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家刚开始,也只是占点小便宜。”
外公音调不高,也依旧嘶哑,但是每一句话都很有分量:“这块牌子不是你们胡作非为的底气,也不是你们炫耀的威风,而是要成为一把教尺,全家人的言行都得对得起“模范”的称号!”
“我跟你们说,这牌子是陈着挣下来的,以后谁敢丢陈着的脸!”
外婆这个小老太太,也拿着割草的镰刀,“蹭”的剁在地上:“别怪我不客气!”
父母的这种举动,仿佛突然浇下的一盆冰水,让舅舅舅母们那些燥热的心,突然间得到了冷静。
陈着没有打断。
外公读过书,但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他除了看病,一辈子都没出过河源。
外婆更别说了,“之乎者也”都没听过几句。
可他们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沉淀出最朴素的智慧。
就像下湖捕鱼,多大的船,捕多少的鱼虾,没那么大的舱,捕上的鱼获反而是一种累赘,风浪一起就翻掉了。
“咱们做人啊,排场超过了本分,灾祸就不远喽!”
外公看着两个儿子,无不担忧的说道。
暮色渐浓,万绿湖的风掠过湖面,卷起白浪“哗啦~哗啦~”声声拍打岸边,轻柔而绵长,像是在为这个懂它的老渔民,轻轻应和。
要是换成其他人,其他场合,陈着可能就出面说几句高情商的场面话了。
不过讲道理的是外公外婆,被批评的是大舅二舅,自己只是一个晚辈,上去没大没小装什么逼。
于是,他就装傻的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大舅二舅被吊的飞起。
“……好了。”
直到感觉差不多了,小老太这才收起脾气,吩咐大舅母说道:“你骑车去街上买点卤味,晚上喝点酒,明天陈着就要回广州了。”
“外婆。”
陈着这才开口说道:“你们也和我一起去的吧,说真的我这次回来,最主要任务就是接你们二老去广州过年。”
外婆沉默了一下。
远处侍家搬家的动静隐隐传来,其间还夹杂着鸡蛋砸在门板上的闷响。
“去!”
这一次,外婆果断的说道:“我要去省城看看,我外孙闯出的天地!”
这句话好像春风解冻,不仅陈着松了口气,小院里所有人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大舅二舅毕竟还是壮年,多少有些事业心,虽然他们也认同父母刚才的言论,但是在外甥的指导下,脚踏实地赚钱总没问题吧。
不过,要是外公外婆不去,他们单独去广州,这个心思就显得太露骨了。
“妈,我去买菜。”
大舅妈飞快的骑上自行车:“我记得陈着小时候喜欢吃卤鸭舌,我这次多买点回来……”
大舅妈生怕外婆改主意,一溜烟已经到了巷子口。
大舅母倒是没想过要赚多少钱,但她有个儿子,以前条件不允许,所以没有太多的奢望。
如今小姑子一家那么厉害,肯定要牢牢贴上去啊。
巷口邻居看着大舅母脸上溢不住的欢喜,有人打趣的说道:“阿娟,听说你家出了大人物!以后发财了,可别忘记带带我们啊。”
这要是换成平时,大舅母眉飞色舞的说道:“小事,到时让你们都开上名牌小轿车!”
可是刚被训斥一顿,大舅母心里一突突,含糊的摆摆手说道:“什么、什么大人物……我们都是听党的话,过点本分日子。”
“嘿!”
邻居就奇怪了,这个腰比屁股粗的农村妇女,什么时候政治觉悟这么高了?
……
(今晚还一章。)
第688章 陈培松和毛晓琴的棒打鸳鸯!
晚上在小院里,大家还是喝了点酒,听到黑漆漆湖面传来的涛声,别有一番滋味。
期间,毛晓琴打电话给毛二姐,询问明天来广州的时间和人数。
听到不仅大舅二舅全家出动,而且连小姨小姨夫也打算开车跟在后面。
毛晓琴摇摇头叹道:“家里是住不下了,厅里搭床都不行,去住老陈那个单位的招待所吧。”
“妈,不用。”
陈着在旁边说道:“我都安排好了,人多要是你不乐意做饭,我们都在外面吃也行,订个包间也很简单。”
电话那端安静一下,然后传来亲妈有点讥讽的回复:“陈总现在口气很大,办法很多,真是没有难得倒你的困难呢。”
毛医生这明显是带着深层寓意,指出陈着为了能回家过年,居然想出这么个“曲线救国”的办法。
“嘿嘿~”
论诡辩,陈委员还没怕过啥,他笑呵呵的回道:“这多亏了您和我爸的栽培教育,让我明白,办法总比困难多。”
毛太后一时语塞。
儿子口才明显在自己之上。
院里的长辈都看向这边看过来。
这个说话口吻怎么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开着常委会,互相别苗头的书记和县长。
陈着耸耸肩膀。
这个春节可是要逼着父母接受cos姐和sweet姐同时存在,注定不会太平,可能要多次掩藏在“爆竹声声辞旧岁”的氛围中进行【过招】。
不如就现在,先甩给“毛厅长”一点小小的震撼。
“妈,明天晚上除了外公外婆大舅二舅他们。”
陈着关掉了扩音键,但是也坦坦荡荡的说道:“还有我一个女性朋友,也要去家里吃饭。”
毛晓琴心里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就在心中升起。
但她还是觉得,儿子应该没那么大胆子,居然敢这样子“逼宫”。
“弦妹儿?”
毛晓琴试探着问道。
“不是她。”
陈着微微一笑。
不是弦妹儿,那就是微微了!
“好好好……”
毛晓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这个“聪明”的儿子,果真要借着全家团聚的时机,把微微带过来了。
他真以为能处处拿捏我和他爸?
“陈着,我要是公开反对呢?”
毛太后压低声音,警告道:“你真想看到微微伤心吗?”
陈着那边突然安静下来。
夜晚的风,“呼呼”吹进听筒里,缭乱得像一个渣男的心。
不过半晌后,他还是坚决的说道:“我不相信,你会伤害宋时微那样一个善良的女生。”
“陈着,你别逼我!”
毛太后这次真的生气了,她第二次叫着儿子的大名:“我是为了微微好,也是为了你好,站在这个正确立场,我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狗男人又不吭声了。
夜色中的万绿湖暗暗沉沉,零星的几盏灯火,仿佛要被波光揉碎,明明灭灭犹如说不出口的承诺,不知该投向谁的怀抱。
“妈,你知道你反对以后,宋时微会多难过吗?”
陈着轻声说道。
“嘟嘟嘟……”
毛太后径直挂断电话。
不过,善于分析人心的陈委员觉得,生气是好事。
这说明毛太后在乎、犹豫和纠结。
……
收起手机后,面对着一整个院子探究的目光。
陈着整理一下情绪,笑着说道:“外婆,我有几个要好的女性朋友,你去了广州啊,帮我掌掌眼。”
“陈着想谈恋爱了?”
大舅母和二舅母立刻凑过来。
这些农村女人,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尤其感兴趣。
“我也20了。”
陈着矜持的点点头。
“那可得好好长眼!”
大舅母说道:“女朋友没准就是以后的老婆,人家说秧好一半谷,妻好一半福,陈着你以后家大业大,所以要找个贤惠老婆。”
“找老婆没必要选漂亮的,陈着。”
二舅母也教育道:“不过你外婆这双眼可厉害了,她相中的媳妇,一定不会差!”
陈着适时捧哏:“那是!看我大舅二舅能把日子过得这么红火,军功章得有您二位的一大半!
“哎呀,陈着这张嘴,真是会说话。”
大屁股的两位舅母,顿时被哄得合不拢嘴
外婆这个小老太太,在众人笑闹的时候,却不声不响的回到房间,再次把那个铁盒拿出来。
她翻开一个古朴的小包,布料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里面有两枚精美的镯子。
一枚是润如羊脂的白玉,在昏暗中温婉流淌,像是凝固的月光;另一枚是通透的翡翠,在手中晃动时,流转着璀璨华彩。
它们的润泽与精巧,与粗砺旧布格格不入。
这是外婆的外婆留下来的,有些岁月了,哪怕最穷的时候,外婆都舍不得卖掉。
听着大舅母和二舅母在外面傻笑。
实际上小老太太要是对她们满意,手镯已经戴到她们手上了。
本打算给毛睿(后面考上广州大学的表弟)和毛川(看门店的表哥)这俩亲孙子的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