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金旺咬着,猛力地拖拽,想要站起来都办不到,只能不停地用另一只脚去蹬金旺的脑袋。
连蹬几脚后,估计是吃痛了,金旺终于将他松开。
但也只是一松后,立刻又凶猛地扑了上来。
老三好不容易争取到起身的机会,刚一瘸一拐地往上坡跑了不到两米,又被追上来的金旺,伸长着脖子,一口又咬在小腿上。
不过,这次他运气够好,没有被金旺咬结实,只是擦着腿皮咬过,扯住了裤脚,猛力一拽之下,再次被拖翻。
这下动静就大了。
金旺的吠叫声响彻河谷,他看到钳形山坳里,好几人打着手电从地窝子里钻出来,有人朝着这边山林过来,他知道,再耽搁下去,啥事儿干不了,自己这三人,还可能赔进去。
想要跑掉,恐怕得先解决这条大狗才行。
可再怎么能跑,也跑不过狗,再耽搁下去,还可能被这条大狗给咬废。
他就从来没见过一条狗能凶猛到这种程度,似乎一点都不怕人,逮到就下死口,而且,在这种林子里,他甚至根本看不清楚大狗的动作,而大狗却能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只能下死手了。
他掏出腰间皮鞘里插着的匕首,翻身坐起来,朝着金旺就乱扎乱捅。
可惜,这条狗也不是真傻,看到他有动作,只是弓着腰,一耸一耸之下,不断地将他往下坡方向拖,眼看着要被扎到了,很果断地松口,跳到一旁狂吠着。
见金旺不靠近,他一时间也没招,再次爬起来,往上坡的林木里钻。
金旺见状,立马又跟上去,伸长脖子,寻找着下口的机会,只要老三一转身,它立马跳到一旁,狡猾得不得了。
那种阴戳戳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贸然行动,后悔到了极点。
甚至,金旺还跑到他前面拦着。
在前面拦着好办……
老三挺着匕首,直接冲着金旺往前冲,只要敢挡道,就准备给它来上几下。
金旺见自己拦不住,跳到侧边狂吠,等到老三过去的时候,又缀在后面,尝试着去撕咬。
这逼得老三在往前跑的时候,不得不时时回头提防着它,可这样的结果是,他自己根本就跑不快。
眼看着下方几道手电光都过了木桥,他心里越来越慌,他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匆忙奔逃,胡乱塞到背包里的那捆炸药。
只要点燃了,不管能不能将大狗惊退,往下一扔,放个响,也能将跟来的那些人给吓住。
如果自己实在跑不了,那么大动静,想必两个藏在山岭后面的兄弟,也能惊觉。
在一起已经有几年了,这几年的时间,三人相互照拂,虽然是劫匪,但最是看重义气,要是没义气,三人也早就完蛋,不可能还蹦跶到现在。
他知道,今天是自己坏事儿,总该提个醒。
当然,他心里边也期盼着两个同伴来救他一下。
他想到这些,一边吓唬着金旺,将试图靠近的金旺一次次逼退,一边将包里那捆炸药拿了出来。
“啊啊……”
他突然朝着金旺猛冲下去,大叫着,在金旺掉头往一边跑的时候,他立马停下脚步,将裤兜里的火石打火机给掏出来。
拇指指头一滚,随着“嚓”地一声轻响,棉芯上冒出一团火苗。
那一刻,他看着金旺,脸上忽然现出丝笑意。
连着雷管的火索,早已经剥了外壳,他立马将火焰凑向火索。
一烧之下,火索立马喷出火花,带出大团浓烟。
然后,就在这一刻,金旺竟然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纵身一跃,朝着他拿着炸药的左手咬了过来。
他刚想扔,结果左手胳膊就被金旺咬了个正着。
钻心的疼痛让他止不住手一抖,点燃的那捆炸药顿时掉在地上,连带着他自己也在金旺一百四十多斤的身板猛力的拖拽下,再次扑倒在地上。
看着火索冒出的火花,老三惊恐万状。
他万万没想到,自从被这条大狗缀上,自己就没有一点好过。
他不想死。
可此时此刻,那条他亲自点燃,在快速缩短的导火索,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那一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猛地翻身站起来,不管不顾地拖着金旺往下坡方向猛蹿。
往上坡,他实在是扯不过金旺,往下坡,会更容易些。
就这么拖着金旺,跌跌撞撞地往下坡跑了四五米,那捆炸药炸了。
嘭……
剧烈爆炸的声响,响彻山谷。
他只觉得一股气浪带着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掀得往前扑倒,在那声巨响之下,他没有听到多余的声响,只是发现自己脑袋像是被狠狠锤了一下,有些昏沉,眼皮有些控制不住地下垂。
隐约中,他看到那条大狗怪叫着,一溜烟往下边林子里跑了下去,也看到那几道手电光,用更快的速度朝着山坡上冲来。
下一秒,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刘老头跑到金旺旁边的时候,它还在怪叫着。
他忙着打开手电检查,发现金旺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至少没看到有什么地方流血,应该是被爆炸吓到,他不由稍稍松了口气。
毕竟是在上坡方向爆炸,人和狗是往下坡跑,炸飞的泥土、石块,往高处一些的地方去了。
他稍稍安抚着金旺,在它停止吠叫的时候,打着手电朝着上坡寻了上去,见到老三后背和脑袋上,血肉模糊,再探探鼻息,已经没气了。
刘老头不由微微皱了下眉头。
就在这时候,赵黎、彭援朝等人,也跑到了地方。
赵黎看着被炸死的那人,不由骂了一句:“真特么狠!”
他算是彻底看清淘金河谷的现实了,也终于明白,周景明为何如此杀伐。
心底最后残存的观念,随着这一炸,彻底瓦解。
刘老头有些歉意:“我傍晚的时候看到他们并没有带着枪械,我觉得问题不大,刚刚才让金旺出去的,我也没想到,狗日的没带枪,带的是炸药。
今天晚上,要是让他们摸到地窝子里,往里面一扔,不知道要炸死炸伤多少人……”
“还好大爷你够警惕,要不然今天晚上,真得遭殃!”
李国柱也是心有余悸:“到底是什么事儿,至于动用炸药这等杀器?”
彭援朝想了想:“一般的队伍应该不敢动咱们,会不会是哪个金老板看中咱们的矿点了,想要霸占,让人下黑手?”
李国柱摇摇头:“不知道,可惜,这人已经死了,不然,倒是可以好好问一问。”
随后,他偏头看向刘老头:“老哥,下次可不敢这么手软了,他摸到咱们矿点上的时候,你应该将他留下的,以你的枪法,不过是一枪的事儿。”
刘老头叹了口气:“他们来了三个人,只有一个冒头,另外两个不见动静,我也想弄明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藏在什么地方……只是留下一个,跑了两个,以后就没事儿了?”
“留下活口,想要知道他们打什么主意还不容易?”李国柱忍不住呛了他一嘴。
“黑灯瞎火的,隔着三四十米远,我枪法再好,就凭着感觉,我也没法保证一枪过后就能将他留下,这白天和晚上的感觉,那也不一样啊。”
看着两人有吵起来的架势,彭援朝赶忙圆场:“都别说了,其实都不错,都有自己的考虑,也都是为了矿点,有什么好吵的。”
这种时候,他忽然发现,还是周景明在矿点上的好,他人没在,矿点上几个管事的,每个人行事,都开始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不统一了。
这种地方,还是领头的一人说了算的好。
刘老头想了下:“确实,也怪我,我特么就不该想那么多……别急,还有两个……”
说完,他抄着枪就往上坡的林子里走。
而在山后,突然的爆炸声,将熟睡的侯向东以及他的同伴惊醒。
两人立马翻坐起来,都有些发懵,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对方:“怎么回事儿?”
随后,侯向东立马注意到情况:“老三不见了,刚才那是炸药爆炸的声音……坏了,该不会是老三一个人跑去炸人地窝子去了吧?”
“很有可能……”
“快,到上面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就那么按不住性子?这要是炸成了,事情还好说,要是没炸成,事情就麻烦了。”
两人心急火燎地背上自己的东西,往山梁上爬。
只是,到了山梁上,看到下方河谷里,到处火光闪动,哈熊沟上下游凡是能听到响动的矿点都被惊动了。
看着钳形山坳里,火把,手电光到处乱晃,他们也看不出具体情况,倒是看到下方山林里,还有几处灯光晃动着。
两人等了一会儿,不见老三回来,再看看下方灯光闪动的地儿,心里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侯向东脸色一沉:“很有可能坏事儿了……赶紧走!刚才爆炸的地方,应该就在下边林子里,都特么能闻到炸药味。”
“那老三怎么办?”
“能怎么办?咱们现在也不可能找下去,回矿点上等着,等他自己回来,希望他没事儿……兄弟,咱们怕是要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了。”
侯向东说完,率先往林子里钻了进去,一路紧赶。
另一人也匆匆跟上。
他们并不知道,刘老头已经听到他们的动静,悄悄缀在了后面。
第212章 能做到的,才是我的
隔天早上,周景明和武阳在旅社里睡到自然醒,然后一起到街上找馆子吃了饭,开始在县城里闲逛。
在这座群山环绕的县城里,就能看到清晨的阳光洒满雪山之巅,金光熠熠,犹如神灵显现,最高的阿尼玛卿雪山,是雪区四大神山之一,以磅礴的气势矗立在天边。
七月的山脚处,冰雪消融,绿茵如毯,山川的脉络清晰地映照在两人眼里,优美的弧形向着远方蔓延,在山顶瞬间变幻的光影中,闪耀着忽明忽暗的光芒,显得神圣、迷人。
和县城外放眼所及的美好相比,县城里却显得杂乱、喧嚣,所见之人,大都行色匆匆。
“周哥,这边的淘金客是真不少!”
武阳自然也能看出来,那些在街上往来的人是干什么的,他只是有些奇怪:“你说这边这么多地方有金子,怎么藏民不去采金,倒几乎都是外边的人来采?”
周景明简单解释:“藏民没有采金的习惯,他们一向认为金子是土地中珍贵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动。
在西海这边淘金的,大都是西海海东八县的农民,因为农业区没什么工业、副业可搞,土地承包后,一年一季的作物种下,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没什么事儿,这边每年至少也有七八万的剩余劳动力前往西部采金。
咱们这一路过来,你也看到了,那些开着拖拉机,赶着大轱辘车在公路上走的,几乎都是淘金客,再加上口里来的淘金客,情况更为复杂,也更乱。”
武阳跟着又说:“周哥,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说。”
“去年年前回到老家,我听了几个在外闯荡回来的人说,现在在外面做生意,几乎只要有东西卖,就能赚钱,甚至不比淘金赚得少。”
“这我知道。”
“我想说的是,去年我都赚了不少,你肯定赚得更多,有没有想过转行做生意,不管怎么说,没那么凶险。”
“说了你可能不信,我从地质队出来,最开始的想法,就是去下海做生意,但……”
“怎么了?”
“武阳,以前我听人说过这样一番话:如果我的能力只能让我穷困潦倒,那穷困潦倒就是我的价值,只要不是我觉到悟到的,你给不了我,给了我也拿不住,只有我自己觉到悟到的,我才有可能做到,能做到的,才是我的。”