱!
而此时,国史馆内。
几名皇亲国戚,仗着皇帝的宠信,刚刚在朝会上发难,痛斥木正居生前“僭越犯上”,请求皇帝追回其所有封号,甚至要将其“权奸”二字,钉死在史书里。
朱祁镇竟默许了。
消息传来,整个国史馆十几名史官,从最年长的史馆修撰,到最年轻的校勘官,全都聚集在了一间密室里。
为首的老史官,须发皆白,他是永乐初期就入仕的老人,亲眼见证了木正居是如何从一个军师,一步步走到权倾朝野。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从一个上锁的铁柜里,取出了十几本厚厚的黑色封皮册子。
“开始吧。。
一名年轻史官翻开其中一本。
“怀宁侯,孙镗。正统二年,秋,于教坊司为一歌妓一掷千金,其款项来源不明。”
“记!”
“安远侯,柳溥。其子正统七年当街纵马,踩死一名贩夫,后以白银十两了事。”
“武清侯,石亨。其发妻乃是其堂嫂,二人早有苟且……”
“记!给老夫狠狠地记!他什么时候拉屎,什么时候放屁,小时候偷看隔壁王寡妇洗澡,三岁还尿床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给老夫把细节补全了写上去!”
老史官拍着桌子:“他们不是想让木公遗臭万年吗?好啊!”
“老夫就让他们自己先臭上个几千年!”
“让后世子孙翻开史书看看,这帮构陷忠良的无耻之徒,到底是一群什么货色!”
十几名史官齐齐应诺,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我们是专业的”的光芒。
天幕外,看到这一幕的无数帝王,全都傻眼了。
汉武帝刘彻嘴角抽搐:“这……这帮文人,报复心也太强了……”
唐太宗李世民目瞪口呆:“朕……朕的起居注,不会也记了这些东西吧?”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褚遂良,后者默默地把头低了下去。
而洪武位面,朱元璋先是一愣,随即拍着龙椅,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
“哈哈哈哈!好!好啊!”
“不愧是读书人!骂人都他娘的这么有水平!”
“杀人诛心!杀人诛心啊!”
天幕上,一条金色的弹幕悠悠飘过,总结了这一切。
【666,演都不演了是吧!】
【帝国首辅传记载,木正居用六十年时间,编织了一张覆盖大明每一个角落的巨网。】
【官员、军队、工匠、商贾、甚至是平民百姓……】
【他的门生故吏,他的思想钢印,无处不在。】
【讲个笑话,朱祁镇能废掉木正居生前的所有荣誉封号,但废不了死之后的……】
【史书史官表示:你废你的太傅,我写我的木文正公,你骂你的首辅,我记我的木圣!】
【他活着的时候,这张网是帝国最锋利的矛,也是最坚固的盾。】
【他死了,这张网,就成了悬在皇帝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还有一个哭笑不得的地方,史书上记载木正居去世之后,朱祁镇重掌大权的时期为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而那一大章的章节名叫做——堕落的帝国仍然是帝国。】
【当然,木正居死后是留了后手的。】
【不然朱祁镇也不会表示:先皇御赐五活爹,把我训成萨摩耶!】
【接下来请大家尽情欣赏,木党是如何五排刷大龙的!】
第193章 你们这是五排来刷大龙了是吧?!
奉天殿。
“走了?”
“都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
朱祁镇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拥抱着这空空荡荡,却让他感觉无比“干净”的大殿!
“好!走得好!”
“没有了你们这群倚老卖老的东西!朕,才是这大明朝真正的主人!”
可还没狂多久,朱祁镇也感受到了这张网的存在。
木正居死后,他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夺回属于天子的无上权威。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他想提拔心腹,吏部尚书郭苯映撇。鎏旃偌偶逄被尽�
他想削减军费,兵部尚书邝埜带着京营三大营的将领,直接堵在了午门。
他想给自己的宠臣王振加封,结果第二天,王振贪赃枉法的十几条罪证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他的御案上。
整个朝堂,仿佛一个铁桶。
水泼不进,针扎不入。
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维护着一个核心。
那就是木正居生前定下的规矩,以及他最看重的弟子——于谦。
朱祁镇心中的憋屈与怒火,在日积月累中,终于达到了顶点。
他要打破这个僵局!
他要把那个该死的老头子留下的所有痕迹,统统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拿那个被所有人视作木正居继承人的于谦,开刀!
正统十五年,春。
正值朝会,朱祁鎮端坐于龙椅之上,年轻的脸庞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殿下,于谦身着青色官袍,身形笔直,神色平静。
“于谦!”朱祁镇的声音尖利而刺耳,“瓦剌使团求和,你为何屡次三番阻挠?莫非你与那瓦剌私下有所勾结,意图不轨?!”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满朝文武心中都跟明镜似的,这是皇帝要发难了。
于谦抬起眼,目光清澈,直视龙椅上的天子。
“陛下,瓦剌豺狼之性,畏威而不怀德。土木堡一战虽胜,但他们此刻求和,不过是缓兵之计。若信之,则无异于养虎为患。”
“放肆!”朱祁镇猛地一拍龙椅扶手,“朕乃天子!朕说和,便是和!你一个区区兵部侍郎,也敢质疑朕的决定?!”
他站起身,指着于谦,声音中充满了杀意。
“来人!给朕将这个忤逆犯上的奸贼拖出去!斩了!”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死寂。
几名御林军卫士手持玉刃,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动。
于谦站在那里,不动如山。
朱祁镇见无人听令,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吗?!你们要造反不成?!”
就在这时。
“陛下,且慢!”
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响起。
兵部尚书邝埜,从文臣队列中缓缓走出。
他对着龙椅躬身一拜,声音洪亮。
“陛下息怒。于谦虽言语有失,但其心可昭日月,皆为我大明江山社稷着想。请陛下明察!”
朱祁镇冷笑一声:“邝爱卿,你也要为他求情?莫非,你们都是那木老贼的党羽,串通一气,要架空朕吗?!”
话音未落。
“于大人所言无错,老臣附议!”户部尚书金濂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