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宣传力度跟上了,销量能提上去,就能形成良性循环,罐头销路自然会越来越好。”
谢厂长赞同道:“李总,您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是宣传力度不够,但当时我们实在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李哲琢磨了一会儿,说:“其实咱们可以试试利用地方媒体打广告。比如在廊方电视台、广播电台投放广告,制作简短的广告片或者广播稿,介绍罐头的口味、品质和价格。
电视和收音机传播范围广,宣传力度强,还能让消费者觉得企业正规、品牌可靠,更容易让人信服。”
谢厂长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说:“妈呀,这么好的办法,我咋就没想到!”
他这话不是刻意拍马屁——这个年代广告意识才刚刚兴起,愿意用广播电视做广告的企业本就不多,尤其是镇上的罐头厂,能想到并实施这种方法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确实是比较新颖的营销手段。
李振国却冷静地提醒:“这办法确实好,但用广播电视做广告,费用恐怕不低吧?”
李哲沉吟片刻,说:“回头咱们联系一下广播电视台,先试试水。只要效果好,宣传广告的钱不能省!”
随后,三人又围绕罐头宣传和销售渠道的问题讨论了一阵。
谢厂长提议从原罐头厂聘请几个有销售经验的老员工,帮“好滋味”公司铺货,李哲当即同意,觉得这是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四人的讨论也差不多结束了,李哲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笑着说:“是不是八宝粥做好了?咱们下去尝尝。”
四人走出办公楼,却没看到想象中工人围坐尝八宝粥的场景——喧闹声是从工厂门口传来的。
只见厂房门口围了一群人,吵着要进工厂,被门卫张大爷拦在门外。
张大爷提高嗓门问道:“你们这群人闹哄哄的,要干啥?”
人群中,一个男子走上前,说道:“老张,是我啊,马国斌!这才多久没见,你连俺都不认识了?”
其他人也纷纷打招呼,有的叫“张叔”,有的叫“张大爷”。
张大爷凑近扫了一眼,发现围在门口的都是万安镇罐头厂的老员工。
他皱起眉,语气严肃:“老马,你们到底要干啥?不知道厂里现在正在生产吗?”
马国斌连忙说:“知道知道,俺们就是来帮忙干活的!”
张大爷却不买账,挥手驱赶:“去去去,别瞎胡闹!厂子里有工人干活,用不上你们帮忙。”
人群里立刻有人小声抱怨:“俺们也是厂里的员工,凭啥不让俺们进?”
“就是啊,都是一个厂的,凭啥他们有活干,俺们就得在家喝西北风?”
“听说在‘好滋味’干活的员工,工钱比以前还高,每个月还有福利,根本吃不完!再瞅瞅俺们,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抱怨声此起彼伏,张大爷也有些头疼,只能死死抵着大门,不让他们进去。
就在这时,谢厂长走了过去,厉声呵斥:“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反了天了是不是!我看看谁敢闹事,站出来!”
他曾当过兵,说话、训人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门口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厂长指着领头的马国斌,质问道:“马国斌,说吧,你们到底有啥事?”
“谢厂长,俺们自打去年十月份放假,都歇了快一年了,家里实在快揭不开锅了。”马国斌语气带着几分不服气,梗着脖子说:
“俺们就是想来厂里找点活干,都是一个厂的员工,凭啥他们有活干、有工资福利领,俺们就得受穷挨饿?”
谢厂长冷笑一声:“你别在这装委屈!当初李总来租生产线的时候说得很清楚,厂里一共四条生产线,他只租两条就够了。
而且当时还说了,会优先录用咱们厂的老员工。这话不光我听到了,在场的人应该都记得。
你呢?当时怎么说的?”
谢厂长自问自答:“你觉得私人公司福利不行,看不起‘好滋味’公司,甚至不希望厂里将生产线租给李总,是不是你说的?
后来‘好滋味’招聘,你连名儿都没报,现在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马国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声求饶:“谢厂长,是俺眼皮子浅,俺现在想通了,想报名干活,行不行?”
“不行,晚了!”谢厂长哼了一声,继续说:“当初李总租厂房的时候,你们都在场,他给的租金可不少。厂里每个月不都给你们发钱吗?在家歇着领工资不是挺好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门口的工人瞬间沸腾了,七嘴八舌地喊了起来:
“李总租生产线给的钱是不少,可每个月就给俺们发十块钱,根本不够用!”
“俺听说李哲给的租金,都被管理层挪用了!”
“还有人说罐头厂是镇办企业,租金的大头都被镇政府收走了,没剩下多少!”
“厂里之前欠了供货商不少外债,那些供货商也分走了不少钱!”
说到底,这些人是嫌分到手里的钱太少,又羡慕那些在“好滋味”干活的员工——不仅有工资,还有福利,听说加班还有补贴,所以才来厂里闹事,想加入“好滋味”。
谢厂长听完,大概摸清了事情的原委,语重心长地说:“大家伙的想法和困难,我都听明白了。
但你们也知道,‘好滋味’只租了两条生产线,现在的工人已经够了,暂时没法招更多人。
你们先回去,我跟大家保证,以后要是‘好滋味’扩大生产规模,我第一时间向李总推荐你们。
另外,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以后谁再敢来厂里闹事,不管是谁,一概不录用!”
他语气严厉地补充:“行了,都散了吧!”
谢厂长的话还是有几分威严的,加上有了他的保证,工人们虽有不甘,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只能三五成群地离开了。
“老张,守好了,别让外人进来……”谢厂长对着门卫张大爷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转身返回办公楼。
李哲刚才虽没露面,但也听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见谢厂长回来,说道:“谢厂长,辛苦你了。”
“都是我该做的。”谢厂长笑着摆手。
李振国忽然开口:“咱们不是正打算招几个销售员吗?既然这群人想找活干,为啥不从他们里面挑几个合适的?”
谢厂长立刻摇头:“不行,就算里面真有合适的,现在也不能招。不然他们会觉得‘闹事有用’,以后隔三差五来闹一次,咱们可受不了。”
李振国恍然大悟,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想简单了。”以前,他在京城罐头厂只是普通工人,管理经验方面还是欠缺一些。
谢厂长又转向李哲,汇报说:“李总,关于销售员的事,我打算私下联系几个厂里的老员工,找几个有销售经验、靠谱的人。
等找好后,我再跟您汇报。”
“可以。”李哲点点头,对谢厂长刚才的应对很满意。
第311章 姚科长
傍晚,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罩住万安镇大营村,一辆白色伏尔加行驶在乡间小路上,车轮碾过泥土的声音在安静的乡野格外清晰。
李哲坐在驾驶室开车,李振国坐在副驾驶座,王秀英则在后排落座。
李哲目光不时扫过前方的路,笑着说:“娘,这回您该放心了吧?大家伙儿都说您做的八宝粥好喝。”
王秀英听到这话,眉头稍微舒展了些,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员工们说好喝,是真觉得好喝,还是在说客气话呀?”她这两个多月为了研究八宝粥秘方没少花心思,生怕自己的心血得不到认可。
李振国转过头,看着后排的王秀英,认真地说:“嫂子,你放心吧。这些人都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我跟他们说了,品尝八宝粥后要如实反馈。
根据他们的口味我们会进行调整,然后才会生产灌装的八宝粥,工人们都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不会随便说客套话的。”
王秀英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随即又好奇地看向李哲:“老二,那要是用了俺的八宝粥秘方,好滋味公司会给俺多少钱?”
她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秘方到底能值多少。
李哲说道:“好处费分为三部分。首先是一次性转让款一千元;然后是技术服务费,在八宝粥研发初期,会请您去厂里当技术顾问,帮着调整灌装八宝粥的口味,每次费用二十元;最后一笔是专利费,您可以获得八宝粥罐头前三年销售额的百分之一。”
王秀英听得仔细,忍不住追问道:“也就是说,你们的八宝粥一年能卖十万块钱,就还能给俺一千块钱?”一千块钱在当时可不是小数目,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没错,不过这仅限前三年,第四年就没有了。”李哲补充道。
王秀英听完,心里美滋滋的。她暗暗盘算着,先拿到一千块的转让费,不光研发的成本回来了,这两个多月的辛苦也没白费。再加上三年的专利费,自己少说也能赚个三四千块钱。
她越想越开心,心里暗道:“还是儿子好,要不这么好的差事能落到自己身上?”
这时,李哲话锋一转,看向副驾驶的李振国:“二叔,自家熬煮的八宝粥和灌装八宝粥,即便食材和配料相同,口味也可能有些改变。所以,初期的调整很重要,口味一定要严格把关,不能将就。”
李振国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回头我会把嫂子请进厂里,用两种方式熬煮八宝粥,然后大家一起品尝对比。
等口味达标后,才会继续往下推进,到时候我会通知你,让你也尝尝味,确保万无一失。”
李哲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腰间的寻呼机突然“嘀嘀嘀”响了起来。
他腾出一只手从腰间取下寻呼机,按下查看键,屏幕上显示着绿源公司总经理钱多多的电话。
李哲先把叔叔和母亲送到村北的新房,随后独自开车前往村委会。
村委会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村支书王铁头不在。李哲找到了村里的会计说明来意,会计很爽快地把办公室的电话借给了他。
李哲拿起电话,拨通了钱多多的电话,“喂,钱总,我是李哲。”
电话那头传来钱多多爽朗的笑声:“李总啊,最近蔬菜大棚扩建得还顺利吗?”
李哲也笑着回应:“挺顺利的,欢迎钱总随时来视察指导。”
钱多多连忙说道:“不敢不敢,应该是我过去给您汇报工作才对。”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李总,跟你说个正事,咱们公司的贷款基本上问题不大了。明天我带农行的领导去咱们公司考察,看看蔬菜大棚扩建的进度。”
李哲心中一喜,连忙问道:“钱总,需要我提前准备一下吗?”
这个年代,农信社仍处于农行的管理之下,虽然信用社在一定程度上朝着自主经营的方向发展,但对于较大额度的贷款,还是需要按照农行的相关管理规定进行申报,所以这次考察至关重要。
钱多多笑着说:“这位领导是我的好朋友,他小姨子也是绿源公司的股东,咱都是自己人,不用刻意准备什么。您多准备两瓶好酒就成,我这朋友没有其他爱好,就喜欢喝两口。”
“好,那我就在公司食堂设宴,好好招待两位。”李哲爽快地应道。
四季青公司的资金都用来囤积农资和扩建大棚了,现在急需一批贷款继续推进大棚扩建工作,钱多多在银行有关系,熟门熟路,又是四季青公司的股东,李哲就委托他办理了。
……
翌日上午,太阳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一辆蓝色布拉达轿车行驶在万安镇的土路上,车轮扬起阵阵尘土。
开车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个子不高,穿着一身时髦的夹克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透着股机灵劲儿,正是绿源公司总经理钱多多。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身材有些发福,白色衬衫被凸起的肚子撑得紧紧的,安全带勒在身上,显得有些局促。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神情。
“钱总,这路可真不好走,幸好今儿个有您开车,要不然得受老罪了。”戴眼镜的男子靠在座椅上,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腿,语气里满是感慨。
钱多多笑了笑,看了男子一眼:“姚科,要不是我有车,也不敢轻易邀请您下乡考察啊。”他顿了顿,又说道:“姚科,您不打算买辆车吗?以后想去哪也方便。”
姚科长嘿嘿一笑,有些无奈地说:“汽车谁不喜欢啊,关键是我也没您这实力啊。”
“您这就谦虚了,要我说您就是眼光高,想买辆好的,比如欧美和岛国车。”钱多多打趣道。
“嘿,我也不懂啥牌子,就是我这人胖,以后想买个空间大的,坐着能舒服点。”姚科长摸了摸肚子,笑着说。
钱多多连忙接话:“这个好说,回头我帮您琢磨琢磨,肯定能找着一辆比我这宽敞、气派的车。”
“甭介,您就算找到买车的门路,我现在也没钱买,过两年再说吧。”姚科长摆摆手,话锋一转,“对了,钱总,这四季青公司的总部就在大营村?这么偏僻的地方,咋就进了您的法眼呢?”
钱多多笑了笑,神秘地说:“姚科,您可别小瞧这家四季青公司。人家虽然是在农村种菜,但做的可是京城市场。说句不好听的,咱廊方市那一亩三分地,人家都未必瞧得上。”
“这么牛?”姚科长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对四季青公司多了几分好奇。
钱多多得意地说:“您以为呢?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人家的菜都是往涉外酒店送,普通的国营餐厅想买都买不着,那运菜的卡车都是全聚德给配的。
京城市蔬菜公司您知道吧?那公司够牛了吧,都得上门求着跟他们合作。”
“嘿,还真是有点意思。”姚科长搓了搓手,胖脸上多了一丝期待。
说话间,汽车开进了大营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