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诡世界:我靠谎言成神 第845节

  那是赌局中已经笃定结局的人的微笑,是杀机隐在温柔之间的刀锋。

  蒲团两侧,几名男阴阳师正襟危坐。

  首座者,花开院秀行,面色如粉,眼神空洞,指节按着白纸扇,青筋隐隐暴起。

  他的呼吸很轻,却能从肩背僵硬中看出,心底正涌着难以遏制的不安。

  庭前长廊,艺伎鱼贯而入,长袖曳地,衣纹华美,步伐缓慢。

  灯火在她们的发间与簪花上折射,映出一片虚幻的艳丽。

  她们的笑容却极轻,像是画上去的,不真切。

  一朵朵经过裁剪的花,在阴影中旋开又合上。

  而神社外,战场轰鸣如潮,火光连天,呼喊声混乱嘶哑。

  可在这粉帐内,却没有一个人转首回望。

  安倍晴久端起酒盏,手指轻轻摩挲杯口。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嗅了嗅酒香,眸色淡漠。

  这是宴饮吗?

  不,这是静置的刀。

  笙歌与粉帐只是一层帷幕,掩去的是血腥与杀机。

  有人若轻易触碰,便会发现这温柔背后,是比战场更冷的肃杀。

  就在此时,一只白蝶掠过粉帐帘缝,白翅闪烁冷光,振翅落在花开院秀行的指尖。

  秀行屏息,扇面轻颤。

  那蝶扇动翅膀的频率,仿佛以无声的符文,将远处的血风与失败传递至此。

  他聆听良久,脸色越来越僵硬。

  终于,他拢袖起身,低下头,声音哽涩,却不敢迟疑:

  “殿下,花魇众遭遇命运之主司命,全军覆没,已于复活点复活。”

  话音落下,席间死寂。

  粉帐后的笛鼓,失神般停了一拍。

  晴久慢慢将酒盏举到唇边,低低饮尽,连一滴残酒也未留。

  他没有抬眼看秀行,只是发出一声淡淡的低语,像是随口而说,却如千钧压下:

  “……我该是说过我们的目的吧,花开院?”

  没有怒意,没有高声,只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冷意,像是在祭坛上凝望一只挣扎的祭品。

  这一瞬,秀行心中生出的,不是愧疚,不是惶恐,而是如同被巨兽盯上的濒死感。

  安倍晴久,不是此刻东京塔下的阴阳师头领,而是那张悬在他们头顶的无形巨网的主人。

  在他一呼一吸间,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只是他剧本里的一行字。

  白蝶的翅声尚未散去,殿中的空气便似被冻住。

  花开院秀行额头的冷汗如断珠般滑落,他紧紧扣着白纸扇,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终于还是屈身更低,额头叩在榻前。

  “是。”

  他的嗓音微颤,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要用尽气力。

  “殿下指明,此局最重要的目标,是——命运之主,司命。”

  安倍晴久这才缓缓转过脸来。

  那双眸子半阖着,笑意浮在眼角,却如冬夜里结着薄冰的湖面,晶亮而冷。

  “那告诉我,”

  他指尖摩挲着杯沿,像在轻点鼓点,语气却极轻,仿佛与粉帐后起舞的伎女随口调笑:

  “既知我的目标,为何还敢轻视——我的目标?花魇众,是你替我安排的开胃菜吗?”

  这话轻柔,却如扇骨抽出的细刃,直直剖开秀行心底的阴影。

  秀行猛然低头,纸扇扑地,额头重重叩在木板上。

  “属下不敢!我只是——”

  话音未落,晴久抬手,截断他。

  朱袖一抬,宛如鼓点骤止。

  “只是想保住樱之海,赢下这一局,”晴久替他将话冷冷补完。

  他缓缓伸出手,遥指帐外远方那巍峨的铁塔。

  火光在他指尖闪烁,宛如点燃的冷焰。

  “所以你把人都堆在这一侧,以为能多撑些许时辰。花开院……你何时开始,竟有了你自己的意志?”

  “意志”二字,犹如咒文,在殿中回荡。

  秀行的心脏仿佛被这一字压紧。

  他跪扑在地,五体皆伏,声音急切而颤抖:“属下失职!恳请殿下责罚!”

  他何尝不知司命的危险?

  可在他心里,司命只是深海梦魇的一员,且行迹飘忽,不易捕捉。

  而樱之海是花开院的基业,是整个家族的命脉。

  在他心中衡量,与其耗尽心力追猎一个变数,不如用全族力量守住能握在手中的胜利。

  这是他的算盘,也是他的心思。

  可这一切在晴久眼里,全都不过是徒劳的算计。

  他无法反驳,因为整个花开院的命脉,家族的生死,早已被捏在安倍晴久的手中。

  在“百万阴阳师之王”的注视下,他所有的心思都像赤裸的尸骸,被剖开,曝于日光。

  晴久抬手,止住鼓乐,殿中骤然寂静。

  他慢慢放下酒盏,眸色由淡转冷:“罚,不在此刻。记住我的话——”

  语调如铁砧落下,字字压心。

  “我不想再听到,花魇众又遭遇司命失败的无聊讯息。

  我只要一个消息:命运之主的头颅,或者那一张命运的至高卡。”

  粉帐里的灯火忽然一跳,映得舞姬的笑容僵硬如木偶。

  晴久闭上双眼,似是喃喃,又像宣告:

  “它不该属于凡人。它属于我——御门院·安倍晴久,百万阴阳师之王。”

  秀行仿佛被万钧压下,胸膛起伏剧烈,最终木然应诺:“谨遵殿下令!”

  他疾步退下,靴底敲击在廊木上,发出急促而压抑的回音,像是逃离死神的脚步声。

  殿中余下的阴阳师们屏息不敢言。

  鼓与笛在短暂停滞后,再次奏起,节拍柔缓,温柔到近乎虚假的程度。

  可是这温柔,落在秀行耳中,只有一种意味:

  ——死海般的静,既掩盖了尸骨,也吞没了求生的挣扎。

  花开院秀行的背影逐渐隐没在门侧,走得仓皇,仿佛逃离。

  然而席间的冷意并未散去,反而凝得更重。

  安倍晴久的目光却并未追随,而是落在另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人身上。

  那是一张如同木刻的面孔,深邃的皱纹布满其上,眼神古井无波,像是千年的井水,被风霜磨得死寂无声。

  衣襟整肃,一丝不苟,仿佛他存在的每一呼吸,都是在为秩序而立。

  “御神院·幸隆阁下,”晴久淡淡开口,

  像是闲聊,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锋芒,“我希望,不会逼到我用你的那柄刀。”

  殿中的乐声一瞬间低了半调。

  幸隆的眼皮微微一颤,指尖收紧,旋即稳下,摇头:“狮子搏兔,亦当用尽全力。更何况,敌手是两位至高持有者。”

  他的声音古老而缓慢,带着一种压抑的沉稳。

  “请殿下尽早布置。御神院家,及在下的孙女,必当为殿下尽忠。”

  这番话落下,所有人都听到的是赤裸的忠心。

  可在他心底,却有另一种声音,压抑、低沉、无形,却灼烧得胸口发痛。

  御神院的血……已经流干了。

  不是为了家族的延续,不是为了信条的存续,而只是因为安倍晴久想要推演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成百上千的子弟,被命令走进副本、走进杀机,走进八尺夫人之口,白白成为“祭品”,被用来试探命运之主的锋芒。

  这一切,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很清楚,这种怒意若是泄露哪怕一丝,御神院剩下的血脉,就会立刻被连根拔起。

  所以他把这种愤恨,生生裹进最狂热的忠诚外壳里。

  晴久看着他,唇角微微扬起。

  “你的忠诚,我知。”

  他的话音很轻,像是赏赐,又像是提醒。

  随即话锋骤沉:“但你的孙女,是我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你该理解我的安排。”

  幸隆的目光在这一刻,短暂地一凝,像是一道锋芒要从古井里溢出。

  可仅仅只是一瞬。

  他拢袖而拜,声音低沉,却毫无破绽:“臣明白。一切为阴阳师之荣光。”

  他的身影像是将自己彻底埋进祭坛,既无疑问,也无犹豫。

  他转身告退,步伐稳健,沉着如铁。

  唯有衣袖下的手,攥得死紧,指节嵌入掌心,像要把骨头碾碎,才能把胸口那口血压下去。

  晴久重新举盏,粉帐之后,艺伎的袖影在灯火下摇曳如花,笑容依旧,温柔得近乎荒诞。

  外界的轰鸣顺着院墙传来,像绕不开的潮水,既遥远又压在耳膜上,让人心悸。

  “开始合围吧。”

  晴久轻声一语,仿佛说的是一场歌舞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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