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第684节

  钱进亲自用马从力家那个豁了口的葫芦瓢,舀起半瓢泥浆水,小心地倒进旁边一个水桶里。

  泥沙沉淀,上层的水清澈了一些。

  钱进用手抹了把水闻了闻,说道:

  “乡亲们,这水咱们人虽然不能喝,但现在来看沉淀一下,澄出来的这点清水可以饮牲口!”

  “这泥浆水本身是好东西,浇到地里,也能让那些快旱死的庄稼苗子,多撑几天!然后我认为多撑一天,就多一分等到透雨或者等到调水来的希望!”

  马从力高举双臂过头顶,拼命的鼓掌:“对对对!钱指挥说的对!”

  要知道家禽家畜用水还是挺厉害的。

  如今可以自产水满足家禽家畜所需,那么家家户户可以截留下好一份的清水自己用。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家里孩子喝水不用来找大人问一问了。

  意味着大人不用怕浪费水不敢出汗了,他们可以下地去忙活一下了。

  浅水井打起来简单。

  当天一直到入夜,几口浅井陆续出水。

  虽然水量不大,水质极差,但钱进和技术员进行了估算,每天从这些井里淘洗出来的湿泥和沉淀出来的少量清水,绝对足够维持下马坡大队那几十头瘦骨嶙峋的牲口不被渴死。

  这好消息迅速传到了小河上游的上马坡。

  上马坡的包队干部赶紧跑来取经。

  他本来还想拿自己的派头装个逼,结果一听下马坡来包队的是钱进,几乎是弯着腰进的下马坡大队部。

  钱进很爽快,得知对方来意后,立马将打井队派过去:

  “你们大队马上发动社员在河道里进行初步勘探,连夜勘探,明天一早天亮就打井,争取明天中午之前能打出几口牲口用的泥浆井。”

  包队干部连连说:“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另外钱指挥要不然去我那里一起吃个便饭?我下午刚进大队,嘿嘿,我从家里带了点吃食,没啥好东西,带了只烧鸡……”

  钱进摆摆手:“谢谢你的邀请,我今晚还要去指挥所,就不去你那里吃了。”

  “等到抗旱工作结束,我一定敬你一杯酒!”

  他想了想又说:“哦,我带的酒还多了一瓶,送给你了,但我想帮上马坡的干部也找你讨一杯喝,你们一起喝点好好聊聊,抗击旱情需要我们齐心协力啊!”

  这干部立马说:“好,我听钱指挥的指点。”

  钱进回到大队部开始写报告材料。

  下马坡大队还没有通电。

  他点了油灯准备写。

  结果好几个人进来,抬起手有光照出来。

  是手电筒。

第331章 干部包队有奇效

  干部包队下乡配合基层抗旱工作。

  这个政策得到了省一级领导的肯定。

  省领导各市主官电话会议上做了批示:“当下我们国家还不富裕,农村地区尤其贫困,多数生产大队尚未通电更没有通电话,这样基层与县市等高级指挥部门联系困难。”

  “将市区县各机关单位的领导干部、党组织成员送去一层互相搭班子,这可以有效解决沟通问题,该政策值得鼓励。”

  就此。

  更多的地区、更多的市区县领导干部开始被动员下乡。

  尤其一些临近退休的老同志,他们中有大量是从农村走入城市的领导干部,如今家乡受灾,他们想要在工作岗位的最后关头发光发热,便纷纷打起背包,告别办公室,奔赴指定的生产队。

  不光生产大队有包队干部,下沉到生产队也有。

  这些老同志反而觉悟高、能吃苦,他们住进大队部、社员家甚至田间窝棚,真正融入了抗旱救灾的第一线。

  指挥部印发的《干部包队工作手册》和《抗旱救灾政策纪律汇编》,成了他们随身携带的宝书。

  他们不光要负责核查当地旱情具体信息,还要出主意、找条件帮助落后的生产队寻生路。

  同时他们也得负责巡查督导,及时发现和解决“包队制”运行中出现的问题。

  就这样。

  “干部包队”机制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率先迅速覆盖了安果县每一个生产大队。

  它的效果很快显现出来。

  信息的传递更加快捷准确,资源的分配更加公平透明,基层的执行力显著增强。

  许多过去需要层层上报、久拖不决的小问题,在包队干部的现场协调下迅速得到解决。

  更重要的是,那种因信息不对称、资源分配不透明而引发的猜疑和不满情绪,得到了有效缓解。

  钱进这边,指挥所将一份详细的《安果县送水路轮送及生产队级转运实施细则》进行了起草、敲定,并立刻送到了指挥部。

  指挥部开会讨论了可行性后,通过电话和电台传达到其他区县推广。

  就此,各地区送水效率因此大幅提升,因争水引发的冲突也显著减少。

  而钱进尽管离开了指挥部这个中枢,可他在指挥部里的威信,通过提出、实践了一系列着实有效的行动和政策,再次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至于在基层?

  他的口碑更好!

  真就是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关于他的一切都是农民们自发传播开来的,“钱指挥说话算话而且有办法,跟着他抗旱,准能赢!”

  这句话成了安果县流传在送水路上的口碑。

  送水工作捋顺了,别的工作有问题。

  钱进跟郑国栋和韩兆新汇报工作的时候,有一点说的很到位。

  到了抗旱紧急关头,这水是救命的东西,农民们一定会下狠手争抢。

  峤密县有两个紧紧相邻的生产队叫小李庄和大李庄。

  这两个生产队往祖辈上数是一个祖宗,但后来李家人多了,混不到一起去,最终分地分家成了两个村庄,再到了五十年代开始进行人民公社化,两个村庄变成了两个队。

  小李庄和大李庄的水源条件不错,他们位于一个水库下游,由一条名为“清水河”的河流,将水库里的水给放流到下游地区。

  自然,清水河一直是经流地区重要的灌溉水源。

  往年雨水丰沛时,河水潺潺,不用水库放水,清水河也能滋养两岸农田。

  但今年大旱,清水河早已断流多时,只剩下水库可以蓄水,然后时不时根据上级单位指示偶尔放水。

  今年旱灾严重,地主家也没余粮,水库里的水也不多,所以每次放水放的少,只是给辖区内几个生产大队供应点人畜饮用水罢了。

  对于这两个生产队来说。

  小李庄在下游,大李庄在上游。

  往年两个生产队共用河水,虽有小的摩擦,但大体相安无事,毕竟往根子里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李,两家人是亲人。

  但今年这最后一点救命水,成了点燃矛盾的导火索。

  六月收了麦子种下玉米,小李庄的几百亩玉米地,是全生产队的口粮田,全指望这点河水浇灌保命。

  包队干部是县农业局的老技术员宋林文。

  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党员,来到小李庄后一直努力的协助当地农民抗旱。

  秋收是个关键,于是他天天蹲在地头想办法来帮助农民增收。

  可他好办法没想出来,倒是在地头上看着玉米叶子一天天打蔫卷曲,越来越不行了。

  这让他心急如焚,多次组织社员从河道里挑水点浇,但杯水车薪。

  大李庄的情况同样严峻。

  他们的农田更多,旱情更重,包队干部是市里水利局计划科的副科长李德裕。

  本来李德裕是该回小李庄当包队干部的,可他老婆是小李庄的,他当初对老婆、对老家人不怎么样,老家人对他很有意见。

  尤其是他老婆刚刚死没多久便另娶娇妻,他很清楚,他在小李庄不受欢迎。

  这样他本来想托关系能逃避下乡,结果没逃避成功,最终他又走了走关系,从本来该派遣的小李庄调到了隔壁大李庄。

  来到大李庄后,当地社员对他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但比小李庄好的多。

  小李庄那边得知他在隔壁当包队干部,有一些脾气暴躁的长辈甚至上门来骂他了。

  不过该说不说,李德裕只是在农村受尽苦头不愿意再受苦,他的脑子还是灵活的,另外他也想在抗旱工作中好好表现一番。

  因为郑国栋给他们开二次动员会议的时候说过了。

  他们的表现,组织上肯定都会关注,在基层生活是苦工作是累,可容易出成绩。

  恰好水利局计划科的科长快要退休了,李德裕动了心思,他便想在大李庄立个功。

  然后他发现大李庄生产队外的清水河上游河床有个天然的回水湾,地势稍高。

  就此,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里萌生,并得到了大李庄老队长李福贵的支持。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大李庄组织了几十个壮劳力,带着铁锹、麻袋,悄悄来到上游河湾处。

  他们不顾下游小李庄的死活,连夜用沙袋、石块和泥土,在河湾处筑起了一道简易的拦水坝。

  恰好当夜水库放水!

  当然这个‘恰好’的时机是李德裕找到的,他毕竟是水利局的人,水库管理员跟他们单位有些关系,他没法让水库放水,却可以打听出水库放水时间。

  抢在水库放水之前,拦水坝建成了。

  等到开始放水,水流被强行截住,水位慢慢上涨,形成了一个水塘。

  大李庄的社员们欣喜若狂,连夜用水桶、脸盆往自家田里运水。

  结果天不亮消息就传到了下游小李庄。

  当小李庄的社员们清晨发现河道彻底断流,而上游传来了喧闹声时,瞬间炸了锅!

  “大李庄断水了!他们把河堵死了!”

  “狗日的大李庄!这是要绝我们的活路啊!”

  “跟他们拼了!把坝扒了!”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小李庄的民兵队长李长河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汉子,他平日里就看不惯大李庄仗着上游占便宜,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于是他当即抄起一把铁锹,振臂一呼:“老少爷们,抄家伙、打鬼子!”

  “全体民兵跟我去上游,把咱们的水抢回来!谁敢拦着,别怪老子铁锹不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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