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判断，就算前面十几年都不计入了，就从轻生那次开始，父亲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失误，并改变“穷养”的策略，现在可能都要好得多。
真正让苏晟思想发生动摇的，是那天在石叻坡与苏澄的谈话。
小澄自己说了。
他最初的目标就是在集团转正，拿到这份体面的工作，享受集团的高规格待遇，在京州落户、买房、结婚生子。
豫州老家的那些经历，全都是他的负担。
小澄想要的是……自由！
苏晟把自己放在小澄的位置，代入小澄的经历设想了一下。
自己如果是小澄，还能到K11吗。
肯定不能。
两年的实习期苏晟会熬过去，但在集团一辈子可能就是个高级专员。
因为他的所有精力都投入在了实习期，自己的眼睛就只盯着“转正”。
在转正以后，自己可能就会瞬间失去动力，得过且过。
最后的结果不是被集团的纠正机制清算，就是在集团默默无闻待下去。
无论哪种，都不是苏晟想要的。
但为什么小澄却能呢？
不是因为父亲的培养，而是因为小澄是小澄。
因为苏晟是他自己，不是小澄。
就算是他，在这种培养环境之下也不一定能成事。
苏晟感觉自己更适合【放养】。
他之前想的那些都是错的。
因为他是他，所以即便不吃帝豪集团的资源，自己可能也并不会进入阶级固化的循环？
但肯定没有今天这种社会地位就是了，但他过的可能依旧会很滋润。
如果给资源，就是现在这种水平了。
那小澄呢？
小澄如果获得了资源，他是不是比自己要更厉害呢？
苏晟回想起他曾经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思维逻辑，苏晟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在教育这方面，他不应该把父亲的事情奉为圭臬，这样做是不对的。
父亲错了。
他也错了。
谁是对的？
小澄才是对的！
苏晟的思想已经发生了转变。
回到这次的“考卷”。
父亲让自己陪考的意图其实不难猜。
无非是想印证一下，究竟是富养教育出的儿子能力更好，还是父亲亲自用穷养体系教育出的儿子更强。
苏晟如果赢下了这场考试，那就代表着穷养暂未成功，小澄的磨炼暂时还不能够结束，可能又要延长几年时间？
这也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龙若璃要透露给自己信息，为什么要帮自己了。
她的立场和白叔叔是截然相反的，所以自然希望他赢下这场比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苏晟就更不能赢了。
他希望小澄能够早点结束父亲这种磨炼。
如果他输了，那就意味着父亲的穷养成功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能结束小澄正在经历的一切了呢？
他不会告诉小澄，真相对于小澄来说太过于残忍。
而直接输掉这场比试，并不能保证父亲的穷养计划就会因此结束。
他沉思了很久，脑海中有了一个想法。
但，代价是沉重的。
他需要献出他在集团内的荣耀，以及前半生在父亲面前积累的所有声望。
此时此刻，两条路在苏晟眼前分裂开来，清晰得近乎残忍。
他能看到走上那条路后每一个可以预见的细节，父亲的责骂、惩戒、咆哮和歇斯底里。
苏晟的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肋骨后沉重而紊乱地跳动，像一面被疯狂擂动的战鼓，催促着他赶快做出决定。
“好吧。”
“就这样决定了。”
第388章 有预谋！有人指使！
上沪。
某园林别墅。
七日之期已到。
白子华和龙若璃分别带着两位考生的考卷来见苏天言。
本身这个考验应该是苹果对苹果，但苏澄和苏晟是两个活生生的人，所以不可能做到一样。
所以白子华事先就协助苏天言定下了标准。
他们虽然没在苏晟身上付出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是富养的环境却会给苏晟带来许多显性和隐性的夸张优势。
并且，苏晟要比苏澄大好几岁，阅历也多好几年。
按照他们对苏澄的理解和认识，这道题本身就超过苏澄现阶段的能力。
相当于初中生做高中生的题。
不至于说是高考难度吧，但明显要超出苏澄现在的能力范围内。
可能苏澄能把各方各面的东西写出来≈及格。
最好的表现就是无限接近于苏晟≈优秀。
这是白子华竭尽所能的帮助了。
其实除此之外，白子华想的是还得防止老苏总飘忽不定的立场和时上时下的标准。
从近几次的事件来看，老苏总的标准其实很模糊，可能他自己也不清楚案件的标准是什么，就几乎是下意识的贬低和打压，最后骂一句“废物”。
事先定好标准，也能让老苏总按照这条线来评判。
白子华确实想要看到在这次案件中苏晟能够胜出。
小澄失败，那就代表着穷养失败。
这意味着，富养才是最正确的。
但白子华不能这么做。
因为老苏总的偏执和持续性的“付出”肯定不会认可这样的结果，他肯定会把所有的锅都甩在小澄身上。
就目前来看。
成功与不成功，还有什么区别呢？
现阶段别受罚是最重要的。
白子华更希望看到苏澄在这次案件中大放光彩。
所以说，他才会发送那封邮件，想要起到帮助。
只要苏澄能够汲取04年半导体并购案的教训，那肯定就及格了。
不说奖励吧，起码不会挨罚。
这次的STX，不光苏晟是陪考，就连白子华和龙若璃也都就着这张考卷做了题目。
苏天言戴上一副眼镜，迫不及待地拆开严实的密封条，然后批阅起了苏澄和苏晟的答卷，龙和白则在一旁辅助。
其实苏天言也不知道试卷会做的怎么样，他自己也有些忐忑，就像他的心跳一样复杂难明。
当他审阅完第一份商业计划书，眉宇间已难掩欣赏。
布局之深远，逻辑之缜密，风险把控之精准，几乎是年轻时自己的翻版。
苏天言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已有了几分定数。
然而当他翻开第二份苏澄的答卷时，脸上的从容逐渐凝固。
相似的卓越，却又风格迥异的切入点。
一个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在防守中寻找进攻的万全之策。
另一个则剑走偏锋，大胆创新，于看似不可能的角落里试图扩展核心竞争力。
两份计划书，如同两位绝顶高手过招，难分伯仲。
判断力、能力、大局意识……苏天言在心中反复丈量的每一个维度，两个儿子都达到了惊人的一致。
苏天言难以置信。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已经在心中设想过一个胜出，一个惜败。
唯独没有料到，两个儿子竟都如此出色地完成了这张“试卷”？
苏天言一生信奉掌控，他习惯于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这场考验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得出一个清晰的答案。
可是现在，天平的两端完美地平衡了。
清晰的路径变得模糊。
苏天言心中很快涌上来一股更深层次的烦乱。
“这不对啊！”
“为什么他们写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不仅是苏天言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