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谁?”
卡尔维诺站在他身旁,眉头紧锁,低声道:“他……走在核焰里。”
莉莉娅脸色惨白,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一步,喃喃出声:“那不是人……”
安倍晴久缓缓抬起头,依旧是那熟悉的温和微笑,仿佛神明在完成祭祀之后,回到了凡尘。
他的脚步极缓,却每一步都掀起尘浪。
他跨过坍塌的炮台,穿越焦土,步步走近那片死亡的中心。
他脚下,灰烬自动分离,尸骸让道,仿佛连死者都不敢阻挡他的前行。
那些化为灰烬的阴阳师残骸,竟在死后也未沉寂——
他们的无声嘴唇一张一合,反复诉说着唯一的词语:
“神……国。”
终于,他走到核基地废墟的最深处。
那里,导弹井的盖子仍冒着白烟,地面焦黑龟裂。
而司命,静静躺在那里,身躯破碎,几乎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安倍晴久微微弯腰,极其优雅地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
如赴宴之前整理礼仪。
他低声开口,语调柔和得几乎像是一种敬意:
“失礼了,各位。”
“御门院·安倍晴久,原初之眼注视者,命运的真实之主,
——在此,向命运的前任持有者,致以问候。”
话语落地,如金属坠响。
那语气平和到近乎礼貌,却字字如刀,
每一个音节都携带着无可违逆的威严与掌控力,像是在宣布继承权的判决书。
萧谨言一步踏出,脚下的碎石在震动中炸裂。
他手握剑柄,眼中血丝交织,怒吼声嘶哑如雷——
“你这混蛋——!”
剑光骤然迸发,白芒划破烟尘,如闪电直劈安倍晴久的胸口。
然而,就在距离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剑锋骤然停滞。
空间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按下暂停键”,空气凝固成厚重的玻璃。
剑气被挤压到极限,泛出刺目的白弧,却始终无法再前进一寸。
萧谨言的瞳孔猛缩,声音低沉:“……这是什么东西?”
安倍晴久微微抬起手,指尖轻弹。
那一瞬,空气泛起一圈涟漪,一层透明光幕缓缓展开,
宛如整个世界被覆上一层薄薄的“神之膜”,将他与凡俗隔绝。
光幕上浮现出几行冰冷的系统字句:
【观战者状态:免疫伤害】
【当前权限:世界·原初注视】
安倍晴久的嘴角轻扬,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
“我并非这场副本的玩家。”
“这场战争,我只是观众。”
他缓缓抬头,目光投向高空中那朵尚未散去的蘑菇云。
金光透过放射性尘雾洒在他脸上,让他的五官在光影交错中显得几乎——圣洁。
他低声轻笑,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向诸神挑衅:
“不过……
神,偶尔也该走进戏里——
给失败者,来一场终幕。”
徐龙的目光如刀,赤霄剑在他掌中颤动,烈焰燃起,照亮他冷峻的面庞。
但他没有出手。
他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笼罩世界的意志。
火光之中,安倍晴久一步步走向司命。
他脚下的灰烬翻滚,核尘在他身周盘旋,
化作一朵血色樱花在空中缓缓盛放,花瓣由辐射尘粒组成,诡异而美丽。
“命运,从未属于凡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它只属于能承受‘真理’之重的人。”
他说着,伸出手。
掌心,一缕狐火骤然燃起。
那火光不是温暖的橙,而是妖异的银红,
如活物般扭曲,舔舐着空气,映亮了他眼中那种近乎病态的狂热。
那双眼,不是信徒的眼睛——
那是一个自以为神的疯子,
正在俯视被他玩弄、解构、重塑的世界。
风,在燃烧。
核井口仍在冒烟,导弹壳上红光闪烁不休,
像是地狱的心脏,还在跳动。
司命坐在焦土之上,半倚残墙。
他的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坠落在地面。
每一滴,都在炽热的土地上蒸发出淡淡白雾,像灵魂离体。
安倍晴久静静立在他面前。
白衣无尘,衣角微扬,仿佛这片末日焦土根本无法玷污他分毫。
那张脸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几乎圣洁,而他开口时的声音,却轻柔得如同在为亡者诵经。
“命运的主啊——”他低声道,语气像祈祷,又像审判。
“你该明白,命运,从不是书写,而是——偿还。”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司命胸口那柄仍在微微颤动的长刀上。
那是信奈的魑魅魍魉。
刀锋暗淡,血迹已干,却依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寒。
“这把刀,本该杀不了你。”
安倍轻叹一声,神情中竟有一丝怜悯。
“可惜,它被‘灰星黯灭’涂毒——那是由一位‘瘟疫化身’的星灾,为我亲手调制的‘神毒’。”
说罢,他抬起手指,虚空中浮现一颗旋转的灰色结晶。
它缓缓转动,内里闪烁着微弱星光,仿佛一颗死去星辰的心脏。
“灰星的本质,是‘不死的燃星’。”
“它让星灾永不熄灭,却也永无止息。你的力量,会持续燃烧,直到连灵魂都被光耗尽。”
他嘴角轻扬,温柔得近乎残忍:
“你会死在‘永恒’里,司命。”
司命抬起头,胸口的血已凝成黑色。
他的呼吸断断续续,眼底却闪过一丝冷淡的笑意。
那一刻,他看着安倍的倒影,像在审视一场早已写定的戏。
“……不错的毒。”
他的声音沙哑如碎石,“能杀我两次。”
安倍晴久俯下身,目光温和得几乎慈悲,语气轻柔如风:
“不,这次不是死。”
“你将成为燃星之灰,被封印在原初的剧场。你的命运之卡——”
他伸手,虚空中浮现出一张金光闪烁的命运卡牌。
那张卡上铭刻的文字闪烁不定,正是曾属于司命的——命运之主。
“它,将由我安倍晴久,重新改写。”
他的话音尚未落地,忽有一阵微弱的哭声划破空气。
信奈跪倒在地,手中刀尖松脱,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的脸色如纸,呆滞的眼终于恢复了神色——泪水滚落,顺着脸颊滑入焦土。
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尖触到司命的伤口,血温热而真实。
“我……我做了什么……”
那声音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向不存在的神祈求宽恕。
司命费力抬起手,指尖掠过她的发丝,
那一刻,他的声音几乎轻到风才能听见:
“别哭。命运的剧本,从不怪演员。”
安倍晴久的笑声骤然炸裂。
那笑声带着一种扭曲的虔诚,像是信徒在癫狂中膜拜自己的神。
“哈哈哈哈——!”
“命运之主?不过是我安倍晴久的手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