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附议!”
礼部尚书胡濙也跟着出列。
“老臣也附议!”
“臣也……”
短短片刻之间,五位六部尚书,如同五座不可逾越的大山,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挡在了于谦的身前。
朱祁镇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只见为首的兵部尚书邝埜,忽然从宽大的官袍袖中,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由纯金打造的长锏,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
“陛下请看!”邝埜将金简高高举起,“此乃太宗文皇帝御赐之‘规天金锏!”
他猛地提高了声音,一字一顿,“先皇御赐黄金简,匡复大明保万民!”
“上梁不正打昏君,奸邪当道诛佞臣!”
这话一出,朱祁镇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打……打昏君?
这老东西在说什么?!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旁边的户部尚书金濂,也从怀中摸出了一根沉重的蟠龙短棒。
“陛下请看!此乃仁宗皇帝御赐‘镇国盘龙棒’!”
“先皇御赐盘龙棒,临危受命记心间!”
“忠心护国昭日月,棒下不容有群奸!”
紧接着,礼部尚书胡濙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条乌黑发亮的长鞭,在空中甩出一个清脆的鞭花。
“陛下请看!此乃宣宗皇帝御赐‘打王鞭’!”
“先王赐我打王鞭,当年撑住半边天!”
“百万军中曾护主,确保大明千万年!”
第四位,刑部尚书魏源,竟不知从何处,双手捧起了一柄闪烁着紫金色光芒的巨锤。
“陛下请看!此乃木老首辅临终前,仿太祖之制,请旨铸造的‘紫金监国锤’!”
“木圣赐我紫金锤,五子七金百炼成!”
“倘若君王误朝政,千钧之下不容情!”
最后,一直沉默的吏部尚书郭夯鹤呱锨啊�
他没有拿出什么奇形怪状的兵器,而是解下了自己早就准好的配剑。
“铮——”长剑出鞘,寒光四射。
“陛下,此剑,乃太祖高皇帝佩剑。昔年木老首辅辅佐太宗靖难,太宗将此剑赐予老师,言‘如朕亲临’。”
“老师临终前,又将此剑交予我等五人,共同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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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祖遗训,天子之剑,可斩天下不臣之臣。”
“亦可斩……祸乱朝纲之昏君!”
“请陛下,收回成命!”
“否则……”郭难壑校逼下丁�
“莫怪臣等,行非常之事,用太祖家法,清君侧,正朝纲!”
“你们……你们……!”
朱祁镇指着下方那五个手持“神兵利器”的老头子,气得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瘫坐在龙椅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先皇御赐五活爹,把朕训成萨摩耶?】
【你们这是五排来刷大龙了是吧?!】
朱祁镇张了张嘴,终于挤出一句带着哭腔的怒吼。
“先皇怎么不干脆把皇位传给你们?!”
“朕算什么天子!哪有天子登基,还他娘的配五个摄政王的!”
第194章这也叫贪官?你管这叫首辅府?
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
这哪里是臣子,分明是请回来的五尊活菩萨!
“好……好得很!”朱祁镇咬牙切齿,猛地将御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既然你们拿着先皇遗物压朕,那这于谦,朕今日就不杀了!”
他站起身,目光阴毒地扫过邝埜等五人。
“但这木正居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六十余载,朕就不信他屁股底下是干净的!”
“传朕旨意!锦衣卫指挥使何在!”
殿外,一名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汉子大步入殿,单膝跪地,头垂得很低。
“臣,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听旨。”
朱祁镇指着宫外,嘶吼道:“即刻带人,去查抄木正居的府邸!给朕挖地三尺!凡是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统统给朕搬回来!”
“朕倒要看看,这所谓的‘圣人’,到底贪了多少民脂民膏!朕要撕开他那张伪善的皮,让天下人都看看他的真面目!”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五位尚书。
按理说,这五人既有木正居的学生又有木正居的门徒,还是手握重权的辅政大臣,此刻应当极力阻拦才是。
毕竟,抄家这种事,那是把死人的脸皮扒下来踩。
若是真抄出点什么,木公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不说,这五位力保木党……不,或许本身就是木党的尚书,脸也得被打肿。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
兵部尚书邝埜缓缓收起了手中的金锏,面无表情地退回了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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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那个刚才还要死要活的于谦,此刻也只是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官袍,神色平静地站回了原位。
不阻拦。
不求情。
那种诡异的沉默,让朱祁镇心里咯噔一下,生出一股没来由的慌乱。
怎么回事?
他们不该跪地求饶吗?不该痛哭流涕说“首辅清廉”吗?
这般反应,难不成是那老东西家里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已经被他们提前转移了?
“怎么?怕了?”朱祁镇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冷笑道,“现在不说话了?卢忠!还不快去!”
卢忠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那五位尚书,见几位大人微微颔首,他这才咬了咬牙。
“臣……领旨。”
......
大秦位面。
咸阳宫的寒风卷起嬴政黑色的冕服衣摆。
他负手立于大殿门前,目光盯着画面中那道略显萧索的府邸大门。
“怪哉。”
嬴政眉头微蹙,“这于谦既然视师如父,为何眼睁睁看着恩师受辱而不顾?”
李斯躬身立于一侧,沉吟片刻道:“陛下,或许是这木正居当真积攒了泼天富贵?”
“毕竟位极人臣六十载,掌控一国财政,即便是指缝里漏一点,也足以富可敌国。于谦等人或是心虚,不敢阻拦?”
“心虚?”
嬴政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李斯,你看那于谦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有火,有光,唯独没有愧与怕。”
嬴政转过身,在大殿前踱步。
“‘他们从未站在我的高度,又如何理解我眼中的风景。’”
嬴政低声念叨着这句刚才天幕中木正居临终前的怒吼。
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又来了。
虽然隔着朝代,隔着历史。
但他懂那种感觉。
那种立于绝巅之上,俯瞰众生,周围却空无一人的彻骨寒意。
“这木正居,是个汉子。”嬴政停下脚步,目光灼灼,“能把这为臣之道参透到这般地步,即便是在朕的大秦,也足以封侯拜相。”
他看了一眼身后那些唯唯诺诺的文武百官,再看看天幕中那个死后依然能让五位尚书持械护法的老人,心头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王翦。”
“臣在。”老将王翦跨步出列。
“你说,若是朕将来也办个什么英灵召唤,能不能把这木正居给朕招来?”
嬴政半开玩笑地说道,眼中却带着几分认真,“朕倒想与他坐下来,喝一盏那后世的茶,聊聊这天下大一统的风景。”
王翦一愣,随即抱拳大笑:“陛下乃千古一帝,若真有那等神异之事,这木正居定然也会感召而来!”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嬴政大笑。
只是此刻的他还不知道,那句玩笑话,在未来的某一天,竟一语成谶。
在那场关乎国运的圣杯战争中,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真的在另一个时空,碰撞出了让诸神都为之侧目的火花。
当然,那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