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写得像是在宣示某种统治权:赤潮伯爵,北境代总督——路易斯·卡尔文
看信的时候,房间里死一般寂静。
忽然阿克曼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粗粝,狂野,如铁链在地上摩擦:“哈哈哈哈……路易斯!路易斯!你这个天才!”
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笑容里却藏着炽烈的杀意。
莫尔坎看他在笑,以为事情有了转机,连忙跟着干笑:“军团长大人说得没错,路易斯大人的话总是……非常合理……那我的货……”
笑声戛然而止。
阿克曼的眼神瞬间冷得像被冰封:“教我规矩?你拿着这封信来羞辱我?”
“什、什么……?”莫尔坎脸色发白,还来不及反应。
阿克曼拔剑的动作快如雷霆。
寒光一闪,鲜血喷洒在《北境联合防御草案》上。
莫尔坎的头颅滚落在地,那张脸仍保持着谄媚的笑容,像是死前还在期待一个不存在的怜悯。
阿克曼看着哭笑不得的头颅,低声道:“这,就是你给我的诚意。”
他猛地一脚,将头颅踢开:“很好我收下了,用你的命,开启我的公爵之路。”
…………
阿克曼提着带血的剑,大步走出密室。
外间挤满了他的亲信军官
看到他身上的血迹,他们齐刷刷屏住呼吸。
阿克曼将那封信狠狠拍在桌上,声音如同战鼓炸响:
“都给我看清楚了!赤潮领主路易斯·卡尔文,勾结走私贩,威胁帝国驻军,企图分裂北境!这是对帝国的挑衅,是对我们所有军团的挑衅!”
亲信军官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质疑,但所有人都读懂了阿克曼的企图。
阿克曼举起剑,血光映在他的脸上,使他看上去疯狂而兴奋:“这封信,是他的宣战书!也是我们跃入贵族圈的入场券!
立即送信给第14军团的铁壁索尔、第7军团的疯狗巴尔特!告诉他们……路易斯动手了!
让他们自己选择,是继续当看门狗,还是来分这顿肉宴!”
军官们群情激奋,纷纷领命而去。
最后只剩阿克曼一人站在窗前。
风雪打在厚重的玻璃上,像远方传来的低语。
他抬头望向北方,那座聚集着北境全部贵族的霜戟城。
眼中燃着属于掠食者的光。
“天赐良机,等我拿下霜戟城,趁好将那些开会的贵族们一网打尽……呵……
不论帝都谁做皇帝,都得求着封我为世袭公爵!”
身后,两名士兵拖着莫尔坎的无头尸体从地上擦过,血痕刺眼,像一条延伸向霜戟城的血色道路。
第398章 黑色洪流
巨大的黑铁闸门被慢慢拉起,碎雪从门槛上滑落,坠入黑暗。
片刻后,一声震彻胸腔的金属轰鸣响起。
第17军团的铁蹄,从阴影中踏出。
没有号角,没有鼓声,没有仪式,只有震耳欲聋的踩踏声。
数千名重装骑士从闸门内涌出,如同黑暗本身被浇筑成了形体。
他们全身披覆黑钢板甲,边缘铆着寒铁,肩甲上刻着象征风暴的旋纹。
每一名骑士都像是一段钢铁与怒火揉成的兵器,而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披着厚重的半身马铠,鼻息间腾起白雾,像凶狼在吐息。
地面在他们脚下震动,积雪被撕裂、压碎,溅起碎冰,被他们沉重的马蹄踩成粉末。
在苍茫雪原上,他们不是队伍,而是一整面移动的黑色铁墙。
压迫、冰冷、无情。
当数千支长枪齐刷刷竖起,长枪尾端与甲胄撞击的“锵——”声如雷霆炸开,连远处山腰上的雪松都被震得簌簌抖雪。
阿克曼·格雷尔骑在最前。
他的黑鳞战马高大得像一头魔兽,鬃毛被寒风打得扬起,身披重甲,披风在风雪中猛然甩开,像是一面即将点燃的战旗。
后方,一条蜿蜒数公里的黑甲长龙正随他而动,铁蹄翻滚、铠甲摩擦、长枪摇晃,在风雪中形成一股震撼灵魂的压迫感。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被这铁流带动,节奏越来越鼓动,像是在催他向前、再向前。
这就是力量,这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踏入冰河平原时,战场的另一端也出现了铁流。
左翼,第14军团·铁壁。
那是一支阵型严整、纪律如铁的重骑士方阵。
他们的步伐稳健而沉重,每一次并肩前进都如同城墙在雪地上缓缓推移。
盾墙紧密得几乎看不见缝隙,长枪阵整齐得像量过尺寸一般。
落雪飘在盔甲上,只留下薄薄一层白霜,被余温和骑士们的行动迅速抖落,显露出底下冷硬的黑钢。
右翼,第7军团·疯狼。
他们的盔甲虽然式样不尽相同,却都保持着帝国正规军的纹饰与序列。
只是在肩甲与披风上,能看见不少来自北境荒原的战利品:磨得发白的兽骨、干燥的鬃毛、斑驳的魔兽皮革。
这些并非粗野的装饰,而是他们击败过的强敌留下的象征,代表着第7军团在边境与魔兽血战多年的功勋。
三股骑士洪流在浩瀚冰原上缓缓汇合。
当三军铁蹄声叠加,天地间像响起了一阵沉重的雷鸣,连风的嘶叫都被压下,变成哀鸣。
虽然第14与第7军团加起来也有四千骑,但在阿克曼的三千铁骑面前,他们收敛得像两群围绕在狮王身边的猎犬。
行军途中,三方军官在风雪中完成了简短而冷硬的战术确认。
第17军团的重骑将作为主锤,正面撞击霜戟城的城门与中轴防线。
第14军团的铁壁方阵负责左翼压阵,在白雪里成为厚重的盾墙,防止一切奇袭。
而第7军团的疯狼骑士则被安排在右翼游走,负责切断可能出现的任何逃跑路线,尤其是那些试图从丘陵小道溜走的领主与随行护卫。
在这三支军团眼中,这套战术根本不需要复杂推演,他们面对的不是一座战备完善的堡垒,而是一群多年因战争残缺的北境军。
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奇袭,北境那些正在开会的老爷们,根本想不到自己会突然袭击。
没人认为会有溃兵,因为在他们的逻辑里,要产生溃兵,至少得有一场像样的战斗。
而这一次,根本算不上战争。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正规军眼里,霜戟城不过是一块摆上案板、等着被切开的肥肉。
他们要做的只是按照既定路线向前踩过去,在铁蹄与枪锋下把一切碾成碎雪。
…………
阿克曼骑在前锋,风如刀割,打在脸上却让他越发清醒、兴奋。
他再次回想双方兵力……
七千骑士对一座刚重建完的城。
北境历史上,只有蛮族入侵时出现过类似规模的战斗,而这一次,发动者不是蛮族,是他阿克曼。
“路易斯……”阿克曼低沉地笑了,“怪只怪你命不好,在这个特殊时期遇到了我。”
在阿克曼的情报里,全是一面倒的好消息:
赤潮主力压根不在霜戟城,城里剩下的不过是两千来号东拼西凑的各贵族骑。
新的防御工事还没完全装上去,城墙刚刷完最后一层防护,就像半干的泥巴墙一样,经不起重骑兵一撞。
这不是霜戟城,曾经那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已经是踩一下就碎的软肉。
阿克曼甚至已经想象到了未来,霜戟城被攻陷,北境贵族尽入囊中,钢铁与煤炭命脉掌握在他手里。等皇权更替,他就是功勋第一。
阿克曼·格雷尔,北境公爵!
风雪中,他抬起长枪,指向北方城池:“哈哈!前进!”
铁潮轰鸣,大地回响。
北境三十年来最大规模的武力集结,如巨兽觉醒般碾向霜戟城,阿克曼笃定地认为:胜负已定。
…………
霜戟城的风雪仍在呼啸,仿佛想提醒所有来客这里曾是北境最悲凉的废墟。
然而大会议厅里却暖意融融,宛如两个世界被一道门隔开。
厚重的水晶吊灯洒下明亮的金色光芒,而墙壁上新装的蒸汽供暖缓缓吐出热气,让空气像南方春夜般柔和。
窗外是刺骨寒风,窗内却能闻到糕点的甜香和烈酒的辛辣气息。
长桌上铺着上等丝绒桌布,来自赤潮领的工匠们把摆盘做得精致得像艺术品。
糕点、红茶、烈酒、蜜渍果肉……堆得满满当当,几乎让人忘了这里曾经是战火的焦点。
这一届北境重建会议,是几十年来最齐整的一次。
除了大贵族,连那些开拓小男爵都坐在外围座位。
房间里说话声不断,大多都是轻松的闲聊。
有人讨论今年粮价,有人交换狩猎心得,还有人笑谈昨晚舞女跳得多卖力。
仿佛北境真的迎来了安定与繁荣。
只是没人提起加雷斯·莫尔坎,好像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了一样。
谁也不愿在这种热闹场合触霉头。
然而所有轻松的交谈下,都潜藏着一个共同的焦虑,路易斯还没来。
会议桌尽头,那张高背主座空着。越是靠地位高的贵族,越是频繁地瞟向那里。
时间过去十分钟,再过去二十分钟……
一些老牌贵族开始不耐烦,故意压低声音抱怨:“果然是小毛孩,当了几年领主就忘了礼节。”
“让我们所有人为他等着,他以为他是谁?”
然而还没人敢说得太大声。
毕竟霜戟城现在是赤潮领的地盘,而赤潮领的实力强得让众人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