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旺在门口,用爪子挠门,弄得门板嗤嗤乱响,并呜呜地哼叫着。
周景明听到了,但没有去理会。
过了好一阵,大概是知道进入地窝子无望了,它在地窝子通道口蜷缩成一团睡着。
“这雪下得真不是时候!”
武阳也还没有睡着:“这一下,咱们什么都干不了了。”
“就是下雪好,下了雪,外出活动的人才少,事情才好办,会更隐秘!”
周景明听听外面的声音:“放心,现在只是进入深秋,还没到真正寒冷的时候,这雪下不了多大。”
武阳长呼了一口气,蜷缩着将脑袋埋进狍皮筒,不再说话。
周景明则是还在寻思,明天从什么地方开始。
但他现在也不清楚那些禁区中的矿洞情况,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什么所以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砰……”
隔天早上,地窝子外面突然传来的枪响和金旺的狂吠,将三人一下子惊醒,各自忙着钻出狍皮筒,跳下土床,穿了鞋子,扯开房门。
白志顺急着往外钻,被武阳一把拉了回来:“想死啊,万一是针对咱们的,一露头就可能会挨枪子……退后……”
白志顺懵懂地退到武阳后面,跟着又被周景明拉到自己后面。
“你们别动,我先瞅上一眼!”
武阳交代一声,贴着通道左边的土壁,慢慢地往外面挪。
在能勉强看到外面情形的时候,快速地伸头瞟了一眼,又赶忙缩回来,似乎看出地窝子右边没什么情况,他又一转身,靠到右边土壁,再次快速探头,朝着地窝子左边看了一眼。
这次缩回头后,他转头冲着周景明说:“有两个人从下边河滩摸上来了,都带着猎枪的,离着四五十米远,金旺就是在咬他们两个。”
他再次快速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进行确定:“没有别的人。”
周景明想了下,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这两人的意图,但放任他们靠近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也靠了过去,探头朝下边河滩看了一眼,只是一瞥,正瞅见那两人其中的一人,端起枪朝着地窝子方向比量,那目标……
是金旺!
他心头一惊,反应极快地抬起猎枪朝着外面的天空放了一枪。
跟着他又伸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显然,那两人也被枪声惊到了,一下子蹲了下去。
见状,周景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端着枪窜出通道,枪口就瞄着外面的两人:“两位爷们,干什么呢?”
武阳也跟着出来,端着枪瞄着两人。
两人见状,一时间不敢动了。
其中一人高声回了一句:“别误会,我们是看着这边河滩上有条狗溜达,以为是牧民丢掉的狗,跑到这里来找吃的,想打回去吃肉……没别的意思。”
周景明在看到他们朝着金旺比量的时候,就大概猜出他们的意图了。
这本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些牧民遗弃的牧羊犬,成了野狗,找不到吃的,除了会往人口聚集的地方靠近,寻些粪便之类的食物外,也会来到淘金河谷。
毕竟,淘金河谷这种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里,有不少人待在这儿,一个个野吃野拉,确实能寻到不少果腹的东西。
有人看到金旺会这么想,倒也正常。
周景明觉得其中一人有些面熟,又细细打量了两人一会儿,到是有些意外,那两人其中一人,居然是上辈子的一个熟人。
他将枪放了下来:“这条狗是我们的,可不是野狗,别乱来!”
第146章 惊喜
那两人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周景明他们三人打量了一阵,周景明的熟人也将他认出来了:“我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原来是你啊周景明!”
武阳在一旁小声地询问:“周哥,你们认识?”
周景明点点头:“认识,我在北大荒农场里认识的一个朋友!”
武阳这才将端着的猎枪放了下来。
周景明则是板着脸,冲着那人说:“高建军,这才几年不见,就这么没大没小的,哥都不会叫了?”
“是是是,周哥,你倒是把狗给看住了,再让它这么叫下去,我真给它一枪,打死了煮肉!”
高建军一边说着一边往地窝子这里上来。
周景明冲着金旺呵斥两声,金旺停止了吠叫,跑到他身边,依然冲着两人发出呜呜的凶声。
他不得不弯腰,拍了拍它的脑袋,又挠了挠它的脖子,安抚几下,才将声音止住。
高建军一米七五的个头,跟周景明差不多,但长得膀大腰圆,是个不折不扣的胖子。
跟他同来的那人,年纪身形显得瘦小些,戴着个捂耳帽,裹着件棉大衣,鼻子长而大,鼻梁突出,鼻准下垂,是标标准准的鹰钩鼻,再加上略显凶狠的眼神,第一眼给他的感觉显得有些阴鸷。
周景明掏出红莲烟,给两人一人发了一支,冲着高建军微微一笑:“这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胖……你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高建军显得有些高兴:“我还奇怪呢,你去了上了工农兵大学,按理说工作肯定给安排,怎么也跑这淘金河谷来了。”
“是有了工作,但干得不顺心,现在不是有人开始下海经商了吗,我也出来试试,结果混不走,就来了淘金河谷,谁不想着发财呢,你说是不是?”
周景明不想当着那人说自己的事儿,只是简单糊弄,跟着又问:“你呢,以你的条件,应该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也跑这地方来了?”
“混个屁,一家子的前程,被我一筒炸药给炸没了!”
高建军神色变得黯然:“你离开北大荒以后,我后来没几年,也被我爸送去铁道兵学校,学的工程爆破这一块,读了两年,那年回到农场,我闲不住,自己找东西,弄了包炸药,到河里去炸鱼。
结果,我也没想到,炸药包点着丢河里的时候,会有几个人突然从河岸边的林子里出来。
嘭……从河底崩起来的石头,到处乱飞,两死两伤。
就因为这事儿,影响不小,我爸被撤了,我也被学校开除,还赔了不少钱,回了原籍农村,唉……也算是家道中落,混不下去了,听说淘金赚钱,我今年也就出来了。”
周景明微微点点头。
上辈子的时候,他并没有在五年后的淘金河谷见到过高建军。
高建军的父亲就是个铁道兵,在连队农场里也是个领导,在五几年的时候,也就是十万转业官兵进入北大荒那一次,举家到了北大荒。
周景明在北大荒连队农场当知青的时候认识的高建军,那时候,他是个比周景明小三岁的孩子。
大概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高建军很容易跟周景明玩到一起,读书放假的时候,没少跟着周景明在水泡子、河里捞鱼,也没少跟着他在草甸子里捡拾鸟蛋,在冬季的时候踩塔头找猱头、下夹子抓狐狸……
真正让周景明在意的是,高建军似乎懂爆破,他也就问了出来:“你真懂爆破?”
高建军脱口而出:“废话,学的就是这个,你说我懂不懂!”
周景明跟着又问:“那你们现在还在没撤出去……是准备去洗洞?”
高建军刚想回答,跟他同来的那人就在这时候碰了他一下:“建军,咱们该回去了……你们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我跟周哥是朋友,咱们才出来多长时间啊,那么长时间没碰面,多说几句话就怎么了,误不了事儿。”
高建军不想走,还想多跟周景明唠唠。
那人却是眉头一皱,色厉内荏地说:“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他说完转身就走。
高建军见状,犹豫了一下,冲着周景明尴尬地笑笑:“周哥,以后碰面再唠,还有事儿要忙。”
说完,他小跑着跟上那人。
周景明在后面叮嘱了一句:“在淘金河谷里面,自己小心点!”
“知道了!”高建军回头应了一声,继续追着那人离去。
看着两人走远,武阳问了一句:“周哥,看你们样子,很熟啊?”
周景明微微点点头:“在北大荒当知青的时候,他是我后边的跟屁虫,不过,自从我去上工农兵大学后,就再没有联系了……”
他大概跟武阳和白志顺说了下高建军的情况。
“看那人遮遮掩掩的样子,他们应该也是进山洗洞的。”
武阳都看出来了,周景明自然也能确定。
做这种事儿,向来隐秘,不愿让人知道。
此时,周景明心里想的更多的是,以后真能撑起大摊子,拿到开矿许可证,有能耐开采岩金的时候,矿上需要不少技术人员,这高建军既然学过,懂爆破,那就是一个可用的人才。
只是,人是会变的,毕竟多年未见。
高建军对于周景明而言,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最后那声叮嘱,也只是居于在北大荒那两年的相处。
周景明将金旺唤了过来,出其不意地给了它一嘴巴子。
金旺立马摆出偏头、龇牙、呜呜凶叫的架势。
“你还凶,你还敢给老子凶……”
周景明指着它:“谁让你到外面到处瞎溜达,老子是少给你吃了还是少给你喝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成了别人嘴里的肉。”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周景明的话,还是觉得周景明是主人,不该是这态度,短暂的僵持后,它慢慢收起龇开的牙,眼神也跟着变得温和,甩甩卷曲的尾巴,凑到周景明小腿边闻了闻。
周景明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看高建军离开的方向,他相信,既然他们也是去洗洞的,那必然是去上游的禁区,在山里边很有可能还会碰到。
“弄点吃的,吃好了,咱们该出动了。”
周景明招呼一声,率先进了地窝子。
武阳和白志顺也跟了进来,忙着将土灶里的火拨弄几下,点燃后把馕烤热,顺便用水壶从河里取来水,在土灶上烧开饮用。
河谷里的淘金客几乎撤走,河里的水也恢复了清澈。
在等待烧水烤馕的时候,三人将带来的行李收捡打包。
在地窝子里吃饱喝足,喂过金旺后,三人背着行李,继续朝上游赶。
沿河陆陆续续又看到几人,在河岸边冰冷的河水中,摇晃着金斗子。也看到有两帮人,短暂的一个照面后,没有任何声张,各自避开,或是钻进林子。
最多看到的一个队伍,有十数人,带着猎枪的有五人,这是周景明他们三人主动避让的一支队伍,主要是对方行为举止上有些猖狂,周景明不愿惹事。
接下来半天的时间,三人几乎都在山林里穿行。
周景明一路上努力地寻找着脑海里的记忆,试图去印证着山谷里的一切。
临近中午的时候,三人到了一处岔沟里,这里几乎看不到什么树木,到处是寸草不生的山岭。那些荒山,被冰雪雨水侵蚀,不断地脱落,也让山脚下堆上大片大片的山石碎块,有些侵蚀严重的山体,看上去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一样。
而最显眼的是,这些山体上的一个个矿洞。
周景明指着那些被泥沙半遮半掩的洞口:“这就是以前老被人开采的时候,留下来的矿洞……咱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周景明看看四下无人,领头朝着最近的一个矿洞口走了过去。
上辈子到这些地方的时候,哪里还看得见那么多老旧矿洞,要么是被拿到开采许可证的金老板占了,要么就是被洗洞的炸塌了。
当然,山里后来也生出更多的矿洞,是那些金老板开采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