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代子微微一笑,那笑意比血还甜。“所以你解了?那你就该知道,解药,只是延迟死亡。”
罗兰抬起手,指尖还带着血。“不必太悲观,病情总要试验。”
两人面对面,一个灰,一个红,气息在空气中交锋,连风都被撕裂成碎片。
美代子看着他,笑意更深。“灰星的医生……还在扮演拯救者?你的医学已经死了。灰星只是旧时代的尸体。”
罗兰的乌喙面具下,传出一声轻轻的嗤笑。“而你呢?只是让生命腐烂得更漂亮一点。”
美代子的眼神一瞬间冷下去。她抬起手,指尖的花刺闪出微光。“我可比你更有资格治愈世界。你用毒毁灭,我用花滋养。区别在于,我能进化。”
她的手在空中轻轻一转,血雾在她掌心汇聚成花瓣,花瓣一片片绽放,在空中悬浮,每一片花瓣都滴着血。空气,骤然紧缩。
罗兰的面具下,眼神微亮。“原来你也学会了‘进化’。”
美代子低笑,声音温柔,像在哄病人:“不,我开的,是,花园。”
下一秒,地面轰然开裂。血色藤蔓从裂缝中暴涨而出,缠绕整片废墟。
每一根藤蔓的尖端都绽着花苞,花苞里有眼、有齿、有脉动。
罗兰退后一步,灰星与红光在他瞳孔中交织,两种规则的力量第一次正面相遇,灰,为消毒与净化,红,为繁殖与吞噬。
空气中传出低沉的鸣声,像是世界本身在痛苦地呼吸。
罗兰轻声喃喃:“看来……这次要做大手术了。”
灰星旋转,光影如刀,血花开始盛开。
美代子抬起手,十指交叠。
那动作柔软、优雅,像一株将要盛放的花。
下一瞬,鲜红从她掌心迸出,血液在空气中自燃。
花脉的光芒蔓延地面——一圈又一圈,
脉冲般的纹路从她脚下铺开。
“灾域——狂灾玫瑰之海。”
世界轰然破裂。
大地翻卷,建筑与尸体被撕上半空,
血雾从裂缝中喷涌,根须与藤蔓狂乱地生长。
花瓣在风中绽放、重组、叠合,
眨眼间,一座血色的海洋笼罩废墟。
玫瑰疯长。
每一朵花都以血为汁,以尸为泥,
花瓣的质地细腻得近乎人皮,
香气浓烈到让人窒息——甜、腥、腐,
是生命与死亡混合的气味。
塞莉安被司命拉回,血翼半展。
而罗兰,独自站在那片血海的边缘。
风将他黑袍掀起,灰星在背后闪烁。
他伸出右手,掌心的灰雾迅速流动、扩张,
药瓶、针筒、银色手术刀碎片从空气中凭空浮现,
如仪式前的手术器具,在他身边环绕。
“阿曼塔——准备手术。”
灰星闪光。
阿曼塔从雾中显形。
她半边面容温柔、半边骷髅,
骨翼燃起幽蓝的死焰,护士裙被风卷起,
脚下漂浮着无数银针。
她抬手,银线划破空气,
在灰雾与血花之间勾勒出一道虚空手术切口。
——
罗兰踏入灾域。
灰雾随他脚步扩散,
血花与雾气相撞,空气爆裂出一层层涟漪。
“麻醉——注射。”
他抬手掷出试剂瓶,瓶体碎裂,
瘟疫雾瞬间爆开,化为万千细丝冲向血海。
花海的藤蔓疯狂抽动,
无数根须刺入灰雾,血液顺着藤条逆流。
“切除——病灶。”
灰雾反击,像一场有意识的风暴,
携着无数寄生虫与病毒的幻影,
啃噬花根、腐化花瓣。
花瓣瞬间枯萎,却又在下一个呼吸重新生长。
阿曼塔低声咏唱,死焰溢出,
她的银线如蛛丝般缠绕根须,试图封锁花脉。
每一根银线都在燃烧,她的骷髅半脸反射火光。
罗兰高举手术刀,灰星在他背后旋转。
“终诊——开始。”
他冲入风暴。
灰雾随之涌动,
雾中的药瓶一一碎裂,
瘟疫的液体在空中蒸发,化为毒雨倾落。
灰与红碰撞。
玫瑰爆炸,花瓣如刃飞舞。
罗兰的黑袍被撕出数道裂口,
阿曼塔几乎被血光淹没。
他抬手,一针直刺空中。
灰星化为一道线,穿透血海,贯穿美代子的胸口。
一瞬间,世界静止。
血花的生长停顿,
空气里弥漫的甜香骤然转为腐败气味。
美代子的身体轻颤,低头。
她的衣襟上,浮现出一枚灰色的烙印,那是灰星的印记。
但就在下一秒,
烙印被血光吞噬。
她抬起头,目光冷漠,
眼中的花海重新盛开,灰印一点点被抹去。
轰——
红光爆发。
整片灾域重新沸腾,花根拔地而起。
藤蔓如狂风暴雨般抽打四周。
灰雾被压制、撕裂。
阿曼塔被冲击波卷起,身体崩散成灰。
罗兰半跪在地,灰星的光黯淡,
黑袍被鲜血染透。
风声里,花的香气重新覆盖灰雾。
美代子悬浮在空中,
血花的海洋在她脚下翻滚。
她俯视下方的灰色残影,
神色平静,如同看着一只死去的标本。
罗兰急促的喘息着。
血从口角滑落,顺着下颚滴入花泥。
灰星的光在他掌心疯狂跳动,
像一颗濒死的心脏——忽明忽暗。
雾气在他周身涌动,却再也凝不成形。
美代子高悬半空,血花的海浪卷起潮声。
灾域正在吞没一切,
连天空都在被她的玫瑰根系拉扯、崩塌。
罗兰半跪着,身体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灼烧。
他抬头,看向那片血色的天。
“看来,医生,也该有病历的终页了。”
灰星骤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